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葉兮墨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給了呂輕塵,成親十載二人形同陌路,他把她丟到偏僻的冷院從不過問。
然而他卻在她們?nèi)~家覆滅之時,最后來見了她一面,并且給了她三尺白綾,讓她自縊,說不要連累呂家。
看著暖暖的驕陽,早春的陽光總是充滿著和煦與溫暖,葉兮墨已經(jīng)連續(xù)在院子里的小藤椅上躺了三天,也想了三天,最終葉兮墨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實。
伸手擋住接近正午略顯刺眼的陽光,葉兮墨看著自己纖細(xì)白皙的手,這是一雙屬于閨閣千金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手,不染纖塵,不沾塵世。
“小姐,該用午飯了?!毖诀邥偬嶂粋€食盒進了院子,看著自家小姐還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雖然已經(jīng)入了春,且這幾日的陽光也算充足,倒也不覺得冷,但是小姐才大病初愈,這讓書琴不得不緊張,就擔(dān)心小姐又著涼了。
可是這幾日書琴勸了無數(shù)次,葉兮墨卻始終不為所動,最終書琴只得放棄,只是每日仔細(xì)著天氣的變化,感覺冷了就趕緊給葉兮墨拿披風(fēng)來披上。
“嗯。”葉兮墨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然后就緩緩起身離開了藤椅。
“書琴,一會兒將藤椅收起來吧?!比~兮墨轉(zhuǎn)身朝著屋內(nèi)走去,臨走前看了一眼自己躺了三天的藤椅,淡淡的開口道。
“是?!睍俾牭饺~兮墨說將藤椅收起來,暗暗松了一口氣,小姐終于要將這藤椅收起來了。
葉家小姐們的膳食一向講究精致和適當(dāng),葉兮墨坐在飯桌邊,看著書琴將一碟碟飯菜擺上,一道西湖醋魚,一道炒白菜,一道荷花蛋羹,一道肉片小菜湯,一碗白米飯,外加一碟桃花糕。
道道精致,且色香味俱全,看得人食指大動。
葉兮墨看著桌上擺好的飯菜,拿起筷子,便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書琴則是伺候在身側(cè)看著自家小姐吃飯,其實這幾日書琴心里一直有一個疑惑,感覺小姐自從那日落水醒來后就變了,但是若說哪里變了書琴一時間也說不上來,不過做為小姐身邊一等的忠心的大丫鬟,書琴覺得只要小姐還是小姐,變化一點兒也沒關(guān)系。
一刻鐘后,葉兮墨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又漱了漱口,喝了一口茶,看著書琴將碗碟都收拾完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這幾日九小姐那邊可有什么動靜?”
“沒有,據(jù)九小姐院子的灑掃丫鬟來報,九小姐這幾日與往日沒什么不一樣?!睍俾牭饺~兮墨的話立即稟報道。
“哼,果然。”葉兮墨右手撐著腦袋,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睛看向窗外,葉兮眉,葉家四房嫡女,前世自己也是在這一年落水的,雖然被花園邊打掃的嬤嬤看見救了起來,不過后來自己可是生了好大一場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恢復(fù)過來。
然而前世的自己當(dāng)時不明白為什么一向待自己極好的葉兮眉那天會推自己下水,可是后來自己明白了,其實也是葉兮眉自己無意間與丫鬟得意說起此事時被自己偶然聽到了。
起因是自己那日頭上戴的發(fā)簪,其實也不是什么特別名貴的發(fā)簪,也就一支普通的閨閣千金戴的那種發(fā)簪,只是做工精巧些罷了。
至于葉兮眉為什么會為了一支普通的發(fā)簪對自己發(fā)難,其實還是嫉妒心理作祟,那支發(fā)簪是父親葉文禮買給自己的,葉文禮每月都會給家中的妻子兒女買些小禮物,這對于葉兮墨也算不得大事。
只是這支發(fā)簪卻是葉兮眉已經(jīng)看中很久的,然而價格上對于葉兮眉略微貴了些,葉兮眉一直不太舍得買,所以當(dāng)葉兮眉看見葉兮墨頭上戴著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發(fā)簪,并且聽說這支發(fā)簪還是葉兮墨的父親葉文禮送的,葉兮眉那一直隱藏的妒忌心理就浮了出來,最后演變成直接將葉兮墨推入水中。
想到此,葉兮墨眼神暗了暗,葉兮眉的這種嫉妒心理葉兮墨也能夠想得明白,葉家家主葉政,也就是大燕國的勇毅候,一共育有五子一女,長子葉文仁,早年間通過科舉入士,如今已經(jīng)官拜禮部尚書,可以說是仕途上一片大好前景;次子葉文義,年少從軍,如今也已經(jīng)做到了正四品的宣慰使,也可謂是前途一片大好;三子葉文禮,也就是葉兮墨的父親,葉文禮沒有從政,而是選擇了教書育人,現(xiàn)如今在大燕國晉都最好的嵩山書院教書,雖然說不上桃李滿天下,但是葉文禮憑借著自己身不凡的才學(xué)在二十來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嵩山書院聘用為教書先生,如今已經(jīng)教書十余年,到如今倒是得了一個“小儒”的稱號,這還是眾人覺得葉文禮還太年輕,若是再過幾年這小儒勢必會變成大儒了。
長子從政,次子從軍,三子從文,葉政對于自家的三個兒子年紀(jì)輕輕就有如此的成就感到很自得,然而偏偏在這一眾好苗子里就生了那么一個庸才,若是平庸其實葉政還勉強能夠接受,偏偏這位不但不保持在及格線上,還往下掉。
葉政的四子葉文智,也就是葉兮眉的父親,因著是自己最小的兒子,葉政的妻子王氏從小對這葉文智就百般的寵愛,所以就養(yǎng)成了葉文智如今游手好閑一事無成的性子。
且這葉文智也從來都是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的主,每日逛青樓戲院、茶樓酒館的,凡是晉都的紈绔子弟干的事情,葉文智都愛干。不過好在這葉文智也不是真的蠢,雖然紈绔但是極有眼色,不該惹的人絕對不招惹,不該干的事情也絕對不沾惹,這些年倒也是好好生生的悠哉到現(xiàn)在。
葉政有五子,這前面四子都是正妻王氏所生,只這第五子葉文信是妾室所生,且年歲也比前面四位哥哥小了許多,如今也才十八,未及冠。王氏也是個聰明的,自己已經(jīng)有了四個兒子,且大都大有出息,于是對這么一個小了很多的庶子也盡些心養(yǎng)著,倒也得了好名聲。
五子葉文信十八歲,那么這幼女葉茹月年歲就更小了,也就十六歲,只比長房的葉兮昭這個大侄女大了半歲。葉茹月是王氏所生,對待這個幼女,且又是唯一的女兒,王氏自熱是百般的寵愛,也是極力的培養(yǎng),所以這葉茹月在晉都的閨女圈中也是有些名氣。
最后這葉兮眉之所以會嫉妒葉兮墨,其原因就很明顯了,葉兮墨的父親葉文禮在嵩山書院教書,自身也是才華橫溢,對待妻女更是寵愛,在葉家除了未成婚的葉文信,葉政的幾個兒子,也就葉文禮身邊沒有什么通房妾室,與妻子林氏兩人至今恩愛有加,也算是羨煞葉家其余的幾位妯娌。
相比于葉文禮對待妻兒的好,葉文智對待其妻馮氏就不好了,馮氏本不是什么大家出生,容貌上只屬于尚可那種,葉文智偏偏卻喜歡那種容貌艷麗的女子,所以對待馮氏也只是開始成婚的兩年還可以,到如今幾乎屬于看了心煩了。
這葉文智對待妻子不好,自然對待其妻所生的一雙兒女也是不怎么上心的,長子葉瑾旬隨了其父的性子,小小年紀(jì)眠花宿柳也是常事,次女葉兮眉其容貌大都隨了馮氏,容貌不算丑,但也只是尚可,所以葉文智對待自己這個唯一的女兒也不喜歡。
如此強烈的對比,葉兮眉生出一些嫉妒的心思也屬于正常,且葉兮眉本身就是一個外表乖順,實則善妒的人。
葉兮墨慵懶的伸了伸懶腰,這幾日葉兮墨也想了許多的事情,關(guān)于前世的葉家也關(guān)于前世的自己。
“書琴,清點一下我一共有多少錢?!比~兮墨淡淡說道,如今自己還只有十二歲,前世自己是十六歲那年出嫁的,而葉家最終是在自己二十六歲那年覆滅的,也就是說自己還有很多時間來做準(zhǔn)備。
“小姐這不用清點,小姐的錢奴婢心中一直都有數(shù),府中每月給小姐十兩的月錢,再加上這些年逢年過節(jié)家中長輩賞的,小姐素日也比較節(jié)儉,所以小姐現(xiàn)在一共有五百三十八兩銀子?!睍僬f道。
還不少,葉兮墨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道:“你去給母親說,我們下午出府去?!?p> “小姐要出府?”書琴一愣,倒是有些意外葉兮墨突然要出府,這些年做小姐的貼身丫鬟,書琴自認(rèn)為還是比較了解自家小姐的,一般除了陪著三夫人出門上香和參加一些必要的宴會,其余時間都極少極少出門的,尤其是這種小姐自己主動提出來要出門了。
“嗯,出府,你將我所有的錢都帶上?!比~兮墨點了點頭道。
“小姐要買什么東西嗎?”書琴疑惑的,小姐一般都挺節(jié)儉的,平時即便是是出門也就最多帶三四十兩銀子,怎么今日要帶這么多。
“嗯,還不知道,不過我想買個大東西?!比~兮墨道。
不知道的大東西?書琴疑惑,感覺自己身為最了解小姐的一等大丫鬟瞬間就不太了解小姐了。
勇毅侯府位處于晉都皇城邊,這里基本上居住的都是一等一的侯爵公卿,家家宅院占地面積極大,所以這里街道向來冷清,距離晉都的繁華街市也比較遠(yuǎn)。
不過好在勇毅侯府的宅院距離皇城比較遠(yuǎn),距離繁華街市就要近一些,所以葉兮墨選擇了步行,并沒有乘坐馬車。
大概走了有三刻鐘的時間,葉兮墨帶著書琴終于來到了晉都這條繁華的街道了。
“小姐,真的要換嗎?”書琴有些為難的看著自家小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衣服,一臉苦惱的問道。
“嗯,要換?!比~兮墨卻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書琴更加苦惱了,也不怪書琴苦惱,主要是書琴作為一名婢女,一名從小就伺候在小姐身邊的婢女,真的從來沒有穿過男裝??!
葉兮墨卻不管書琴內(nèi)心的糾結(jié),自己走進換衣間利落的換好了男裝,然后又將頭發(fā)重新扎過,又拿出了事先準(zhǔn)備好的眉筆這些簡單的描了描,瞬間一個雌雄莫辨的翩翩小公子就誕生了。
書琴換好衣服出來時,就看自家小姐已經(jīng)由一個嬌柔的小姐變成了一個偏偏的小少爺,愣了愣,還未適應(yīng)過來就被葉兮墨拉著坐下,然后解了發(fā)髻,葉兮墨三兩下利落的就將書琴的頭發(fā)束好,再用眉筆在書琴眉上描了描。
“好了?!比~兮墨看著書琴,點了點頭,雖然這樣裝扮也能一眼看出自己和書琴是女子,但是這樣裝扮行事倒是要方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