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只見唐谷麗大媽便帶了許多歌姬舞者進了來。黛玉喚了紫鵑一起入了席,今日便沒有了主子小姐,亦沒有了大夫患者,只有了你我她,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西域的歌姬大膽而奔放,西域的舞者靈動而豪放,舞姿誘人而妖嬈,歌曲直白而情美,或許在中原這便是淫詞艷曲,可在西域人的眼里這便是情感最真實的表達。廳內(nèi)熱鬧非凡,席間推杯換盞,葡萄酒色香味全,紫鵑忍不住多飲了幾杯,現(xiàn)時有些暈暈乎乎,眼看著已近丑時,雖此處地域不同,晝長夜短,卻也已是夜深,蘇大夫看著醉呼呼的紫鵑,又望了望已有疲態(tài)的黛玉,方令舞姬退了下去,打發(fā)了唐谷麗他們送了黛玉紫鵑下去休息。
愣時,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庭院好似靜的沒有了一絲聲息,蘇錦無聲的笑了笑,三分灑脫,三分苦澀,還余幾分神往。蘇錦自十多年前流落此處,無人知她來自哪里為何至此,只知她醫(yī)術(shù)高超在世華佗。駐地不久便名聲大噪,曾有許多中原名流達官貴人請了她回中原生活,卻未能得到半分青睞。王宮之人亦對其尊敬有加,故蘇大夫雖為一介女流卻在迪化一帶無人敢欺,你不知道若是給蘇大夫找了麻煩會有怎樣的災(zāi)難等著你。
待得安排了黛玉紫鵑回去歇下,唐谷麗大媽才回來伺候,蘇錦擺擺手讓她下去,自己獨自飲了,唐谷麗終是不忍心,遂忍不住用了蹩腳的漢語勸道:“醫(yī)仙大人,佳釀雖然可口,多飲卻也傷身,雖知醫(yī)仙大人醫(yī)術(shù)高明,自不必小的們操心,可是醫(yī)仙大人也要愛惜身體才是。”蘇錦聽了未做回復,唐谷麗大媽也只能作罷嘆了口氣退了下去。蘇錦素不喜人多,這偌大的院子便只剩了她一人,抱了杯子便搖搖晃晃的走出來,今晚雖冷,月色甚好,像一層銀輝撒向了人間,蘇錦哈哈哈哈笑了,“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相交歡,醉后各分散。永結(jié)無情游,相期邈云漢?!庇指∫淮蟀??!昂梦?,好詩,好酒,太白雖為詩仙,可這首終歸孤獨寂寥的緊?!摈煊竦穆曇糇酝γ娑?,蘇錦以為黛玉睡下了不曾想還會回來,“睡時方曉得帕子落在了大廳,紫鵑又醉的很,所以自己便來巡,不曾想錦兒還未就寢。”黛玉解釋道。
蘇錦聽得晃了晃手中的酒樽,“顰兒可愿再來一杯?”黛玉想了想坐在了旁邊,點頭應(yīng)了諾,“我自來此已有半年有余,卻未曾聽得錦兒提及家人朋友,不知錦兒家中可還有父母親人?”似是閑談,又像自語,仿似答與不答都沒有關(guān)系,蘇錦不知在想什么,一時沒有接話,不知過了多久,“有的,我有一母一妹,一家三口相依為命,雖日子清苦些卻也平安順遂,離家時小妹剛剛成人,那天夜半有人求醫(yī),遂駕車急急離開,臨走母親還給我揣了一包牛奶和一個蘋果,我還嫌煩,不曾想這一去便成了永別?!碧K錦說著像是昨日一般。
“既如此,何不回去?”黛玉問道,“雖路途艱辛,卻也不是不能離開,若不開春與我一起去罷,到了中原讓銘恩護了你去尋親可好?”蘇錦回頭看著黛玉不知在想什么,“姑娘好意蘇錦心領(lǐng)了,只是路阻且長,我早已回不去了····”
“怎會回不去,到了中原我們再想辦法,終是有法子可想,若沒了你令堂和妹妹該多著急難過。”黛玉勸道?!笆茄?,沒有了我他們該多著急呀?!碧K錦不曾悲戚,可眼淚終是掉了下來,“可使命已成結(jié)局已改,我未逆天改命也成就了另一番天地,為什么我卻還不能回去?我用盡了方法,可卻還是困在這一方天地里?!摈煊衤牭冒肷稳允遣唤馄渲泻我?,看著蘇錦迷離的眼神,只當她是喝醉了酒,便想扶了她去休息,聽得蘇錦嘴里小聲的呢喃不知在說什么,只覺得寂寞無奈又哀傷“到最后,最后卻是我落了一個又一個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的下場?!?p> 蘇錦從未提及身世和家鄉(xiāng),原以為家中必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才落得孤身一人,否則怎會一個中原弱女子背井離鄉(xiāng)遠離中原,因著怕觸了姑娘的傷心事便也未曾打聽過。今次看的姑娘獨自一人飲酒孤獨寂寥的緊,便不禁問了幾句,可曾想姑娘竟是有家之人,及至將姑娘送回屋內(nèi),已是十分迷糊,黛玉亦想多了解一些,即便姑娘不愿意回去,等到自己回了中原幫著探問一番,待尋到了送來與姑娘團聚也算是謝了姑娘的救命之恩,亦不會讓姑娘空歡喜一場,可怎奈蘇錦的描述總是天馬行空,似是失去了往日的沉穩(wěn),所說所見黛玉聞所未聞,只聽得黃鶴樓是家鄉(xiāng)盛景,一年四季總有很多人觀瞻,這一處黛玉還是知道的,自是計較了想著明日說與銘恩知道,遣了人先去打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