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里條件并不好,因為孩子多,壓力大,所以一直住的是土磚砌的房子。
家里的老房子只有我和奶奶兩個人住,比我大多一點的姐姐已經(jīng)出去打工了,另外三個姐姐被送出去養(yǎng)在別人家里。家里只有兩間臥室,每到夏天不管天氣再怎么炎熱,我都要和奶奶擠在一張床上。一方面是因為那時我喜歡奶奶身上的味道,讓我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另一方面是我害怕打雷和停電,轟隆的雷聲在漆黑的夜空中炸響,讓還是小孩子的我每次都嚇得鉆進奶奶的懷里。
老房子之所以被稱為老房子,是因為它真的很老了,有接近五十年的歷史了。作為解放初期用土筑的房子,能撐到這么多年,已是很不容易了。
老房子在夏天,總是到處灌水,尤其是遇上暴風(fēng)雨天氣,那簡直是一場噩夢。土砌的墻,中間總是有很大的縫,這條縫足以讓狂風(fēng)挾著雨水一同進入房間內(nèi)。在雨水的沖刷下,這些縫變得越來越大,雨水灌得到處都是,特別是臨著風(fēng)的那面,慘不忍睹。除了墻上灌水,風(fēng)把面上的瓦吹向低處,房頂?shù)耐咂苍凇芭九尽钡乃榱?。瓦槽里的水順著裂縫,向下侵灌,我和奶奶拿上家里所有的桶,盆,鍋,還是不夠。我和奶奶一陣手忙腳亂,最終雨停了,家里成了水氹,無從下腳。每次看著這個景象,想要改變,卻又力不從心。媽媽后來問我,為什么同她的關(guān)系那樣冷漠。大概是在那樣的夜里,她的缺席吧!
老房子的夏天是甜的,辣的,咸的,酸的。每到夏天,奶奶就會給我買西瓜,一向節(jié)約的她,卻舍不得我羨慕別的小朋友,所以童年的夏天留給我最大的印象就是啃西瓜。老房子門口是一塊稻田,里面有不少好東西,比如田螺。小孩子總是愛趁著中午大人們睡覺的時候溜出去,趴在田埂上,穿梭在稻穗中間,窸窸窣窣地摸田螺,不一會兒竹簍便滿滿當(dāng)當(dāng)。摸到的田螺處理干凈,晚上奶奶回來,從泡菜壇里撈點泡姜和泡辣椒,在鍋里大火翻炒,酸辣開胃,不愛吃飯的小朋友都能吃一大碗米飯。夏天老房子比鋼筋水泥的磚房要涼爽,特別適合存放豆豉。奶奶的手藝很好,每次做一大罐豆豉,總是沒多久就空了。別看這豆豉嘗起來咸了點,正是因為咸點才出味兒。配點白米飯,單就這一小盤豆豉,我都能吃兩碗飯。
老房子雖然外觀上破舊不堪,但它盡力留給我一方?jīng)]有被雨淋濕的地方,讓我可以安身。小小的一方落腳地,讓我免了風(fēng)雨的侵襲。老房子終究是老房子,經(jīng)歷的風(fēng)雨多了,總有一天院墻會轟塌,會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