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下弦月掛在空中，沒有那么亮，宋軒和潘岳再次約好在城門口相見，一同打馬前去泰山腳下。
到欞星門外，兩人將馬拴在樹上，走向鬼市，這次潘岳不想再錯過上次的奇觀了。他跟在宋軒身后本還漆黑一片的欞星門內(nèi)，在一腳踏過界線的時候，頓時出現(xiàn)繁華的集市景象。
潘岳知道不能再退回一步，所以這次來，看得格外清晰。
即使第二次來，潘岳還是心跳如鼓，但至少不會像上次一樣被嚇得癱在地上，不過他還是緊緊得拽著宋軒的袖子。
宋軒帶著潘岳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地轉(zhuǎn)，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地問：有沒有一個小女孩賣。
等到一個攤前，那個攤主胸前插了一把刀，正中心臟的位置，潘岳想著，它是不是因?yàn)檫@把刀才死的，但是他不敢問，雖然這些鬼并不能傷到他。
宋軒拿起攤子上的一個小木人，問道：“這是賣的誰？”
這個攤主卻不似其他那些攤主冷冷淡淡，倒是喜笑顏開，熱情地說道：“這是賣的一個男子。”
宋軒一聽是個男子，便將小木人放下。
攤主看他沒有意向，卻還是極力推銷：“這男子是誤闖鬼界的男子，本來鬼使讓我們把他扔出去，可是他聽說能賣自己，他就要賣自己，只求一顆靈丹，能救他母親?！?p> 還有這等事？潘岳想此人算是孝順，于是問道：“那他還沒有賣出去嗎？”
攤主一臉愁容：“沒有哇，這都擺好幾個月了?！?p> “那要是一直他都沒被賣出去，他母親不就沒救了嗎？”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要是不想賣自己可以拿回去，鬼市做買賣又不強(qiáng)迫。”
潘岳心中嗤道：還不強(qiáng)迫？說得好像你們有多好說話似的。
潘岳心善，還問道：“那說明他母親在，否則他應(yīng)該就不會賣自己了?！?p> 攤主也是感嘆：“是呀，這么孝順的孩子，真是可惜了一片孝心?！闭f著好像很可惜一般，小聲說：“到現(xiàn)在都沒賣出去。”
宋軒回過頭看了一眼鬼攤主，便不再多說什么，向下一個攤子走去。
“宋大哥，我們?yōu)槭裁床粏栆幌卵ξ澹麑⑴畠嘿u給了哪一個攤子呢？”
“你以為我沒問嗎？你看他那副手，比他的命還重要，他既然能賣掉女兒，怎么還會告訴我們?！?p> “你什么時候問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從薛家出來以后。”
潘岳想起來，怪不得從薛家出來，兩人分手的時候，宋軒是朝南去的。
“況且，鬼市的東西一旦賣出去，若不是他心甘情愿來贖人，一般是不能贖回的，如果我們冒然帶薛五來鬼市尋人便會打草驚蛇，屆時我們會更難找到薛貞?！?p> 還在潘岳愣神的時候，宋軒問道：“攤主，我想買個小女孩，五六歲正好，大了小了都不要?！彼诬幭胂胙σ椎哪樱^續(xù)說：“模樣要清秀一點(diǎn)?！?p> 攤主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嘀咕一句，被宋軒聽見：“奇怪了，怎么又來一個買小女孩的?！?p> 宋軒卻沒打斷它，聽它繼續(xù)說：“沒有，最近賣小女孩的就只有許老鬼，你去他家問問，不過好像已經(jīng)賣出去了。”
宋軒先是問了許老鬼是哪一個，然后又佯裝要買東西似的閑扯。
“老板，你這個是賣的心臟嗎？健不健康？”
老板來了興致，說道：“若是有人患有心疾，換上我這心臟，立馬能活，這可是活人身上取下來的新鮮心臟?！?p> 宋軒問道：“怎么，最近還有人來買小女孩？”
“可不是嗎，一個人天天來問，也不知道是不是買回去當(dāng)童養(yǎng)媳?！惫頂傊麝庩幍男χ?p> “老板，你的這個活人的心臟是哪里來的？難道從活人身上取下來，那人就不會死嗎？”
潘岳聽見老板說這是活人身上取下來的，不禁打了個冷顫，問道。
鬼老板頓時變了臉色，露出猙獰的面目：“你到底懂不懂規(guī)矩。”
宋軒笑笑說道：“他不懂規(guī)矩，我就是帶他來見見市面，請海涵?！?p> 鬼攤主看宋軒解釋一番，沒了聊下去的興致，就要趕他們走：“什么都不懂還來干什么，快走，我這的東西不賣你們?！?p> 宋軒倒是無所謂，潘岳心生愧疚，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是不是壞了你的事？”
“沒關(guān)系，反正想問的也問到了，我們就去許老鬼那里問吧。”
“可是它為什么突然生氣了。”潘岳此時還不解。
“鬼市之物，不問來處，不問去處。有就買，沒有也別問。當(dāng)然了，如果它們擺在攤子上的東西，可以多問幾句，卻也不能像你之前問得那么直白。”
“可是那是從活人身上取下來的啊?！?p> 宋軒停下來，鄭重其事地對潘岳說：“比如剛才這件事，你可以問它，真是從活人身上取下來的嗎？它只要回答是，或者告訴你怎么取下來的都無所謂，但是那個人是死是活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事情，而且從哪里來的更不能問?！?p> “可是，這樣是不道義的啊，從活人身上取心臟，多嚇人啊?！?p> “不管怎么樣，東西已經(jīng)放在這里賣了，那個人必死無疑，再糾結(jié)這些沒有用的。而且，事情也不一定就是我們想的那樣，畢竟沒有親眼見到。”
潘岳覺得宋軒有些鐵石心腸，卻不敢說，自己壞了宋軒的事情，他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