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對于白袍人好奇更甚,但是身形卻微微一動,肌肉緊繃,做好隨時逃走的準備。
不像紅發(fā)男,直覺給出了危險的反饋,白袍人卻沒有勾起絲毫警覺,大腦告訴周易,這個人的可怕程度或許要在紅發(fā)男之上。
白袍人看穿了周易的小心思,輕笑一聲,開口道:“放松些?!?p> 話語間有著攪動人情緒的魔力,周易真的就放松了下來,連抗拒的念頭都不再升起。
白袍人滿意地點點頭,接著說道:
“其實我們是一類人,而你是我見到的,第七個?!?p> 又是一記驚雷炸響,周易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一瞬之間想到了許多。
“你是誰?”
再三斟酌之后,周易問道。
只不過對方卻沒有打算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輕描淡寫的避過了。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我們打交道的日子還長。不過前提是,你得活到那天……”
“我們會是敵人嗎?”周易問出這句話就后悔了。
“敵人只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梢允牵部梢圆皇?,取決于你?!?p> 白袍人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伸出蔥蔥玉指,點向身后孤冢,問道:
“知道這是誰的墳嗎?”
周易搖搖頭。
“我的?!卑着廴搜谧燧p笑,似在揶揄。“我為自己立的墳。”
周易目光微凝,額角有細小的汗珠浮現(xiàn),眼前這家伙,有些不正常啊。
“不過是一座衣冠冢罷了?!卑着廴耸掌鹦σ猓p輕一嘆,滿臉落寞。
“像我這種人,死后怎么會有葬身之地呢?不如先為自己立個墳好了。”
“能與我交談的人很少很少,能成為朋友的更是稀少,一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在你前面的六個家伙,有三個選擇與我對立,有兩人選擇與我合作,還有一人,跟我成了朋友。所以,世事無絕對。”
周易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眼前之人絕對知曉自己的情況和處境,甚至了解每一任“平衡者”,或許,連轉(zhuǎn)生的隱秘都有可能早已被對方洞悉。
他到底是什么人?是一位玩家,還是來自游戲設計方面的人?亦或者,有著更為特殊的身份?
白袍人并未在意周易如何作想,隨意地問道:
“這個世界在你眼中是虛幻的還是真實的?”
“與真實世界無異?!?p> 白袍人點點頭,接著問道:
“這個世界會不會就是由所謂的‘神’創(chuàng)造,而在這個世界之外,還有著一方世界呢?”
“不就是‘現(xiàn)實世界’嗎?”
周易有些茫然,對玩家來說外面有一方世界是不需要說明的事。而對于NPC來說,尤其是一旦能自主思考,那么或許會對這個問題產(chǎn)生興趣。可是隨著剛剛脫口而出的回答,周易明顯怔住了,一下子抓到了關(guān)鍵點。
白袍人輕笑一聲,開口道:“哦?對,‘現(xiàn)實世界’,我聽他們提起過?!?p> “那么你又如何確定,所謂的‘現(xiàn)實世界’并不是由一個更高等的存在創(chuàng)造出來的呢?”
原本并不會多想的周易,此刻卻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現(xiàn)實世界”是個存在規(guī)則的二元論世界。世界有明暗、高低、大小,有冷有熱、有黑有白、有生有死。這種規(guī)則不可能是由一個混沌系統(tǒng)演化來的,而應該是創(chuàng)世之初,就被某種力量,刻在了“法則”之中。
你如何確定此時此刻的你,不是生活在一個虛擬世界中呢?
我們的五感所能感受到的現(xiàn)實是主觀現(xiàn)實,你的主觀是基于“你”這個主體而存在的,而你是如此的孤獨,存在于你自己的大腦中,五感將信息傳遞到大腦,最終信息的運動和交互,都終止在大腦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中,創(chuàng)造出“你”的主觀現(xiàn)實。
除此之外,我們無法證明我們的主觀現(xiàn)實之外,是否真的存在客觀現(xiàn)實。
周易迷茫了,眼前人應該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人,于他而言,這個世界是被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而自己從地球上離開,到了“極境”,又來到了“幻境”,何嘗不是印證了白袍人的某些猜想?
只不過很快周易就收斂了心思,將這些想法統(tǒng)統(tǒng)拋之腦后,旋即咧嘴一笑,反客為主道:“是如此,當如何?不是如此,又如何?”
輪到白袍人一怔,似乎覺得周易一下子有些看不透,并不像剛見面時所表現(xiàn)的那樣。心里不自覺地將周易拔高了一些層次,或許,可以試一試?
周易哪里知道對方想什么,只不過覺得“造物主”層面的問題,哪用得著自己來操心。
要是換作小劍豪,直接開啟“阿巴阿巴”的無敵模式,豎子安敢壞我道心?
白袍人不再開口,而是轉(zhuǎn)身望向了紅發(fā)男,見后者起身,便來到了懸崖邊緣處,隨手一揮,一道空間裂縫就被撕開,隨后邁步踏入,紅發(fā)男緊隨其后。
“后會有期?!?p> 空中飄來一句話,隨后與裂縫一同被海風吹散。
再沒有見識的周易,也認出了這是一種高階魔法,用于傳送。只不過即便是精通轉(zhuǎn)移之術(shù)的陣師,也需要足夠的材料并且提前布置,才能實現(xiàn)不算太遠距離的傳送。
離開之前,周易特意看了一眼地圖,這個地方,叫做“遺世”。
……
回到了無名村,已是薄暮時分。
數(shù)道炊煙裊裊升起,給這片廢墟染上了些煙火氣。
入鄉(xiāng)隨俗的周易找了一處無人的角落,用著老早之前就學會的烹飪技巧,處理著背包里的食材。這些食材可不是峋巖獸能爆出來的,而是在離開起源鎮(zhèn)的時候收集而來。
處理食材的手法略顯生疏,好在并不需要什么功底,只要學會了烹飪這項生活技能,注意把握時間,就能將食物弄熟。至于烹飪的進階技巧,周易倒是興致缺缺。
陸陸續(xù)續(xù)有人回到了無名村,就像外出工作的人在傍晚歸來。
其實在野外休憩或者下線與無名村并無區(qū)別,無名村也沒有受到系統(tǒng)保護。只不過或許是群居的行為能給人帶來安全感,潛意識中就有了歸來的舉動。
周易瞥見了不遠處坐在兩塊疊起的巨石之上,正在啃著干面包的青年,是白日里提醒過自己“情報會”的玩家,于是招了招手,示意對方過來。
青年見狀,本不想動彈,但是瞧了瞧對方烹煮了一鍋兔肉,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面包,頓時就改變了主意,朝著周易走來。
“真香定律”不管到了哪個世界都可以奉為真理。
等到青年坐在了周易對面,周易開口道:
“你好!我叫周不易,你也可以喊我周易,都成?!?p> 青年點點頭,回復到。“你應該已經(jīng)知道我的游戲ID了。”
周易訕笑,心說我這不是想問怎么稱呼嗎?叫你夫夫夫?還是喊你念兒呢?這家伙怎么這么不上道。
二人一陣沉默,將一鍋兔肉分而食之,誰都沒再開口。
一直到了深夜,無名村許多玩家都已下線,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篝火燃燒著,意味著有一部人會選擇在此過夜。
周易也早已點燃了一叢篝火,此刻望向?qū)γ娴那嗄?,對方也正好望來?p> 兩人同時開口道:“你不下線?”
兩人同時點頭,隨后又一次異口同聲道:“感受一下游戲里的夜色。”
好家伙,周易直呼好家伙。我是壓根下不了線,你是怎么回事?年紀輕輕的沒有夜生活嗎?
至于“現(xiàn)實世界”到底是不是夜晚,周易已經(jīng)完全不去想了,反正自己只在這方世界,時間自然只按這里的算,自己怎么舒服怎么來,管他們呢!
見對方打定主意要在這里過一夜,周易便不再理會,自顧自地從道具欄中取出了帳篷,搭建了起來。
等到帳篷立起,周易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卻發(fā)現(xiàn)夫夫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準確的說是盯著自己身后的帳篷。
你瞄著我的小帳篷做什么!是不是圖謀不軌!
“你沒有帳篷嗎?”周易試探性的問道。
念兒搖了搖頭。
這家伙像極了叛逆期離家出走或者逃學在網(wǎng)吧包宿的少年,啥都沒有準備就傻乎乎的出了門。
帳篷是消耗道具,使用一次就會損耗消失,但是能夠提供旅館住店的效果,除開已經(jīng)搭起來的這一頂,其實周易的道具欄中還有三頂。
默默翻出一頂帳篷遞了過去,對方有些許靦腆,但仍是收下。
周易不再管他,鉆進了小帳篷里,道了聲晚安就囫圇睡去。
不知過去多長時間,本就不敢深睡的周易被外面?zhèn)鱽淼膽?zhàn)斗聲驚醒,出來一看,營地周遭有過戰(zhàn)斗的痕跡,但現(xiàn)場只有夫夫一人,似乎還受了傷。
周易隨手甩過去一瓶藥劑,問道:“傷的重不重?怎么回事?”
夫夫搖了搖頭,緩緩開口:“剛剛有人夜襲了營地。”
“人呢?”
“跑了?!?p> 周易坐在了篝火前,拿著一根木棍撥弄著。
“所以你剛剛是在守夜?”
對方點點頭,說道:“一看你就沒什么經(jīng)驗,這種野外露營,難免會有心生歹意的玩家偷襲他人從而逼迫對方交出一些珍貴的道具?!?p> 周易點點頭,沒有反駁,畢竟確實是第一次野外露營,想著淺睡一會兒,身邊還有個小老弟,應該問題不大,不過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也讓周易提高了警惕,以后更會注意。
似是想起了什么,周易問道:“那你為什么不喊我?你一個12級的小弱雞就跟人玩命?”
夫夫沉默了一陣,說道:“我也不知道你等級多少啊?!?p> 好一個不翻閱他人信息的傳統(tǒng)玩家,真是守規(guī)矩。
死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