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負荊請罪
李世民沒有接他的話,反而問道:“真兇是誰?”
李大?臉上露出雛菊的笑容,添油加醋的將前因后果敘述了出來。
不過拔高自己,踩一踩房遺北,這種家常便飯,他還是拿捏的很到位的。
“房遺北……頗有些手段,想法天馬行空,人情洞若觀火,未加嚴刑,便將此案查的水落石出,看來并非泛泛之輩啊。”李世民背負雙手,從案牘站起來走向榻臺。
“虎父無犬子嘛,想是沾了房相幾分英氣?!崩畲?跟上腳步附和道。
兩人又嘮嗑了一陣,話題始終停留在——對房遺北的了解上。
李大?忍的耐心盡失,咬咬牙,強行扳回正題道:“族叔考慮的如何,侄兒身無所長,愿為堂妹婚姻大事,甘作壞人?!?p> 李世民沉吟良久,嘆道:“大?有心了,不過此法痕跡太重,坊間三人成虎,非不得已,不可輕舉妄動,高陽的事朕心里有數(shù),你且下去吧!”
李大?一副失落的表情,暗道可惜,退安道:“族叔,那侄兒先告退了?!?p> 李世民擺手讓他離去,心里納悶兒,大侄子啥時候腦袋瓜子變聰明了,竟也懂得驅狼吞虎之計,解決房遺北,以獲揚名立萬的機會。
“計策粗糙,但好歹豬頭上長出腦子了!”
李世民失笑評價。
他盤坐在榻臺上,指節(jié)敲打著枕桌。
啪噠!啪嗒!啪嗒!
良久。
“鄭貴……”李世民喃喃自語,仔細咀嚼著這個名字。
…………
延壽坊,房府。
房玄齡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脖面肉眼可見幾道抓痕,分不清是盧氏還是魚小北的手筆。
書案下方是五子房五郎,他翹著二郎腿,正在用眼神嘲笑著老父親。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但為父沒想到傷的竟然是我!”房玄齡率先開口,打破尷尬的沉默。
“太師深夜叫我過來,所謂何事?”房遺北沒有拐彎抹角。
房玄齡正色道:“三日之期,明日是最后期限,西市一案,為父想知道進度如何?”
“我若是告訴太師,毫無進展,太師當如何?”
房玄齡沉吟,不自覺的點了點頭,自己兒子幾斤幾兩他還是知道的,他老房家有兩個不成器的兒子,二子房遺愛是個愣頭青,五子房遺北是個二傻子。
你能期望他做出什么像樣的事情?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五郎啊,為父宦海官場,沉浮半生,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天下皆知“房謀杜斷”,但杜如晦貞觀七年便一命呼呼,而為父至今長青不倒,你可知什么原因?”
房遺北嘿嘿笑道:“房太師,不會是你下的黑手吧!”
“咳!……?!?p> 房玄齡被噎住,胸中如同憋了一口悶氣,極力忍住爆發(fā)的情緒。
“罷了,問你也是白問,老子怎么忘記了,你特么就是個棒槌!為父明白的告訴你,人想要活的久,就要知進退,知長短。杜如晦剛正不阿,激進善斷,若是亂世時期也就罷了,但是朝堂之上,如此作為,便會引人攻訐,諸事沉郁,命自然不長矣!”
房遺北道:“太師想說什么,不妨直言。”
房玄齡嘆息道:“你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竟聯(lián)合李大?面見圣上,更是得寸進尺,在陛下面前胡言亂語,若非你是我兒子,早已是死罪!李大?是何人?皇室之內是何人?他們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上位者,暫且不說你與李大?合作乃與虎謀皮,單說西市一案,倘若你毫無進展,陛下要保高陽,死的便是你母親,而陪葬落馬的貪官污吏就是你這個大理寺少卿呀!”
房遺北也被老爺子說的腦袋嗡嗡的,有些關節(jié),他自然沒有老辣的房玄齡想的通透。
“你以為陛下封你做官,是看在所謂的“高陽未來駙馬”嗎?不是!是為了后續(xù)保住高陽,平息民怨做鋪墊,滿朝文武不吭聲,你當他們是傻子?大家看破不說破,明白嗎?”
“那太師打算為我們母子求情嗎?我可記得上次你在朝堂上——奏請殺妻!”房遺北冷哼,其實和老爺子玩真心話大冒險也是個樂趣。
“糊涂!為父當時若不表現(xiàn)的誠惶誠恐,魏征等老匹夫怎么可能為我說話,以退為進,乃為君臣之道,為父姿態(tài)越低,退的越狠,大臣們才會有兔死狐悲之感,愿意站在陛下的對立面,懂了嗎?”
房遺北不說話,但老爺子確實有兩把刷子。
“為父若想救你,今夜是最佳的時候,你聽說過負荊請罪嗎,為父現(xiàn)在將你五花大綁,然后光著身子、背負荊條,連夜去甘露殿請罪求死,或可救你一命。”
房遺北鼻頭一酸,老爺子常吹噓自己名聲正德,更是太子老師,極看重名譽。
其實宰輔之下,他不過是一老文弱書生,風燭殘年、兩鬢白發(fā)之際,還要為他奔波勞碌,何況是負荊請罪。
他猛地站起來,呵斥眼前的老父道:“房太師,你……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少給我來這套,我的事不用你操心?!?p> 說完慌不迭的起身離開,忙亂中連椅子都給絆翻了。
“五郎……五郎……”房玄齡在后面急促的喊著,房五郎終究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良久。
房玄齡嘴角上揚,呵呵一笑:“這逆子果然破了西市一案,和老子斗?你個棒槌還嫩了點!微微一詐,連褲衩都被為父摸清了?!?p> …………
第二天。
大理寺曹叁一早侍立在房府等候。
唐代早朝一般分大小朝,凌晨五點半開始到上午九點半左右結束,主要是由京官五品以上的人參加,大理寺少卿從四品,按道理房遺北是必須要參加的,但大家都知道他不過是掛了虛名,所以也沒人管他。
愛去不去,去了也沒安排他的位置。
所以曹叁一等就是一個早朝,約摸九點的樣子才見到睡眼惺忪的房遺北。
“恩師,學生來給你送官服了,昨兒內侍省做好了,才送到了大理寺,今三司會審,禮儀可馬虎不得,對了,戴大人命我給您帶個話。”
“哦?戴大人他,上次不是不愿見我嗎,看來想通了,是不是也覺得房相老了,不中用了,想來投靠我這個明日之星?”房遺北揶揄笑道。
曹叁恭敬道:“戴大人說:豎子無禮,徒增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