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元曄溫柔地看向?qū)幇?,“如果這天下需要用你的命去換,那朕不要這天下也罷?!?p> “陛下又說這樣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接?!睂幇泊瓜履X袋,看著自己的袖邊,沒有再說什么。
元曄站起身,揉著眉心道:“朕有些乏了,想在你這里小憩一會兒?!?p> “陛下說笑了,這天涯臺本就是陛下的,您累了就入內(nèi)殿睡會兒?!睂幇驳馈?p> “好?!痹獣咸Р较騼?nèi)殿走去。
看著元曄入了內(nèi)殿,寧安則走出天涯閣正殿大門,來到廊前,看著漫天飛雪。
這時,硯風隨風落在她身邊:“小姐?!?p> “硯風,外面的形勢究竟如何?陛下對我說一半藏一半,我現(xiàn)在真的很擔心?!睂幇簿拘牡貑柕?。
“北戎軍大舉南下,使得陳囂氣焰更勝。不僅如此,天恒山眾弟子也紛紛加入叛軍,他們似乎已經(jīng)察覺我們的行動,在敵軍內(nèi)部下防御法陣,導(dǎo)致我們所能驅(qū)使的靈類基本上無法靠近?!背庯L道。
“天恒山果然是和長留氏族沆瀣一氣!”岑寧安咬著牙說道,“那幾個老道修為了得,絕不是你們幾個能對抗得了的?!?p> “不僅如此,風靈傳話回來說,北戎軍中亦有法力高強的巫師。戚木已經(jīng)去探查,她懷疑這些巫師就是莫羅教之人?!?p> “傳話給戚木,無論對方是不是,讓她切勿沖動。”寧安囑咐道。
“我知道,我會跟戚木說的?!背庯L點頭,“小姐,如果真的開戰(zhàn),我們該怎么辦?”
寧安皺眉思索。
如果開戰(zhàn),站在寧安的立場,她一定會誓死保護元曄。
可對于硯風、嵐英他們,他們和她說到底,只不過是雇主和雇員的關(guān)系,她沒有資格要求他們?nèi)榱怂膱?zhí)念犧牲。
而且就算硯風他們想幫她,面對天恒山和莫羅教,也根本毫無勝算。
“硯風,你們幫我的已經(jīng)夠多了。”寧安苦笑著看著硯風。
——
京畿童水關(guān),博州軍營。
童水關(guān),東臨青河,西踞山腰,史建于大沛十二年,是京城的北大門。
因其地處青河渡口,位居京城、博州、豫州三州要沖,扼京城至博州驛道的咽喉,是進出京師之鎖鑰,所以成為北入中原和西進西域的必經(jīng)之地及關(guān)防要隘,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前朝名師齊公子曾游歷至此,曾記此處,自京城至斯,高出云表,幽谷秘邃,深林茂木,白日成昏。
此時陳曉的博州軍此時駐扎在童水關(guān)之外,寧王親率的濟林軍守在關(guān)內(nèi)。
此時寧王元成柏站在樵樓之上,遠眺關(guān)外,目光之處是博州軍駐營之地。
元祿登上樵樓,拱手對寧王稟道:“父王,一切順利?!?p> 寧王滿意地收回視線,抬手拍了拍元祿的肩以示贊賞。
“祿兒,你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在京城內(nèi)傳出岑寧安是禍國妖女的信息,務(wù)必要讓天下之人皆相信,陳囂是為了鏟除妖女而發(fā)兵。人們越相信這件事,我們后面與陳囂的合作才會越順利。”
元祿:“是,父王?!?p> 寧王唇邊勾起笑意,身后是黑云蔽日,千里雪封。
在博州軍營內(nèi),長留世辰已換上一身黑甲,站在帳外面對京城方向,面色如頭頂?shù)脑茖右话銐阂殖翋灐?p> 他想起岑寧安離開太傅府前往岑家時說的那一句“如果你早一點喜歡上我?!?p> 那時,她已經(jīng)全部計劃好了。也許是她尚存的一點良心,在跟他決絕的告別??僧敃r他還幻想著他們大婚后的種種。
他意識到,他長留世辰從沒有認識過真正岑寧安。
在她面若桃花的溫存和嬌憨之下,隱藏著比寒冰更冷的心。
站在飛雪之中,他終于從這份對岑寧安的迷戀中清醒過來。她身上明明充滿秘密和矛盾,可他卻忽視地一干二凈?,F(xiàn)在重頭想來,她到底是誰,她到底在這些年內(nèi)做了什么,他一無所知。甚至連她真正的性格,她的心,他也根本沒有看懂過。
長留世辰想起他在舞悅樓看到的那場表演,現(xiàn)在想想,那根本不是普通藝人的戲法那么簡單。
還有在上元佳節(jié)之上,她一鳴驚人,卻口口聲聲說著自己不會彈琴。
或如萬昭所說,元曄被她迷惑。
岑寶鸞也曾經(jīng)撕喊著說過,岑寧安不是正常女子。
若真是如此,那他長留世辰何嘗不也是被她蠱惑。
現(xiàn)在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迷戀上岑寧安,到底這種迷戀是出于本心,還是她用了什么手段。
陳囂走出營帳,看到長留世辰在望著京城方向出神,跨步走到他身邊:“辰兒,在想什么呢?”
長留世辰回過神來,拱手道:“外公……”
“幾年未見,我們的辰兒已經(jīng)長成大人了。穿著這么一身鎧甲,很有外公我年輕時的模樣啊?!标悋藤澰S地望著自己唯一的外孫。
“外公,”長留世辰暗著臉色問向陳囂,“為何北戎軍會南下?”
“你在想皇帝所說你祖父勾結(jié)戎族之事是不是真的?”
“……”長留世辰皺了一下眉毛,沒有明說。
“呵呵,小子,御書院那幫老學(xué)究們把你都教傻了,忠君愛國教得太多,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說的太少?!标悋膛呐拈L留世辰的背,“自古皇權(quán)和相權(quán)之間,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斗爭。元氏和長留氏也是一樣。人們雖看到你祖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quán)力地位,卻少有人看到他在大沛鑄石一般的作用?!?p> “可是,戎族畢竟是外敵。”
“傻小子,”陳囂笑了笑,“這個世界沒有敵我,只有利益。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要外公說,你祖父就是對元帝太過仁慈,長留氏才會落得如此地步,呵,若是外公我,早在那黃口小兒登基之前,就該起兵,讓元氏讓出這大沛江山?!?p> 長留世辰?jīng)]有回應(yīng),雖然他為太傅之死恨意難平,但他學(xué)了十六年忠君愛國,忽而讓他站在了忠義的對立面,他又陷入矛盾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