第八章：我是孟喃之
沈府——
江緲月萬萬沒有想到沈卿素居然昏迷了那么久。
從瑤山寺回來后，她再也沒有因為沈卿素重新回來而被鎖入過夢境里。
說是自由，但她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說錯話，做錯事。
更遑論，她只知道小鵲和宋天雍。
關(guān)于其他人她見都不敢見，一個人都不識得。
若是沈卿素那個生病的義父突然找她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她又當(dāng)如何？
江緲月無力地癱在躺椅上：“天哪！饒了我吧！”
這日，明明天色明朗，但不知為何，天色突然變得昏暗，妖風(fēng)四起，一把將江緲月面前素色銅鏡吹倒在地。
發(fā)出了極重的“哐啷”聲。
伴隨著突然的事故，江緲月坐在梳妝臺，心跳卻仿佛不跳了似的，停滯了。
隨后，又重新發(fā)出“咚咚咚”的心跳聲。
“小鵲，小鵲……”江緲月看著外面突然變卦的天，不斷呼喚著小鵲。
小鵲聞聲，跑了進來。
“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
小鵲不明所以，看著窗外的陰風(fēng)，走到窗前，伸手將窗子合上。
“小姐，變天了，要下雨了?！?p> 接著又將倒在地上的銅鏡搬了起來。
只是再見，自家小姐還是同受了驚嚇的樣子，手攥得緊緊的。
還沒再開口，外面?zhèn)鱽磬须s且吵鬧的聲響。
“小鵲，你去看看?！?p> 小鵲看著自家小姐心驚的模樣，點點頭，掩了門朝大門口走去。
再回來，已是帶了消息回來。
“小姐，宋公子他……”
江緲月心下“咯噔”了一聲。
“他回城時，路遇歹徒，胸口中了一刀。宋公子的侍從讓你快去看看吧，怕是過不了今夜了?！?p> 江緲月此時不知該怎么辦。
孟喃之已經(jīng)整七日未出現(xiàn)了。
消失前他可沒有告訴她具體出夢境的辦法。
她不敢輕舉妄動。
小鵲見自家小姐呆愣的模樣，心想，完了，自家小姐真的傻了，連宋公子要死的消息，自家小姐都不在意了。
小鵲顫巍巍地伸出手，探了探江緲月的額頭，江緲月這才從愣神里走出來。
江緲月迅速直起身子，看著小鵲，誠懇道：“我沒生病，小鵲，走，我們?nèi)タ纯此！?p> 小鵲看著自家小姐這個模樣，又覺得，或許自家小姐只是關(guān)心則亂。
此時，江緲月在跨門檻時突然漫不經(jīng)心地拌了一腳，好像正是證實了小鵲的想法。
小鵲看著自家小姐擔(dān)心的模樣，立刻跟了上去。
宋府——
江緲月才踏入宋府大門，就聽到不遠(yuǎn)處凄厲的哭聲與不絕于耳的哀嚎。
“兒啊……兒啊……”
江緲月從沒有經(jīng)歷過與親人訣別，她不大懂這樣的感覺。
就在此時，她站在原地，也沒有走向前。
她甚至覺得，她或許根本裝不好沈卿素。
她愛他，可以陪他去死。
她不懂那樣的情感。
江緲月揪著臉，不自覺地向后面退了一步，手卻已經(jīng)攥緊了裙擺。
這些動作全被小鵲看在眼里。
“小姐，雖然我知道你不想相信，但是你還是去看宋公子最后一眼吧！”
突然被拆穿，江緲月現(xiàn)下頗有些心虛，遂學(xué)著沈卿素的語氣回答。
“小鵲，我怕，再也見不到他了?！闭Z氣淡淡，卻顯得無數(shù)憂傷。
小鵲看著自家小姐傷春悲秋的模樣，頗有些不忍。
宋天雍的侍從卻巴巴的從里邊往外跑，見了江緲月十分欣喜。
“沈小姐，你來了，快進來吧！”
兩人一來二去，直接打消了江緲月想要退縮的想法。
江緲月心里極不情愿，但是表情上卻要裝作痛失所愛，實在難為了。
侍從在前面急急得帶路，江緲月同小鵲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江緲月跟在后面走著，心緒倒是全放在了，如果見到宋天雍父母該怎么說？
如果在宋天雍面前表情平平，被發(fā)現(xiàn)不是沈卿素又怎么樣？
裝了沈卿素快小半個月了，江緲月對自己誠然是沒有自知之明的。
到了宋天雍父母面前，江緲月突然露怯了，一時也不知說什么。
“宋伯伯宋伯母，冒昧上門，阿雍的事，請節(jié)哀?！?p> 宋母的表情太過悲愴，導(dǎo)致江緲月也有些被影響似的，語氣極低，手也很不自然地輕撫著宋母的手背。
“阿雍平日里常常同我說起你，想必是極喜歡你的，今日初見你，長得真是落落大方?！?p> 宋母反握住江緲月的手，通紅的眼眶直直盯著她的臉，仔細(xì)端詳著，說著說著，語氣越發(fā)的失控，突然崩潰地大哭起來。
“前幾日出去還好好的，怎么今日回來，竟能遭遇如此變故。”
宋父看著，過來扶著哭得無力的宋母。
“我們先出去，讓孩子說說話?！?p> 宋母點點頭，明白宋父的意思，有些話當(dāng)著長輩的面卻是不好說出口。
江緲月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只剩她和宋天雍。
她對宋天雍沒有什么感情，在雪山看到他死的那一刻，除了驚悚和恐懼，也不剩下什么了。
如今突遇變故，她甚至覺得，只要宋天雍不是死在沈卿素的手里，她都可以接受。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沈卿素沒能親自告別宋天雍。
江緲月看著平靜地躺在那里的宋天雍，竟突然衍生出一股子悲天憫人的姿態(tài)。
她覺得，她一定要讓沈卿素自己再看一看宋天雍。
可是要讓沈卿素重新主宰自己的身體，她得先讓自己沉睡過去。
江緲月幾次三番地趴著躺著臥著，最終都覺得身邊陰氣深深而清醒無比。
江緲月回想前幾日沈卿素真正昏睡過去的那日，除了這個方法，或許將自己弄傷而昏過去，也可以重新互換回來。
江緲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兀自嘀咕：“沈卿素，你可別怪我狠心！我這可都是為了你?！?p> 說著腿上早就邁開了，江緲月看著墻，以頭撞上去：“趕緊回來吧趕緊回來吧！宋天雍快不行了。”
緊接著“砰”的一聲，江緲月天旋地轉(zhuǎn)地躺在地上，再睜開眼，眼前的天花板竟還是宋天雍臥室的那一塊。
腦袋里卻“嗡嗡”作響，疼的要命。
江緲月重新找了一把匕首。
她實在沒有辦法了。
如果沈卿素不出現(xiàn)，她可能再也看不到宋天雍了。
江緲月撩開手臂，左手握著匕首，她想，只要輕一些，不至于失血過多就行。
就在這時，屋外的雷鳴突然響起。
伴隨著雷鳴聲的還有一聲聲輕咳。
已經(jīng)來不及了，江緲月手上的匕首已經(jīng)劃過手臂，鮮血瞬間濺了出來。
她忍著疼痛，看向宋天雍。
剛剛聽不大真實，好像宋天雍輕咳了。
江緲月走到宋天雍身側(cè)，頭偏到宋天雍的嘴唇上，心卻跳到了嗓子眼。
直到……耳邊被溫?zé)岬暮粑幌乱幌屡拇虻健?p> 江緲月才怔怔地看著宋天雍。
半晌，宋天雍月亮般的眼睛倏爾睜開，直勾勾盯著江緲月。
江緲月急匆匆的站起來。
可是還來不及直起身子，就被宋天雍拽住手腕。
諾大的房子，只發(fā)出了微弱的可以被她所聽到的聲音。
他說：小孩，我是孟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