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爺帶著王天仇和狗剩,不一日,終于到了西湖。但見湖面上茭田荷蕩、船來船往,一派生機景象。刀爺說道:“二位小友,刀爺我要去拜會故人。咱們就此分手吧?!苯?jīng)過一路的相處,王天仇和狗剩都對刀爺很是欽佩,二人多次吐露出希望拜刀爺為師的話,但每次刀爺都說自己習慣閑云野鶴的生活,要不是因為同路,也不會和他倆同處這么久。二人聽刀爺說出分手話來,雖說不忍但別無他法。王天仇、狗剩恭恭敬敬地給刀爺磕了三磕頭,三人就此分手。
王天仇帶著狗剩一路向北往“瑪瑙山房”而去。不一時,二人上了葛嶺。只見山嶺綿延,沿階而上,一條壯觀的超長圍墻。這條圍墻宛若一條浮在山上的黃色巨龍。山上林鳥嘰啾、山下波光粼粼,“寶石流霞”名不虛傳。
二人無暇欣賞風景,很快就到“瑪瑙山房”山門前?!芭九九尽蓖跆斐鹎么蜷T環(huán)。工夫不大出來個和王天仇差不多大的道士對著王天仇和狗剩施禮:“無量天尊,不知二位何事叩門?”“小道長?!蓖跆斐疬€禮道:“我二人求見葛云峰道長。”道士說道:“哦,不知二位找葛道長有何事?”王天仇恭敬回道:“我二人專程來拜葛道長為師?!薄鞍輲??怎么這么多拜師的?”道士回答:“不瞞二位說,葛道長從不收徒。包括小道在內(nèi),道觀內(nèi)所有師兄、師弟,也都是葛道長的徒孫輩呢。如果拜師也輪不上你們啊?!蓖跆斐鹄^續(xù)說道:“小道長說的確實。我?guī)煾膏嵈蟮撆c葛道長是多年好友”王天仇說著話,翻出鄭大祿給的鐵令牌:“煩請小道長,將此物交給葛道長?!薄斑??葛師爺真是神機妙算。他已經(jīng)吩咐小道,如果來人不拿此令牌或可一見,如果拿出此令牌,則不必相見,請二位原路返回。再會?!闭f完話,道士回身進去,關了山門。留下王天仇和潘狗剩傻在原地。
“大哥,怎么怎么辦?”狗剩拉拉王天仇的衣角?!暗?!”王天仇回答后,就一屁股坐在山門前的空地上。過了兩個時辰,“吱呀”一聲,山門打開,還是剛才那位小道士。只見他挑著兩個空桶出來,看王天仇二人一眼,自顧自地下山去。約莫半個時辰,小道士挑著兩挑水進了山門。過一會兒,小道士又挑著空桶出來。王天仇拽拽狗剩,狗剩會意,倆人攔住道士:“小道長,小道長,我們幫你挑水吧?!倍瞬挥煞终f搶過水桶,小道士呵呵一笑,不爭不搶。等他倆挑水到山門前,小道士接過扁擔,挑水進去,又閉了山門。王天仇和狗剩足足幫小道士挑了十擔水。小道士接過扁擔,這才對他倆說:“二位還是別費心思,挑完這挑水,山門就不會再開。二位還是趁早下山去吧?!闭f完話,小道士又關上山門。許久沒了動靜。
“大哥,咋辦?”“等!”王天仇的犟勁兒上來。“好,大哥說咋著就咋著?!惫肥D眠^旁邊的包袱,攤開,哥倆就背靠背,熬了一宿。
第二天,山門打開的聲音驚醒了二人?!澳銈z怎么沒走?。繘]用的。葛道長已經(jīng)吩咐,不讓你倆進門。”開門的還是昨天的小道士?!靶〉篱L,還挑水呀?”王天仇沒有回答小道士的疑問,反而問起小道士?!安皇?。今天我要去砍柴?!薄敖唤o我們吧。麻煩小道長幫我們看著包袱?!蓖跆斐鸾舆^小道士手中的扁擔、柴刀和繩子,拉起狗剩就起身走向密林。哥倆此時已經(jīng)又困又餓,還好狗剩機靈,從樹上找些小果子,哥倆吃了幾個,勉強充饑。不到兩個時辰,哥倆挑著兩大捆柴禾,來到山門。小道士接過兩擔柴,又進了山門。
傍晚時分,山上異常寂靜。狗剩怕大哥和自己挨餓,又尋原路,去摘些果子。過半個時辰左右,王天仇見狗剩沒有回來,禁不住有些擔心。
“大哥、大哥?!憋L中似乎傳來狗剩的喊聲。王天仇全神貫注側耳傾聽,沒錯,是狗剩。王天仇顧不得包裹,赫然發(fā)現(xiàn),剛才交給小道士兩擔柴時,柴刀忘記交還。王天仇抓起柴刀,起身向著狗剩呼叫的聲音跑去。王天仇跑了足有二、三里,突然發(fā)現(xiàn)狗剩正趴在一棵不高的樹上,樹下盤著一條展開足有一丈,如成人臂膀般粗細的蟒蛇。那條蟒蛇頭頂一撮紅冠,兩眼緊盯狗剩,吐著血紅的芯子,嘴里發(fā)出示威般的絲絲聲。狗剩則趴在樹上,只有張著大嘴喊大哥、喊救命。
王天仇看到狗剩危及,大喊一聲,奮不顧身地輪著柴刀沖了上去。那條蟒蛇一看,一個小伙子氣勢洶洶地輪著柴刀過來,著實嚇了一跳。這把柴刀式樣特殊,只有“瑪瑙山房”才有這玩意兒。附近的虎豹蛇狐誰不認得?若在平時,這條蟒蛇見到這柴刀,早就逃之夭夭。今天不一樣,一來王天仇沒有穿道士服裝,二來這蟒蛇也是餓三天,眼看獵物已到嘴邊,哪能說放就放?
王天仇舉刀過來時,蟒蛇突然如彈簧般從地上彈起,長長的身軀,利劍般刺向王天仇。王天仇畢竟是經(jīng)過鄭大祿親手調教過功夫,身法也算利落,一見蟒蛇沖過來,一個滑步,刀鋒半卷,輪向蟒蛇。蟒蛇看刀鋒一閃,奔著自己腦袋而來,情知不妙,蟒腰一別,調整方向,堪堪避過。
這條蟒蛇乃是西湖蛇王,在西湖畔修行二百余年。因它并未傷過人命,所以葛道長沒有為難它。今天,這條蟒蛇因好幾天沒找到食物,餓瘋了,所以要吃人。只見它躲過柴刀后,尾巴盤起、上半身直立、兩眼如燈、四顆獠牙匕首般透出鋒芒,頭上的紅冠似有紅光閃耀。王天仇沒有動,他在尋找蟒蛇的破綻。蟒蛇也沒有動,它也在等對方疏忽,然后一招制敵。足足又過半個時辰。
天已經(jīng)要徹底黑下來。樹上的狗剩,由于過度驚嚇,汗透衣衫,腹中無食,再一受涼,力氣耗盡,“咕咚”一下,掉在草地上,摔昏過去。王天仇聽到聲音,擔心兄弟安危,所以回頭觀瞧。蟒蛇則瞅準這個機會,直立起身子,飛向王天仇。
王天仇聞到一股腥味,知道是蟒蛇趁機撲來,他急忙又揮刀出擊,哪知蟒蛇看似進攻,攻到半路又迅速回退。隨著王天仇的柴刀揮空,身體門戶大開。蟒蛇瞅準機會,尾巴就勢一掃,把王天仇狠狠地摔了出去。
蟒蛇掃清障礙,慢慢游向昏迷的狗剩,狗剩全然不知自己命在旦夕?!班病币坏篮怙w向蟒蛇,這條蟒蛇不愧是修行二百年的蛇王,雖不會變化,反應卻奇快。一偏頭,躲過寒光閃閃的柴刀。不用問,這刀是王天仇拼盡氣力,投出的最后一擊。
蟒蛇頭上冠子羽毛般打開,它索性撇下狗剩,向著王天仇過來。王天仇失去柴刀,也就讓蟒蛇失去了最后一點忌憚。剛才的奮力一擲,王天仇已然用盡力氣,他閉上了眼睛:母親,恕孩兒不孝。還沒有學到本事,沒有替家族報仇申冤,就死在這個畜生的嘴里。想到此,王天仇流出眼淚。“唰”蟒蛇帶著仇恨飛起來,它是西湖的王,除躲避葛云峰,甚至“瑪瑙山房”的其他人它都沒有畏懼。今天,它第一次要吃人,卻遇到這么不要命的對手,它徹底怒了。
就在蟒蛇張開入盆大嘴,要吞噬王天仇之時,“嘭”的一聲,一道黑光,打在它一只眼睛上,蟒蛇疼得就地打滾。王天仇耳畔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你這孽畜,不思好好修行,將來證個果位,怎的要吃人?”難道是刀爺?王天仇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立刻睜開眼,??!果然是刀爺,刀爺此時正站在自己跟前。
刀爺繼續(xù)說道:“今天給你個教訓,膽敢再動邪念。就讓你灰飛煙滅。”蟒蛇似乎聽得明白,朝著刀爺拜了幾拜,用僅存的一只眼睛,瞪了瞪王天仇,轉身向密林深處游去。“刀爺?!蓖跆斐鸸蛟诘厣蠈χ稜旑澛暫暗馈M跆斐鸨臼菆詮娭?,但此時他心里想著家族的深仇、想著拜師無門,想著遙遠的母親和妹妹.??傊鞣N心思交織在一起,王天仇哭了,抱著刀爺哭了。
刀爺拉起王天仇,又拿出丹丸,塞在昏迷的狗剩嘴里。不一會兒,狗剩恢復知覺,看到刀爺,他連忙要下跪,被刀爺拉住。刀爺拿出兩塊蒸餅,看著倆孩子吃的格外香甜,刀爺笑了。倆孩子吃過蒸餅,刀爺也不多說,拾起柴刀交給王天仇。把二人領到“瑪瑙山房”山門之后,刀爺讓他們收拾包裹,自己護送他倆下山。王天仇搖了搖頭,表示不見到葛道長絕不下山。刀爺見王天仇態(tài)度如此堅決,也不強求,獨自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