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杳等的百無聊賴，剛才詢問她的女警官非常貼心的塞給了她一條巧克力。

　　大晚上的，關杳本來不打算吃，但她現在覺得有點餓了。

　　糾結了一陣兒，她還是選擇撕開了包裝。只是剛吃了一口，頭發(fā)就再次被人狠狠地揉了一把，接著聽見宋晉的聲音。

　　“不怕胖？”

　　關杳瞪了他一眼，礙于打不過，只好不跟他計較，理了理自己被他弄亂的頭發(fā)。

　　“無所畏懼。”

　　宋晉嗤笑一聲，“以前也不知道是誰半夜總爬起來偷吃零食，結果胖了五公斤。最后下定決心減肥，每天連晚飯都不吃?！?p>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标P杳自信的說，“不跟你廢話，我困了，說好的送我回去呢？”

　　宋晉搶走了她手里的巧克力，很自然的咬了一口，“這玩意兒哪里好吃了？不明白你們女生為什么這么喜歡?！?p>　　“我又沒讓你吃?！标P杳翻了個白眼，“那走吧，宋隊長?！?p>　　“對了，跟你一起來的那小子是誰？”宋晉瞇起眼，忽然問。

　　關杳垂眸，“一個醫(yī)生，他只是偶然路過。”

　　“叫什么名字？”宋晉注意到了她話語里的躲閃，繼續(xù)問。

　　“你查戶口嗎？”關杳避開了他的視線。

　　“關杳?！?p>　　“干嘛？”關杳手指無意識的蜷縮起來，他很少這樣喊她的名字。

　　“你現在是試圖在一個刑警面前撒謊嗎？他該不會...就是周聿懷吧？”宋晉語氣十分危險。

　　關杳輕咳了一聲，掩飾的說，“我怎么知道?！?p>　　宋晉抬手捏住了她的臉頰，用的力氣不小，關杳本來白皙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一片。

　　“你們還有聯(lián)系？”宋晉輕嗤了下。

　　“沒有，你放開我?！标P杳拍開他的手，不滿的踢了他一腳。

　　她那點小貓的力氣宋晉才不在意，“關杳，我奉勸你別再跟以前一樣傻乎乎的了，要不然再被人欺負了可沒人管你。你自己也說了，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p>　　關杳沉默了，過了片刻她才開口，“我哪里傻了，你少污蔑我。”

　　“還有，就算你不管我，我去找姝姝不就好了?！标P杳哼了一聲，還朝他吐了吐舌頭，但是撩撥完虎須后她還是非常慫的跑了。

　　“沒出息的丫頭?！彼螘x笑了笑，三兩步上前逮住了逃跑的關杳，并且沒費多大力氣就把人扛在了肩上。

　　關杳驀地騰空，驚呼一聲。

　　“宋晉，你干什么啊，放我下來！你這個大直男，你不知道這樣扛著很不舒服嗎？”關杳在他耳邊吼道。

　　“不是送你回家？不滿意我的服務嗎？你連路都不用親自走?！彼螘x語氣散漫的說。

　　“哪有你這樣送人回家的？”關杳氣得不行，“你腦子壞掉了？”

　　“我看腦子壞掉的人是你?！彼螘x扯了扯嘴角。

　　“宋晉！”關杳拿他沒辦法，只能多罵了他幾句。

　　這個大混蛋，就知道欺負她。以前打不過，現在就更沒希望了，關杳的心里頓時充滿了悲憤。

　　...

　　“杳杳？”意識混沌間，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并且輕輕的推了推她。

　　“杳杳，別睡了，李老師喊你回答問題?！?p>　　關杳不情不愿的睜開眼睛，發(fā)現全班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老李頭還面帶怒容的盯著她。

　　“關杳，你來說一說這道題應該怎么解?！?p>　　關杳慢吞吞的站起來，有些懊惱的閉了閉眼，她怎么忘了，這節(jié)是她最討厭的物理課。

　　上課睡覺被老李頭抓現行也就算了，關鍵是她掃了一眼黑板上的題，發(fā)現她不會做。

　　關杳輕咳了一聲，宋小菲偷偷把一張紙條推到了她面前。

　　只是關杳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聽到李開明惡魔般的聲音，“宋小菲，把你的紙條收回去?！?p>　　教室里響起稀稀拉拉的憋笑聲，關杳嘗試思考，卻發(fā)現腦子跟一團漿糊似的。

　　物理，果然是她最大的敗筆，讓她不配自稱一個學霸。

　　“李老師，我不會?！标P杳干脆利落的說，語氣很是理直氣壯。

　　李開明放下書，表情嚴肅的問她，“你不會？你為什么不會？”

　　“我...”關杳語塞，她還真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開明扶了扶眼鏡，聲音洪亮得如同鐘聲，“學習，最重要的就是對它產生興趣。沒有興趣，自然學不好。”抑揚頓挫，飽含情感。

　　“關杳，下次在課堂上睡覺這種事情就不要讓我看見了。”李開明眼神銳利的看著她。

　　“是?！标P杳乖乖的認錯。

　　“坐下吧，好好聽課。”李開明暫時放過了她。

　　關杳坐下后嘆了口氣，宋小菲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忽然聽到背后一陣一陣的吸氣聲，她疑惑的回過頭就看見笑得一抽一抽的毛雨萱。

　　關杳瞇了瞇眼，用陰沉的語氣小聲說，“毛毛，你下課了別走?！?p>　　毛雨萱臉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識的抓住了她同桌陶顏的胳膊。

　　陶顏毫不留情的拿開她的手，表示她可不會幫她。

　　李開明咳嗽了一聲，關杳轉過身子，開始專心的聽課。

　　下課后，關杳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想要溜的毛雨萱，“毛毛，當你的朋友在經受磨難時，你不施以援手也就算了，居然還嘲笑我！你看我的拳頭它夠大嗎？”

　　宋小菲想說什么，陶顏對她搖了搖頭。

　　關杳活動了下手指，毛雨萱連忙討好的說，“杳杳，我哪是這樣的人啊，你要相信我一直都是你最真誠的朋友。我沒有嘲笑你，我只是剛好想到了高興的事情。”

　　“哦？什么事能讓你笑成這樣，說出來我們也開心開心?！标P杳挑眉。

　　“這個啊，就是...超市的雞蛋今天打折，不值得高興嗎？”毛雨萱期待的看著她們。

　　“……”關杳放開了她，忽然不想跟一個傻子計較了。

　　“關杳，我真佩服你。李老頭被你氣成那樣，也沒舍得罰你?！鼻芭诺臈钣钚β曀省?p>　　“滾?！标P杳翻了個白眼。

　　“杳杳，廁所去嗎？”宋小菲問。

　　“去?！标P杳站起來，女孩子就喜歡一起去廁所。

　　宋小菲拉上了陶顏，毛雨萱喊道，“我也要去。”

　　“又沒人攔著你。”宋小菲跟陶顏相視一笑，所以你不用喊的那么大聲。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今年參加物理競賽的人定下來了，李老頭親自挑選的?！背隽私淌?，毛雨萱突然神秘兮兮的說。

　　“都有哪些？”宋小菲捧場的問。

　　“一班的王澤坤，六班的林洋...但這些都不是我想說的，里面還有他最寶貝的學生，周聿懷你們知道嗎？”毛雨萱擠眉弄眼的說。

　　“人沒見過，就是聽說過?！彼涡》普f。

　　“我直覺你關注他的理由不太正當。”陶顏忍不住懟她。

　　“還能有什么理由啊，當然是因為他帥?！泵贻嬲f。

　　陶顏扭過了頭，宋小菲無奈的笑了，關杳心不在焉的聽著她們的對話。

　　“誒，七班到了，我去看看他在不在?！泵贻嫱低得呐吭诖皯暨?，往教室里張望。

　　“我覺得她這樣，容易引起誤會?！彼涡》坪芟肴グ阉貋?。

　　“會被當成變態(tài)吧?！碧疹伓旧嗟恼f。

　　毛雨萱朝她們招手，臉上的表情很激動，并且用夸張的口型表示他在。

　　宋小菲很不想參與，陶顏已經想先行一步了，她們還上不上廁所了，下課時間可就只有十分鐘。

　　但無奈毛雨萱很積極，兩人只好配合的走過去。

　　關杳跟著她們，不經意的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其實不用毛雨萱提醒她也能認出來誰是周聿懷，靠窗的位置有個低頭寫作業(yè)的男生，他眉眼安靜如畫，握著圓珠筆的手指干凈修長，與周圍的喧鬧格格不入，一向被她嫌棄丑的校服也被他穿出了高定的氣質。

　　遠處的天空呈現出清新的淡藍色，仿佛是一塊畫布，點綴著幾朵孤零零的白云。

　　校園里種著許多高大的銀杏樹，時值深秋，金黃色的銀杏葉被風一吹就如同蹁躚的蝴蝶飄落。

　　那一刻，有一片葉子正巧落下，仿佛少年的背景，她的心上悄然無聲的停下了一只蝴蝶。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場景，卻被漫長的時光添油加醋，不知道為什么關杳偏偏印象深刻，還記了許多年。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周聿懷，覺得他是個很特別的人。

　　...

　　關杳軟綿綿的蜷縮在吊椅里，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她昨天晚上做了一個不太愉快的夢，一整夜都沒睡好。

　　就在她醞釀好睡意快要進入夢鄉(xiāng)的時候，刺耳的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關杳一動不動，鈴聲繼續(xù)響。堅持了十秒，她受不了了，有些抓狂的拿過扔在一旁的手機。

　　“誰??？”關杳語氣不太友善。

　　“呃...關老師，是我，小田。”田微微弱弱的問，“您還沒睡醒嗎？”

　　關杳認命的爬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臉，頓時清醒了幾分。她恢復了平時的語氣，“沒有，有事嗎？”

　　“路主編今天出院了?！碧镂⑽⒌脑捜缤粋€重磅炸彈，炸得關杳發(fā)懵。

　　“?。俊?p>　　“她現在已經回社里正常工作了。”田微微繼續(xù)說。

　　“……”關杳有一種她被算計了的感覺，她皺著眉說，“醫(yī)生不是說她要修養(yǎng)很久嗎？”

　　“其實...路主編不是胃出血，就是動了個小手術，恢復得挺好的?！碧镂⑽⒙曇粼絹碓叫　?p>　　草率了，去探病的時候就應該多個心眼的。

　　關杳扶額，忽然不想說話。

　　“那個...關老師？”電話里一陣沉默，田微微哭喪著臉說，“關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您的，您...”

　　“好了，我知道。”關杳深吸了一口氣，她一個小小的編輯還能不聽主編的嗎。

　　“她還有什么話要你轉告我嗎？”關杳平靜的問。

　　“她說...要您一個月之內交新書的畫稿?！?p>　　“……”關杳果斷掛了電話，新書連個影子都沒有，還交稿...她要不干脆出去旅游？

　　還是算了吧，關杳再次嘆了口氣，十分憂郁的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因為在家里，所以她穿著松松垮垮的休閑服，頭發(fā)也亂糟糟的，她現在什么心情都沒有。

　　關杳煩躁的薅了把頭發(fā)，起身回房間換衣服。

　　她有些恍惚，以至于沒走兩步倏地就被絆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了椅子上。

　　關杳疼得弓起了身子，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偏偏還是大腳趾，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

　　她抓著沙發(fā)，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我特么...”關杳下意識爆了句粗口，但她及時收住了，“不行不行，冷靜點?！?p>　　她強撐著站起來，安慰自己說，“沒什么大不了的，你是個堅強的成年人?！?p>　　關杳一瘸一拐的回房間，一邊嘟囔著，“我是不是應該去燒香，最近衰神附體嗎？”她就沒這么倒霉過。

　　平津街11號樓，是關杳的工作室所在的地方，相比市中心算是安靜的地段。

　　她停下車，拿過自己的包然后打開車門。

　　一身墨綠色的學院風短裙穿在她身上仿佛量身定做，領帶搭配上小馬甲，很減齡的打扮，讓關杳看起來像是還沒畢業(yè)的大學生。

　　她又恢復了美艷動人的樣子，哪里還看得出來在家里的衰樣。

　　關杳邁著自信且高傲的步伐推開了工作室的門，本來在打掃的許佳菡聽到聲音回過頭，一臉驚喜的說，“杳杳姐，你回來了？”

　　“嗯，假期結束了?！标P杳徑直往里走，“蔣廷呢？”

　　“出去買午飯了?！痹S佳菡放下手里的抹布，“應該快回來了。”

　　“我不在他沒有偷懶吧?！标P杳邊走邊問。

　　“沒有，你交代的工作他都已經完成了?！痹S佳菡眼里含著笑意。

　　關杳進到了自己的休息室，簡約的裝飾風格，沒有多余的陳設，很符合她的喜好。窗臺上還有幾盆銅錢草，她無聊的時候養(yǎng)的?，F在看起來仍然很有精神，想來她不在都是許佳菡在照料。

　　關杳隨手拿起之前扔在桌子上的頭繩扎起烏黑的長發(fā)，一旦進入工作狀態(tài)她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利落干脆。

　　“去幫我倒杯咖啡?！标P杳對許佳菡說，她打開平板電腦，里面有她之前記錄的一些零碎的想法。

　　一個月交稿哪那么容易，沒有靈感的時候她就算是絞盡腦汁也畫不出來。

　　“好。”許佳菡點頭，離開的時候輕輕的替她帶上了門。

　　一旁的書架上陳列著關杳迄今為止出版的所有漫畫書，囊括各種精修版和周年紀念版，還有一些限量發(fā)行的版號。

　　關杳的畫風溫暖治愈，漫畫的主題以科學和幻想、浪漫、柔軟為主，總能直擊人們心靈最深的地方，給人帶來感動。她憑借處女作《春日和犬》名氣大漲，還因此提名第十三屆星云獎。

　　后來發(fā)布的作品也維持了高質量，逐漸累積下了幾百萬的粉絲。但由于她平時很少發(fā)動態(tài)和粉絲互動，所以粉絲們也有點怨言。

　　關杳不想太把自己暴露在大眾下，這會讓她沒有私生活。而且她又不是明星，自從見識過她表哥出門的架勢，關杳就更加低調了。

　　“杳杳姐！”一個興奮的聲音由遠及近，關杳眉心跳了跳，休息室的門猛的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