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杜銘向漁夫們詢問剛開始的時候,其實就已經(jīng)被這群人給盯上了。碼頭一處毫不起眼的房間內(nèi),待著幾個漁夫打扮卻滿臉橫肉的人正透過窗戶觀察著杜銘。
“今年開春好事特別多,先是寨子里來了個和二當家有關系的高人,現(xiàn)在又有頭肥羊送上門來,看來最近要發(fā)大財了!不知道他身上那兩把劍值多少錢,哈哈!”
“給我緊盯了!別讓肥羊跑了!否則我要你好看!”其中一個粗脖子的光頭大漢惡狠狠的罵道。此人面目猙獰,手里拿著把大環(huán)刀,光禿禿的頭上幾道顯眼的刀疤讓人看著心有余悸,不知其是如何在這樣的傷勢中存活下來的。
“五哥,咱們憑啥要待在這個破碼頭啊,一點油水都沒有!除了看著那些打漁的窮人,一個月來沒來過幾次商船,哪有錢賺啊!”其中一個手下對著光頭大漢憤憤地說道。
“不過也還好,咱們運氣是真不錯,五年前我就覺得那兩個外來的要壞事,二當家的還讓其中的一個當了寨子里的老大,哪個時候我就覺得二當家的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果不其然這次當了替死鬼,栽在了那個小小的安定縣,哈哈?!绷硪粋€骨瘦如柴的手下竊笑道。
“都是二哥的安排,咱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薄拔甯纭钡哪樕蠜]有絲毫表情,語氣也沒有什么變化,但是他眼神中深藏的一絲憤恨暴露了其心中的不滿。雖然因為沒被安排去安定縣而躲過了一命,但他還是覺得收到了二當家的輕視,自己身為五當家的竟然被安排來這里看船,這不是誰都能做的事嗎?
不過光頭還是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將不滿統(tǒng)統(tǒng)憋進了心里,嚴肅地說:“今晚就是黑船來的日子,你們招子都給我放亮點!要是再出現(xiàn)上次那樣的意外,我在二哥面前可保不住你們?!?p> “放心吧,五哥,上次殺雞儆猴已經(jīng)把那些愚蠢的漁夫們給嚇傻了!他們還以為見了鬼呢!哈哈...”
原來這屋子里的幾人,正是石星島水寨里安排好的在此處接應的水賊,之前漁夫郭子所見所聞是確有其事。
“咦?那個小子呢?”
水賊們聞言向外面望去,杜銘早已消失不見了。
“該死!讓他給跑了!”
“先做正事吧...今晚之后,再去把那幾個漁夫抓回來細細詢問?!?p> “好嘞,五哥,那個姓郭的漁夫家里的娘們生得水靈靈的,要不是五哥你的命令,我早就忍不住了,這次剛好?!?p> “你想什么呢!這樣的好事,肯定要讓五哥先享受??!”
“對對對!”
“好了,統(tǒng)統(tǒng)閉嘴,老子還想休息一下呢!”光頭打斷了眾人之間的閑聊,自顧自的閉目養(yǎng)神了起來,他的那幾個手下自然是不敢再說話了。
藏身于屋后的杜銘聞言,也是一驚,沒想到這“鬼船”,竟然真和石星島的水賊有關系。
那就更不能放過這些人了。
杜銘眼中閃過一絲冷酷,只不過他并沒有輕舉妄動,就這么沖進去,一是李姑娘可能還在他們手里,二是經(jīng)過安定縣一事之后,這些水賊竟然還沒有放棄行動,足以說明這艘“鬼船”的重要性,本著一網(wǎng)打盡的原則,杜銘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這樣窮兇惡極的水賊。
杜銘緩緩坐下,用背貼著木屋墻壁,感受著里面的動靜,進入了修煉狀態(tài),這些日子要么是日夜兼程要么是騎馬走在路上,根本沒有空閑的時間讓他停下來練劍,杜銘只得在馬背上,在酒樓里,在做其他任何事的時候,暗自運轉體內(nèi)的兩種劍氣,穩(wěn)固其微弱的平衡。一邊忍受著暴烈地聽雷劍氣對其肉體的摧殘,一邊控制著醉雨劍氣撫平身體上的創(chuàng)傷,杜銘的體內(nèi)早已是翻江倒海,他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過程,面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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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圓月終于掛在了夜空中,屋內(nèi)也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動靜,杜銘也緩緩睜開雙眼。
原本身著勝雪白衣的他,早在潛藏于屋后時就換上了提前準備好的夜行衣了。
隨著屋內(nèi)的水賊一個接一個地走出,杜銘也遠遠地跟在了幾人后面,將自己藏身于建筑和漁船的陰影處,融入了夜色的他,只在月光的照射下留下淡淡的影子,不認真觀瞧的話并不易察覺。
“五哥,來了!”
聞言,杜銘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正如那名漁夫所言,一艘迷霧環(huán)繞,通體漆黑,沒有一點亮光的“鬼船”從遠處的海上破浪而來,若不是天上的明月,恐怕就算它行駛到了人的眼前,也難以被人察覺其存在。
由“五哥”領頭的那幾名水賊,順著“鬼船”上降下的木板,依次走了進去,只在原地留下一個人注意周邊的環(huán)境,好隨時通知他們。
在得知“鬼船”這個信息的時候,杜銘的計劃是跟隨者“鬼船”潛入石星島,等救出并安頓好李婉淑之后,再將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的情報想辦法送到那名游騎將軍的面前,這樣就可以靠著軍隊的力量解決掉一直困擾瓊州南岸的水賊了,當然這本來也是那名將軍的任務。
但在之前屋外偷聽的時候,聽見這群人完事之后要對那些無辜的漁民們下手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原本杜銘就對自己連累了李姑娘這件事心生慚愧,痛苦又懊悔的心情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的內(nèi)心,這已經(jīng)讓他快要失去理智了,然后又聽聞這群惡心的畜生還要破壞別人心中的幸福與寧靜,自此,杜銘無法忍受了。
他知道自己是不會有好結局的...不論是北上之行,還是既定的命數(shù),都注定了他將會痛苦地死去,這就是復仇的代價,不論是復仇者還是當年的兇手,都不會有一個好下場的。
但是...但是啊,杜銘心里還是由衷的希望能有個美好的幸福的結局,哪怕只是看一看,哪怕與他無關...他都希望有個好結果,不管那個結果是屬于誰都無所謂...
既然你們喜歡折磨別人,那就要做好受死的覺悟!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杜銘雙眼冰冷,緩緩從陰暗處走出。
“你!你是...唔唔...”守在船前的那人話都還未說完全,就被杜銘抬手一劍輕易梟首了。
“咚!”無頭的尸體重重地砸到在海灘邊,噴涌的血液飛濺得到處都是,有些還留在了海里,化為一朵朵殘忍又絢麗的血花。
“這下,你們清理不了這里的痕跡了吧...”杜銘淡淡地說著,隨后右手提著銀白色的醉雨劍,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鬼船”。
正在船上檢查貨物的光頭五哥五哥,余光瞟到一個黑影朝著自己走來,頭也沒有太,隨口說道:“你不在地上守著,上來干嘛?放心會留一個給你的...”
見來人沒有回話,這才抬起頭來,但是迎接他的是一道銀白色的劍鋒,和杜銘那冷酷無情的眼神。
“咚!”又是一具。
走到尸首的身旁,杜銘打開了裝著“貨物”的一個又一個大箱子。
“嘶...”
看著箱子里的情景,杜銘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眼睛更是瞪得極大,頭上青筋暴起。
原來里面裝的那些所謂的“貨物”竟然是人!是一個個身上不著片縷的姑娘!杜銘此時才知道為什么就算經(jīng)過安定縣一事之后,水賊們依舊沒有消失匿跡,原來他們還做著販賣人口的生意!
然而瓊州府并沒有什么少女失蹤的消息,那么這些被拐賣的女孩子,應該是來自其他州府。杜銘萬萬沒想到這些喪心病狂的水賊竟然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來。
杜銘輕輕地喚醒了這些處于沉睡中的姑娘。
“不要!不要!”
“求求你不要殺我!”
“我聽話!我聽話!”
知道可能是手中的長劍嚇到了眾人,杜銘耐心地收回了劍,又僵硬地擺出了個難看的笑容,在一陣解釋之后,終于讓這些擔驚受怕的少女們平靜了下來。
看著這七八名少女渾身傷痕,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杜銘心中的怒火更甚了,但他還是盡力壓制著,恐怕嚇到可這些可憐的人。
“你們先下船,在旁邊的漁村里去找一個叫郭子的人?!闭f著,杜銘掏出了身上僅有的全部銀兩,又在倒下的光頭身上搜出了不少財物,將之都交給了幾位少女。
看著她們眼中不舍和害怕的表情,杜銘知道她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自己當成了某種依靠,不愿意下船,但他還有重要的事要做,一旦殺入水賊們的老巢,就算是已經(jīng)能夠劍氣外放的他,也有危險,更別說還要保護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了。
于是他耐心安慰道:“放心,他是個好人。”杜銘相信,這樣一個為了妻子兒女甘愿冒險的男人,一定不是什么窮兇極惡之徒。
“等熬過了今晚你們就直接報官,這里的瓊州知府是個好官,你們不久就能回家了?!?p> 安慰好眾人并讓其下船之后,杜銘眼中的那一絲溫柔消失了,暴虐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出現(xiàn),此時的他不再是那如劍一般的少年了,而是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劍氣從他的體內(nèi)瘋狂地刺出,一劍又一劍,伴隨著一聲接一聲的重物落地聲響,就像是豆大的雨滴落在一片汪洋的大海上,濺起道道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