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吳琛和于夢瑤應(yīng)該認識很久了,說不定比認識我要久,而且很有可能在南方的時候吳琛就已經(jīng)和于夢瑤在交往了。想來于夢瑤是個聰明的女人,也很懂得和吳琛保持距離的必要性。至少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又能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出一番成就的女孩子不會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她懂得什么要死死抓住,什么可以不抓得那么緊,什么可以根本連看都不用看。
一個聰明的男人與一個聰明的女人為了共同的利益合作,大張旗鼓的在舉行典禮的一年前就放出喜訊,放出了深科要進軍建筑設(shè)計市場的風聲,放出了設(shè)計院要走向市場化的標桿。
不得不承認這樣有野心的女人很適合吳琛。也許他們之間不會有那些俗套而美好的愛情,但是兩個人的結(jié)合卻可以創(chuàng)造更高的物質(zhì)利益。
對于吳琛來說,這個女人可以為他打開一片新的天地,他們即將喜結(jié)連理的消息會在短期內(nèi)促使深科的股票大漲,保證開發(fā)新的市場所需要的資金。對于于夢瑤來說,有金錢做后盾能讓她在官場上更上一層樓。另一方面,吳琛這樣年輕有為的鉆石王老五也是不可多得。說到底女人的一生不過是圖個好日子,跟了吳琛,以后的日子絕對輪不到她吃虧。
于公于私都是皆大歡喜的好事情。而我陰暗的內(nèi)心卻有點泛酸,畢竟吳琛和我也是有那么點關(guān)系的人……過不了多久我的前男友就要結(jié)婚了,只要是有感情的人,任誰也不能完全平靜的接受吧。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念著:“還有大半年他就是別人的丈夫了,真真正正的丈夫”……
雖說距新婚典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和母親卻在拿到這兩張喜帖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就發(fā)愁要送什么賀禮;隨多少禮金。更要命的是,請貼上明確的指出母親是作為合作伙伴出席,而我則是男方邀請的嘉賓。換句話說,我和母親還要分別準備兩份禮物才能應(yīng)付過去。
除了大年初一商店多數(shù)不開門之外,春節(jié)這幾天我和母親可謂是逛遍了各種奢侈品專柜。最終母親跟一家水晶店訂做了兩個鉑金杯腳的手工打磨水晶酒杯,簡單大方又不失華貴。一張不起眼的訂單收據(jù)隨隨便便的就打上了六位數(shù)的標價。再想想網(wǎng)上流傳的那些山區(qū)人民的照片,整個人立刻被罪惡感所包覆……
“合作伙伴”的問題解決了,“嘉賓”的麻煩絲毫沒有減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也不知道該送吳琛些什么。倒是前兩天去廟會的時候看到那個畫糖人的感覺挺不錯……
打懂事起,每年過年都會去廟會玩。小時候是和家人一起,長大了是和朋友一起。每到大年初二,我和韓宇龍、方洛他們都會去廟會玩上大半天。
記得有一年廟會來了兩家現(xiàn)場制作風車的,做出來的風車一個比一個大。我一興奮,就買了兩個最大的舉在手里??墒悄秋L車是木質(zhì)的,而且比我的臉還要大上兩圈,所以沒舉多久胳膊就酸得舉不動了,一甩手,讓尤燁和方洛幫我舉著。
試想兩個七尺男兒并排走在擁嚷的廟會,而且還一人舉著一個色彩繽紛的大風車。那段時間網(wǎng)絡(luò)上居然沒有流傳“風車男”同性戀艷照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我在旁邊嘻嘻哈哈的笑得沒了邊,還不時的拿手機對著這對“愛侶”左拍拍、右照照。方洛一狠心把他手里的風車插進我的一個牛角辮里,我的頭立刻因為失衡倒向一邊。尤燁重新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風車,似乎覺得這東西的重量不是人類頸椎所不能承受的,于是大大方方的把他手里那個也插進我另一邊的辮子里。我勉強習慣了頭部的重量,顫顫巍巍的把頭抬起來,毫無心理準備就看到韓宇龍的手機閃光燈明媚的一閃。周圍路過的小朋友也皆是仰著頭看我腦袋上的兩個龐然大物……
米老鼠什么的,在本大小姐面前,皆是浮云……
我扛著兩個巨大的“耳朵”在人群中招搖過市了五分鐘的時間,尤燁終于心疼了,從我頭上摘下了那兩個風車自己拿著。這下我可怕了它們,便將它們“送”給了尤燁,事后被他插在了自家寫字臺后面。
從廟會回來時,天色已經(jīng)有些暗了,我和方洛沒有坐車,而是一如往常地沿河散步回家?;蛟S因為天氣寒冷,河邊的行人并不多,與車水馬龍、華燈初上的大馬路猶如兩個世界,仿佛熱鬧的春節(jié)忘記了河邊這條小徑一般。
吐出得哈氣縈繞在眼前,給整個景象增添了些許夢幻色彩。不知道為什么會想到賣火柴的小女孩兒,她在火光中看到了那么多美麗的幻想,而此刻的自己也希望可以從這些霧氣中獲得某些安慰,看到某些再也見不到卻望眼欲穿的景象。
第一團霧氣中,尤燁坐在那里,仿佛他像我一樣正在回憶著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崇拜愛因斯坦的緣故,他從不搭理頭發(fā),每天的頭發(fā)都以不同的方式不受控制地朝著各個方向飛翹,活像個鳥巢。
霧氣即將散去,我忙不迭地又哈出了一口氣,在第二團霧氣中,尤燁依然坐在那里。我回想著上一次見他這樣是什么時候?好像是很多年前我們兩個人一起在圖書館里復習期末考試的時候。我買了一些點心,偷偷摸摸地帶回自習室,從門外剛好看到伏案用功的尤燁,他把腳放在椅子的橫梁上,左手手肘頂著膝蓋,手掌握拳托腮,就像那個名為《思想者》的雕塑。他的眼睛懶懶地看著和視線幾乎持平的桌面上攤開的書,右手懶懶地敲著紙張。那時我最喜歡的就是尤燁的手,他的手又細又長、白得發(fā)光。仿佛只是看他輕點手指的樣子都會被催眠。
第二團霧氣要沒了,我忙不迭地呼出第三股哈氣。尤燁依然坐在那里,他抓了抓鳥巢一樣的頭,站起身溜達了兩圈。他應(yīng)該去健身了,上半身看起來有些單薄,但是他為什么不回過頭看看我呢?我想推開那扇自習室的門,伸出手,只能摸到清涼的晚風和空洞的黑夜。尤燁的幻想,被我伸出的手擊碎了。
我和尤燁的回憶,只能遠觀、只能回味,若再去觸碰,只會不堪重負、更加稀碎。
我同我的哈氣做著游戲,方洛也沒吭聲,自顧自地擺手走路。這次廟會,韓宇龍還給女朋友買了個龍貓的面人;程明旭不知道腦子里哪根筋壞了,買了個超級大的雞毛撣子……我倆則是一無所獲。
我說:“現(xiàn)在的廟會越來越?jīng)]有新意了,搶人眼球的玩意兒也越來越少了?!?p> 方洛說:“其實廟會沒變,只是我們長大了,看見東西都沒有小時候那樣新奇了?!?p> 我說:“可是我并不想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