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療養(yǎng)院的二三事（二）

　　小白用注射器對準患者的手環(huán)上的感應孔，只見那感應孔開啟之后是一個單向閥，小白液體注入手環(huán)之后，感應孔的警示燈由紅轉綠，最后光效熄滅了。大概說明，容量充足，足夠這段時間保證患者的體征安穩(wěn)了。

　　我對于這個世界并非是那么留戀，我對于別人的感知也沒那么在意，只是總有些人和事務不得不由我去觀察，沒有什么太多的時間和娛樂留給我在這個世界中停留。也許唯一可以吸引住我的事物，也就不過是我眼前的這個護士而已。她原本不過也是一個普通人，直到她的父母雙雙住進了這所療養(yǎng)院之后，她成為了她們的護士，也許是我想的太多，總是望向小白的孤默，她可能也總是沒有真正的把心靈敞開給他人去看去訴說，只是面對誰都能相視一笑。理解一個人何其是一件簡易的事？站在這個角度上來說，我也沒有指責她的權利，畢竟我們都是同類人，都在迷惘之中徘徊，尋找當下無根之物，嘗盡了因果的恩宿，卻沒有漣漪的變局。所以我暫且待在這里向自己的內心訴說著小白的二三事。

　　“七七（小白心情好的時候喜歡這么叫，第一次報的是化名-琪琪，我本名是初雪琪），陪我走走，想來你也無事，自然不能拒絕我”小白咯咯的笑，我被中下懷，沒有逃脫的借口。

　　“去哪，都聽你的”我想來也無事且確實有想了解這個世界的想法。遂與她走。黃昏很是好看，半抹浮光涂在云上，有一藍一白，兩個圓點，在公園中均勻移動著，那是我們，我隨在她身后，聽她閑聊這近日她見聞的一些人與事。原來小白也是人際花，在這些病患中人氣很高，大家說小白很能共情，想來小白一定知道了不少病患的故事，她每次都有認真聽下來。

　　“我每次去給他們病房，都能聽到一些故事，我就記下了，每每深夜中都把他們記載成冊，形成了療養(yǎng)院的獨有傳記，我將其命為《行》，七七，你也知道，這個世界本就荒謬，人們自己雖然受了福音，卻枉顧神的旨意，意圖登神，結果你也看到了。”

　　“細胞活性本就有限，人類還篡改生命程序，這下好了，出bug了吧”小白的對話特別跳躍，我有些難以理解，追問小白。

　　“能力的形成不是早在出生的時候就被基因決定了嗎，怎么會有篡改生命程序這一說？”

　　“人類的理性本身就是不理性的，所謂的科學不過是改造世界的工具罷，從宏觀來看，這根本沒有改變生命的循環(huán)，反而是加快了循環(huán)，所以你看這些病患是急劇衰老的，但是他們生育的子嗣成長、成熟的速度已經(jīng)超出當今人類社會的認知，但他們從時間尺度來看只能活20年，亦是短命的，所以人類對細胞活性的研究反而是開啟了人類自毀的倒計時?！毙“讻]有理會我的追問。

　　“所以現(xiàn)在外界非常動蕩，有些異端者會收集病患的肢體將其研磨成粉末，投放到大氣中形成氣溶膠，這些物質會隨著大氣運動，散播到全世界，這事已經(jīng)轟動了細胞監(jiān)管局，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都穿著防護服外出，對收集到的物資也極度謹慎，最后一個進來的病患告訴了我，現(xiàn)在的外界情況，而你非常幸運，成為了這個世界最大的贏家，你是第一個治愈的，所以當局把你安排在這里就是希望通過收集你的樣本來實現(xiàn)治愈的目的”小白上下打量著我，可她現(xiàn)在沒辦法從我身上獲取到什么東西。

　　“我能被治愈也是一件非常偶然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是什么情況”我暗自苦笑，原主應該是細胞病末期了的，只是我轉生到了這里并且占用了她的身體，而我沒有那樣的基因，所以不會被信息素觸發(fā)，可以說我在這個世界上是最安全也是最弱的。

　　“你現(xiàn)在其實是個癌癥患者，因為你接受了我們的癌變治療。它會讓你的身體的細胞發(fā)生癌變，但是奇跡似乎發(fā)生在了你身上，癌變的進展正常是我們目前無法控制的，而你的癌變卻保持了正常的細胞形態(tài)，可以說你處于一種半永生的狀態(tài)，你幾乎擁有不死的壽命，你身體細胞衰老的速度遠不如你身體細胞分裂的速度，所以你反而不會散發(fā)信息素，從客觀來說，你是最完美的樣本?！蔽彝蛐“?，我沒能猜透她的心思，只是望穿她眸子的深邃，感受到了空洞的黑暗。

　　“當然你現(xiàn)在的能力也是未知，理論上來說是全能的，因為你身上的干細胞也是無限分裂的了，本質上可以使用任何能力，只不過你使用能力的代價太大了，因為你需要極大的占用腦容量來促使干細胞分化，并利用分化后的細胞來行使能力。也就是說你的腦域不夠，腦程序簡單。”

　　“腦域？腦程序？我明白你說的能力實現(xiàn)的途徑，但你說的這個東西跟什么有關？”

　　“人類大腦決定了對自身的控制，情感是一個非常占用腦空間的程序，冗長效率而又低下，所以能量轉化率會很低很低，理性則是高效而又精簡的程度，能量轉化率會較其高上不少。不過我剛也說了，人的理性本身就是非理性，所以對于腦程序的開發(fā)并沒有多少相關研究?！?p>　　“不過現(xiàn)實中有人檢驗了該理論的指導性，證明的確是正確的，所以有一部分人群開展了腦內植入芯片的想法，試圖利用人工造物來實行絕對理性，不過還是稱不上理性。但是這些被植入了芯片的人大多成為了可憐的實驗體，被遠程操控，或被控制，變成了奴隸，沒有了自由。因此政府在發(fā)現(xiàn)了其惡劣影響之后，極大力度的打掉了所有的相關犯罪活動，并禁止了其研究?！?p>　　“腦域其實就是腦容量，腦程序也就是大腦運轉起來的整個過程。沒什么難以理解的，就是這樣。嗯，說回來，其實每天我能做的事也不多，不過看護一下病患爾爾，而且我本身也已經(jīng)被傳染了。只不過我這個沒有毒藥罷了”小白解開袖子上的紐扣，光滑的手腕上佩戴著與病患相同的手環(huán)。

　　后來她告訴我，她是自愿來到這里的，因為她已經(jīng)失去了太多東西了，所以沒有什么能夠再失去的，所以選擇了這里作為她最終的歸宿，其實她的初心并不是在最后的日子里做一些了然無愧的事，而是想去了解這世間的百態(tài)，知人知事成為了她活下去的動力，看著那些病患無比努力的活著，她覺得這些病患好甚于外面那些世俗人。

　　在這個世間中人皆為自己而活，這個世界細胞活性是可以被交易的，所以窮人奉獻自己的干細胞，而富人花錢買入干細胞，工業(yè)需求則另說，總之這個世界的資產(chǎn)分配是極度不平衡的。也正因如此，有相當一部分人不在意生命的尺度而大肆使用能力，因此社會千瘡百孔之下推出了一個法則，生命循環(huán)法則。言簡意賅的說就是在基因中植入了端粒交互的基因組，通過轉座表達了一種機制—能力的濫用將會導致使用者本身的中毒。由此，社會通過自限的方式實現(xiàn)了虛假的和平與繁榮。在細胞病也就是異能病嚴重泛濫的當下，出現(xiàn)了毀滅派，他們致力于毀滅全人類；拯救派，他們致力于拯救人類；創(chuàng)生派，他們致力于改寫基因，創(chuàng)造出更優(yōu)秀的新人類；退化派，他們致力于消除人類的能力，呼吁人類退出細胞活性為主導的時代，進入機械革命的時代。

　　社會出現(xiàn)了嚴重分歧，在這樣的情況下，當權政府開始中央集權，試圖穩(wěn)定現(xiàn)狀，但是信息素被制作成氣溶膠投放到大氣層中給了政府當頭一棒，政府于是緊急成立了療養(yǎng)院，名義上是收容治療細胞病患者，由此開啟了人類與細胞病的長期對抗，而在社會當中，政府在和民眾的不滿與憤怒中小心決策，又要分出精力對抗反動組織，由此，機器決策被正式引入決策體系，隨著機器決策的引導下，社會逐漸穩(wěn)定下來，開啟了相對和平的一段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