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龍,屬火,五方龍中脾氣最為暴躁的一條,以此龍為意像的武功多數(shù)攻勢暴烈,力求短時間之內(nèi)擊潰敵人,論爆發(fā)力當屬第一。
鐵無情的赤龍爪便是如此,再加上一身濃烈的火氣,以及大幅提升殺傷力的赤陽功,整個場地幾乎化作炙熱地獄,連黃帝都驚訝地略微前傾,不愿錯過接下來的任何一個細節(jié)。
但鐵無情并沒有先動,他在逐漸集中精神,意圖畢全功于一擊,周邊的火氣慢慢被他吸引過來,壓力一點點增強,連本應把這方天地當成主場的旱魃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接著,她突然面色一凝,竟然率先出手,飛身撲上,毫無花哨的一記正拳直取鐵無情的胸腹之間。
鐵無心頓時抿起了嘴:“厲害!眼看氣勢不敵大哥,果斷出擊來打亂他的節(jié)奏,還正好卡住了氣勢將起卻未起的瞬間,這種把握戰(zhàn)機的能力實在是……”
換了我,能在面對大哥身上的壓力的同時,敏銳地察覺到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嗎?不,恐怕很難,非常難啊……
黃帝倒是眼前一亮:“有意思,最簡單的拳頭卻是最快的,就是拼反應速度和捕捉時機的能力,這兩點倒是你的強項,不過……”
你就那么自信,對面那個小鬼一定不如你嗎?魃,你太自信了,一往無前固然是好事,但想要成就大事,不能所有事都靠賭。你的問題不在于令人間赤地千里,也不在于留下僵尸的血脈,僅僅是刻在骨子里的賭性,讓朕實在不敢用你。
正拳速度奇快,眨眼間便來到了鐵無情的胸口,可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一雙眼死死盯著某個地方,簡直就像走神了似的。
魃的嘴角微微上揚,出拳看似兇猛,但真正的殺招從來不是速度,而是——
她的身影在鐵無情身前驟然停下,拳頭頂在鐵無情的胸腹處。
——寸勁!
“糟!”鐵無心面色大變,“是寸拳!大哥當心!”
魃目光一冷,遲了!
剎那間,力量從腳底上涌,膝蓋微微發(fā)力,讓力量毫無阻礙地加入進去,隨即腰部扭轉(zhuǎn),將它進一步加速,通過后背與肩膀傳遞到手臂,再高速聚集到拳頭里。
“炎焚式!”
拳頭向前爆發(fā)了三寸,正是這三寸蘊含了幾乎全身的力量,以方寸之地燃燒天下之大,便是炎焚式的真諦,傳說中擊敗風伯的便是這招,哪怕被壓制了境界,揍這個小子也是輕而易舉。
但……
黃帝微微搖頭:“中計了?!?p> 魃的雙眼愕然睜大,她的拳頭猶如泥牛入海,完全沒了動靜。在接觸的剎那,鐵無情好像知道這一招似的,胸口不偏不倚地向后退了恰恰三寸,讓魃的攻擊徹底落了空。
鐵無心差點歡呼起來,可他隨即看見了大哥的眼角,紅色的血跡斑斑點點地灑落下來,很快就染紅了胸襟。
“大哥……”
鐵無情無暇顧及那么多,方才那一拳看似沒有造成傷害,但他切身體會到了那種威力,如果不是赤龍爪帶動雙眼龍化,能看清對方動手的細節(jié),自己根本不可能躲得過去。饒是如此,他的眼睛仍舊因為使用過度變得一片模糊,只能隱約看清魃身上的白衣所處的方位。
不過,這就夠了,反正雙方間隔不到一臂,打中就好。
“啪!”
猛地抓住魃的手腕,赤紅如血的右手瞬間緊鎖,如果說鷹爪功更多地依靠撕扯和劃傷來造成傷害,是劍走偏鋒;那赤龍爪只要抓住敵人,便會用龐然巨力碾碎敵人的骨頭,正是重劍無鋒之意。
旱魃的身體雖強,但功法被限制在六品大成的她根本無法抵抗強悍的赤龍爪,手腕瞬間被捏得粉碎,面色頓時慘白一片。
但這還沒完,粉碎她手腕的只是鐵無情的左手,他常用的右手已經(jīng)從側(cè)面橫掃過來,掄圓了胳膊砸在魃的頭上,五指立刻貫穿了她的臉皮,接著往下一拉。
“噗嗤!”
鮮血四濺,但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哪怕半張臉都被撕扯了下來。鐵無情震驚地瞪大了雙眼,即使他已經(jīng)有點看不清楚,可還是能分辨出白皙的人類皮膚和粗糙不平的石頭般的鱗狀皮膚的區(qū)別。
“這——”
“吼!”
臉部傳來的感覺令旱魃暴怒,她突然爆發(fā)出莫大的氣勁,直接將鐵無情掀飛出去,嘶吼著低下頭,眼里滿是嗜血的光芒。
“停手?!?p> “吼?”
魃驚訝地看向黃帝,后者皺著眉頭說出第二句:“我說了,收手!你輸了!”
說話間,強勁的威壓傾瀉而出,頓時將魃震倒在地,嗚咽不已,顯然無法承受黃帝的龍威。這時鐵無心才駭然發(fā)覺之前在他們?nèi)嗣媲暗狞S帝根本就是在刻意收斂自身的氣勢,而動機說出來則讓人羞恥不已:他們的境界太爛,連正常站在黃帝面前都做不到!
難怪當年能統(tǒng)一各個部落,原來這實力竟然如此強橫,卻不知可以與黃帝匹敵的蚩尤究竟有多強……
“第一陣你們勝了。鐵無情,可要繼續(xù)第二戰(zhàn),還是換人?”
“繼續(xù)。”
“哥,你的眼睛……”
“沒問題,繼續(xù)!”
“好。”皇帝微微點頭,“第二陣,由司南對陣鐵無情。至于你,”他看了眼還在趴在地上的魃,無奈地揮了揮手,“好生改正自己的問題吧,不然你永遠成為不了最頂尖的高手?!?p> 魃再三叩首,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與此同時,另一個全身黑袍,頭戴沖天冠,手拿一本黑色書籍的銀發(fā)少年出現(xiàn)在她的位置上。
“陛下,”他微微欠身,“可有吩咐?”
“到你出戰(zhàn)了,好生迎戰(zhàn),不可在晚輩面前丟了我們的臉?!?p> “臣明白?!?p> 鐵無心趁機挪到場地邊緣,從身上取出枚丹藥:“大哥,這里有清靈丹,你試試——”
“算了?!辫F無情不斷喘息,身上的火氣愈發(fā)濃重,“你留著,等會恐怕是場惡戰(zhàn)?!?p> “大哥?他……”
“他叫司南?!?p> 鐵無心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大哥是說……他是陣法師?”
“多半如此……呼……本來還想消耗一下對手,看來是不行了?!?p> 赤龍爪雖然好用,威力驚人,但對體能和內(nèi)力的消耗同樣可觀。還沒有一刻鐘,其中半數(shù)時間還是站著不動,鐵無情就覺得自己開始不行了,身體搖搖欲墜,視線時明時暗。
此時,司南開始走進場地,每一步都邁得好整以暇,不急不緩。鐵無心看了只覺得目眥欲裂:“這混賬!明知大哥體力不夠,還——”
“無心!”鐵無情冷喝,“無論戰(zhàn)場之上還是江湖搏殺,你的敵人難道會因為你是強弩之末就放過你嗎?這不是切磋……呼……弱肉強食,才是生死相搏時唯一的規(guī)則。”
“有趣?!彼灸辖K于踏上了場地,隨著他的走動,無數(shù)墨跡從他腳下散開,“不過二十多歲,竟然有這等覺悟,確實是難能可貴。那邊的小兄弟,獅子搏兔尚且要全力以赴,更何況如今我的境界不如你家大哥,采用這等戰(zhàn)術(shù)也是無奈之舉?!?p> 鐵無心撇了撇嘴,卻沒有繼續(xù)糾纏,那樣只會讓大哥的消耗進一步加重。
鐵無情喘息片刻,艱難地抬手:“鐵無情,請教?!?p> 司南回禮:“司南,請!”
話音未落,鐵無情深吸一口氣,搶先沖出,閃電般疾沖過去,根本沒給自己留下半分余地。
拼了!倒下之前盡量消耗他!
司南低下頭,腳下的墨跡突然瘋漲,手一抬,墨水飛起,轉(zhuǎn)眼化作無數(shù)羽箭激射而出。
“擋我者死!”
鐵無情再次提速,周邊火氣洶涌而出,竟然在全身制造出了一副無形的鎧甲,墨箭被紛紛彈開,竟然不得寸進。
眨眼間鐵無情便沖過墨跡的最外圍,右手突然抬起,司南立刻作勢要躲,不料鐵無情只是虛晃一槍,突然借力飛起右腳,烈焰頓時纏繞過去,過度消耗的體能令鐵無情失去了控制力,竟然把褲腿點燃,但他絲毫沒有停頓的想法,就這么重重掃向司南腰間。
“赤龍甩尾!”
“漂亮!”
饒是鐵無心對大哥了解頗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用出這一手,更別說剛剛上場的司南和一直旁觀的黃帝,前者驚駭欲絕,后者則眼前一亮,連連拍手叫好。
“轟啪!”
赤龍甩尾勢大力沉,帶著驚人的威力擊中司南的側(cè)腹,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辨,鐵無心雙眼發(fā)亮,深知以司南目前的境界,就算用盡全力,也得少一半的肋骨,內(nèi)臟更是要受到重創(chuàng)。
然而——
“噗嗤!”
“什么?!”
鐵無情大驚,原本在慘叫不已的司南突然化作一灘墨跡,在赤龍甩尾的作用下被打得四散飛濺。這個大變活人實在是太過驚悚,以至于場邊叫好的鐵無心猛地嗆住,距離咳嗽起來。
“不可能……他什么時候換的人?”
“從來都沒換過啊。”
司南輕松的聲音讓鐵無情一怔,轉(zhuǎn)頭看向略微靠后一點的地方,那里竟然又站著個“司南”,嘴角還掛著個不屑的微笑。
“障眼法?”
“也可以這么說啦……你知道有關(guān)我的傳說么?就是蚩尤用大霧困住陛下的那個?!?p> 鐵無情點頭,方才那個“司南”爆裂開來之后,他的氣勢就泄了,赤龍爪自然無以為繼,恢復到普通狀態(tài)。此時的他內(nèi)力消耗殆盡,體能也嚴重透支,連飛鷹爪都用不出來,更別說和人動手了。
“在霧中,司南為陛下指出了方向,因為我始終可以找到南方,傳說是這么說的對嗎?”
“不錯?!?p> “但那不是事實,我的確可以鎖定南方不錯,但對付區(qū)區(qū)幻霧還不需要這么干。我只是簡單地從幻術(shù)師手上奪走了他的幻術(shù)的控制權(quán),僅此而已?!?p> 鐵無情頓時雙拳緊握,奪走幻術(shù)師對幻術(shù)的控制權(quán)這種事聽起來輕描淡寫,實際上幾乎是天方夜譚。因為這代表你要在對方隨時可以修改場地與規(guī)則,還徹底知道你的動向的情況下和他作戰(zhàn),這就相當于跟一個開了全圖視野還能調(diào)出修改器的對手玩即時戰(zhàn)略游戲,勝算和零沒什么兩樣。
“小心點?!辫F無情對已經(jīng)走到他身邊的弟弟耳語,“這家伙不好對付?!?p> “沒事的大哥,”鐵無心說著,順手撐開手里的黑色雨傘,“幻術(shù)與陣法罷了,我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