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行晃晃悠悠走了大半年,行至西域已是立夏時節(jié),這里物產(chǎn)豐富,人人能歌善舞,雖說著黛玉聽不懂的語言,卻也十分熱情,遠(yuǎn)離京都的千里之外,竟有一群人如此瀟灑豁達(dá)的生活,仿似天外之人,沒有那過多的規(guī)矩束縛,沒有那么多的教條遵守,無論貧窮或者富貴,女性擁有的天地比起自己,仿似另一個世界,人人臉上多笑顏,沒有那謹(jǐn)小慎微,沒有那算計想法,滿滿的都是天真爛漫。
在西域迪化的這些日子,黛玉第一次感覺到了自由,仿似一只小鳥奔入了山林,翱翔于天際,祖母總講賈府的小姐從未出過規(guī)矩,今次若是老太太知道了怕是要打殺了她不可,只是銘恩一直放縱著,黛玉便不知不覺的放肆了些,不過這種放肆的感覺,真好!
黛玉放肆的在迪化城內(nèi)遵醫(yī)囑服藥療養(yǎng)了一段時間,便被要求宿在了醫(yī)館內(nèi),每日十二個時辰,不得離開大夫的視線,黛玉對這位大夫很是好奇,卻也知克己奉禮,不該問的從不過問,話說這位銘恩找到的大夫,姓蘇,是一位漢人女子,醫(yī)術(shù)高超,不知為何流落此處,但也好似生活的原比中原自在,黛玉想若是中原,恐是行醫(yī)困難,更何況擁有如此龐大的一個醫(yī)館,此醫(yī)館分做兩層,又分前后兩院,前院分做兩層,一層煎藥理療,二層問診留治,行醫(yī)者皆為蘇大夫徒弟,一般疑難雜癥便歸了徒弟去治,想請了這位蘇大夫出山,不僅需要錢財寶物,還需病癥難醫(yī)方有機緣,就連西域王宮的人,也是要下拜帖求醫(yī)大夫允了才能上門求醫(yī),黛玉不知銘恩費了多少功夫才請的此人出山。
猶記得第一次見面,只見此人頭戴帷帽站立庭中,一身清冷,仿似身邊皆為虛妄,唯有她遺世獨立,銘恩上前拜了拜,黛玉亦見了禮,她也未推辭仿似未見一樣,只是盯著黛玉瞧了瞧:“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凡?!北悴辉俟芩麄儚阶韵刃须x去,任了身后之人將其請入后院,細(xì)細(xì)診過開了藥方去,至此再無多話,黛玉很是好奇,自己自六歲寄居賈府,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此人何以知曉自己?可看著大夫性情古怪,又有求于人,遂不敢多問,恐惹惱了她徒給銘恩添了麻煩。
自此,再無見過此人,只是一日三次的吃了一個療程的藥,便被請入了醫(yī)館住著,幸運的是蘇大夫并未讓其住在醫(yī)館內(nèi),而是將她安置在了后院自家府里,讓銘恩很是感激。將自己姐姐安置好后,便去詢了大夫,今日起,蘇大夫便要開始為長姐醫(yī)治,傳聞蘇大夫使雷霆手段行菩薩心腸,經(jīng)她治療的病人都九死一生,嚴(yán)重些說蘇大夫與屠夫僅一念之隔,銘恩雖知此行兇險,可也是長姐唯一的生存之機,中原醫(yī)者均對長姐束手無策,只是拖些時日罷了。雖前有聊過長姐的病情,蘇大夫說長姐的病在中原叫做肺癆,也稱菌陰肺結(jié)核咯血,雖然不具傳染性,但情況并不樂觀,若是他人必不可治,但是她不同于旁人,雖時日久點,但不是不能治,先保守治療試試,若是治療無效,采用手術(shù)切除應(yīng)是可以解決,此病治愈率達(dá)到十之八九,可不用擔(dān)心。
銘恩聽得蘇大夫講解,迷茫的望了望身邊隨行的醫(yī)者,只此明白兩點,長姐的病確是中原無法可治的肺癆,但蘇大夫有方可治,且可治愈,其余都未能明白其中含義,蘇大夫也是說著說著搖了搖頭,只說了句放心便不再言語。
銘恩自得了蘇大夫的允諾心下立時輕松大半,既蘇大夫說有方那長姐便無虞,接下來的日子陪了長姐在迪化治病,雖遠(yuǎn)離家鄉(xiāng),卻也樂得輕松自在,家中有了姨娘照料,京都又有林伯在,自是一切無憂,聞得長姐病癥有救,林伯來信十分歡喜,終是了了心頭大事,讓老爺陪了小姐安心治病,家中自有小的打理好一切等了老爺回來,他便可安心的在九泉之下去見老老爺了。
一晃半年過去了,長姐的身子一天好似一天,蘇大夫也越來越隨性,日子長了便會發(fā)現(xiàn),蘇大夫人看似清冷,卻十分喜歡長姐,這些日子里與長姐同吃同住,已非尋常人可比。雖然銘恩借住在他人家中,日子清苦卻也輕松隨心,時不時出門陪了長姐散散心,領(lǐng)略周邊的異域風(fēng)情,不知不覺已有了當(dāng)?shù)氐闹汉糜?,也可以與當(dāng)?shù)氐娜诉M(jìn)行簡單的對話,遠(yuǎn)離京中的那些俗事,拋卻光耀門楣的家族使命,待在異地他鄉(xiāng),只有自己,只有隨心。
終于在古爾邦節(jié)的時候,蘇大夫笑著告訴銘恩,林小姐的病癥已無反復(fù),稍加調(diào)養(yǎng)便可自行離開。銘恩聽聞大喜,千恩萬謝過蘇大夫方去告知黛玉,黛玉聽得亦是開心萬分,已離家快兩個年頭,不知老太太可還安好,心急便想回去,經(jīng)得銘恩勸說方打消了立時動身的念頭,雖現(xiàn)下長姐身子無恙,但終究如蘇大夫所說動了手術(shù),兵器入體見了血,又加上如今正直寒冬路上辛苦更多匪徒,來一次艱辛十足,不如再求了蘇大夫?qū)B(yǎng)些時日,等得身體恢復(fù)的與常人無異,尋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再動身也不遲。
黛玉亦記得來時路上的驚心動魄,遂點了頭依了銘恩。蘇大夫亦是開心,本著醫(yī)者,病情如何需及時告知傷者,況林府終歸要回歸中原,豈非自己可以留的,但是于私來講,這些年來能與自己聊的來的少之又少,更況中原人。黛玉留的亦是給了自己陪伴,能有一個知己陪著即使只是靜靜坐著,也是好的。黛玉本欲搬出蘇宅陪陪弟弟,但終是遂了蘇錦請求留了下來,蘇大夫雖無甚在意也曾邀了銘恩一同搬進(jìn)來住,但因著中原禮教,終需避了閑以免污了蘇姑娘清譽,那便萬死難辭其咎,故從未提此事。
這一日難得天氣好,銘恩上門接了黛玉和蘇大夫換了西域人的服裝一同出去,古爾邦節(jié)是迪化的大節(jié)日,待得出門來街上已是十分熱鬧,黛玉紫鵑怎得見過如此熱鬧卻又別具風(fēng)情的慶祝?書中描寫亦是少之又少,終是百聞不如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