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隱疾
三日熬完,白竹長長舒了一口氣,心隨機又揪了起來。
今天便是太后生辰,信口胡謅的隱疾,也不知能不能蒙蔽老人家的一雙慧眼。
這位面容和藹的婦人,是已逝先皇的寵妃。先后在時,她細(xì)心侍奉,為人和善不爭不搶,就連愛挑刺的先后,也不曾從她身上找出半點不好來。
先皇后薨逝,后宮妃嬪中,她收盡人心,順理成章繼位第二任皇后。后又收養(yǎng)照拂先后的遺子顧寒月,并將他扶持到今日。
過于完美的人設(shè),反倒讓白竹揣揣不安。
若此婦人真正簡單,又怎會在深宮中出淤泥而不染?
“臣,恭賀太后福壽延綿!”
大臣們舉杯共飲,琉璃器皿碰撞,迸出悅耳的叮當(dāng)聲。熱鬧非凡的場面,白竹靜靜杵在小角落里,變成了一根真正意義上的竹竿。
她不想來,住在冷宮里的女人也不該來,可誰讓她舍身取義,危難之際救了太后呢。有道是:幸運的人喝口涼水都能撿彩票,福氣來的時候,怎么就不過問一下她的意愿。
“白答應(yīng),來,上哀家身前來?!眿D人朝著白竹招收,予以關(guān)懷的微笑。
被迫盛裝打扮的小可憐低頭含胸,薄背抵御著后宮嬪妃如利劍一般兇惡的眼神。哪里有水缸?她想泡在里面冷靜一下。
“住在冷宮還不安生!太后哪里揀來的狐媚子,聽說前些日子,圣上被她鬧的頭都痛了!”真招人恨。王嬪咬牙絞著手中的帕子,眼睛里含著火,分分鐘能把竹竿燒成灰燼。
王迎春是宮里的老人,辛苦侍奉四五年,到頭來竟無一子半女。不怪她福薄,顧寒月對王家心存疑慮,哪會讓王家嫡女獨享恩寵誕下嬰孩。
她不好,自然也見不得別人比她好。
太后瞧著落座在身旁的小可憐,心中感嘆:太像了!若云卿能親眼見到就好了。
“多吃些,你太瘦了。”太后滿是憐惜,一雙手覆上她的頭。瞧瞧這小胳膊小腿,顧寒月扛著跑五圈都不費勁。
可別!白竹心中大呼不好。
太后越是對她飽含慈愛,旁人越是把她視作眼中釘。方才她余光掃到王迎春的面容,真真讓人后背發(fā)涼。
如果大佬在身邊就好了,他一定不會對自己小弟坐視不理的。
“太后安好。”齊淮本俯身,行大禮。
一入席,他便四處尋覓白竹的身影,她的一舉一動,更是落在了他的眼底。
“齊王不必行此大禮?!碧笾币曋R淮本,她的眼角留下被歲月輕撫的痕跡,但卻不思普通婦人那般老態(tài)。“哀家聽說,你近日頻繁出入后宮,可有此事?”
這不明知故問嗎?
顧寒月即位時日尚短,未曾立后,連從前收進來的嬪妃都鮮少侍奉左右,這統(tǒng)籌六宮的大權(quán),太后在手里攥得緊緊的。
別說進來一位齊王了,就是飛進一只蚊子來,太后都能把籍貫去向調(diào)查的一清二楚。
“臣授圣上旨意,替君王排憂解難?!饼R淮本不卑不亢,細(xì)瞧,嘴角還掛著和善的笑意。太后這是惱了他,還是在惱他接觸了什么人?
答案顯而易見。
此時的白竹乖巧的坐在太后側(cè),對齊淮本投去的目光倒炙熱的很,坐在太后另一側(cè)的顧寒月,也被這股熱浪吸引了注意力,順便了個白眼。
齊淮本的顏,是公認(rèn)的,但他乃天選之子九五至尊,怎不見白竹對自己這般熱忱?
莫名的醋意彌漫開來,太后處在一熱一酸中間,嗅到了絲絲不對勁。
圣上不似傳聞中無情,白答應(yīng)卻應(yīng)了傳言真想出宮。而齊淮本,貌似真如她所想,翹了圣上的墻角。
身為后宮之主,她應(yīng)當(dāng)極力阻止,保衛(wèi)干兒子的愛情!
“那齊王事情可辦漂亮了?”
“已辦妥八九,只是。。。。。?!饼R淮本話未完,瞧向了太后身側(cè)變身人形小太陽的白竹,“有一事,白答應(yīng)始終不肯告訴臣?!?p> 鋪墊做好了,剩下的,看小弟發(fā)揮了,希望默契還在。
太后轉(zhuǎn)向白竹,眉心擰出幾條深深的額紋。
自入宮以來,她便持續(xù)不斷的挑戰(zhàn)顧寒月的底線,每每作妖被罰,竟還能樂不思蜀。太后心里突突的,總覺得沒好事。
“你我都是婦人,有何事不妨說給哀家聽聽,哀家也好幫你出謀劃策?!?p> “話已至此,我也不好再隱瞞了。”白竹亮出一張苦瓜臉,如果現(xiàn)場有洋蔥,她還能再擠出幾滴淚。
“回太后,我之所以想出宮,是因為我有隱疾。我自小身體贏弱,七歲那年不知怎的,高燒不止,差點一命嗚呼。幸家母尋得深山老道,為我續(xù)了命??勺阅侵?,每逢三逢七,我便會悄無聲息的轉(zhuǎn)變心性,好似我身體里還住著另一個人。”
白竹眼睛里都是戲,隨著表述的內(nèi)容,眼神也漸漸變得飄渺。
“本以為這病不打緊,可我最近發(fā)現(xiàn),在我轉(zhuǎn)性后,這具身體會做一些極端的事。前幾日,我竟徒手?jǐn)Q斷了一只雞的脖子!若我繼續(xù)留在后宮,下次手里就不知是誰的脖子了!有道是不能為國出力,但求管好自己,這也算是全了我的愛國之心了。”
對不起了雞兄弟,都怪冷宮刀太鈍,讓你痛痛快快歸西是我最后的溫柔。
太后雖心有疑惑,但卻挑不出白竹話里的問題。聽伍德前幾日來報,白答應(yīng)確實徒手弄死了一只雞。
情感烘托到位,上座的太后和顧寒月,都變得認(rèn)真且嚴(yán)肅。
照此發(fā)展,送她出宮也不是不可以。顧寒月手持玉璽贊同她出宮!
帝王能屈能伸,保一命不容易。他剛才都已經(jīng)想到了自己被白竹擰脖子的畫面,真真恐怖如斯。
“既如此,母后不如成全了白答應(yīng)的愛國之心吧。”
太后微微頷首,“可白答應(yīng)救了哀家姓名,理應(yīng)重賞,享榮華富貴?!彼c云卿如此相像,太后實在不忍,再次回到睹物思人的模式。
“既如此,那不如。。。。。。”顧寒月左思右想,最終目光定在了齊淮本纖長的身影上。
“不如交予齊王照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