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兵的兵馬一直沒有到。
按理來說,別說是王爺?shù)耐醺蝗硕铝?,就是稍大一些的人家遇到了這種事情,先不說總兵的兵馬,州府的衙役們總該早就到了吧?
可什么都沒有。
誰都沒來。
嶂州城安靜的有點奇怪。
但不管兵馬到不到,事情卻總是要解決的。
不然就是給外人看了王府的笑話。
又過了些時候,王府的大門終于敞開,這次當(dāng)頭出來的是個身穿著蟒袍的男人,走起路來頗有一日千里,虎虎生風(fēng)的態(tài)勢,其面相也極為不俗,長著一對鷹眼,卻有著一對佛耳,但臉色卻有些發(fā)白。
此人雙手?jǐn)n在蟒袍的袖子當(dāng)中,像是在袖子當(dāng)中揣著什么東西,翻山手遲仁岳恭恭敬敬的走在他身后,旁邊還有一人,身上穿著一身黃色對襟的道袍,頭上戴著一塊雷巾,手上把這一把浮塵,看上去仙風(fēng)道骨,自在逍遙。
見到那蟒袍男人出來,周圍看熱鬧的眾人無不跪倒在地,齊聲呼喊:“參見王爺?!?p> 在這嶂州城中,能穿蟒袍的只有一人,便是福王爺宮士玙。
若是從這王府當(dāng)中走出來的是另外一個王爺?shù)脑?,那估計就算是今天李星淵這關(guān)過去了,福王爺也躲不過一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見到李星淵站著不動,遲仁岳眼前一亮,一皺眉頭,大喝一聲。
“你這少年,見了王爺還敢不跪?眼里沒有王法嗎?”
李星淵已經(jīng)踩在了一條名為王法的規(guī)矩上了。
如果一切以王法來算,那么李星淵現(xiàn)在的舉動已經(jīng)讓福王府找到了一個將其拿下的理由,就算是現(xiàn)在王府當(dāng)中調(diào)集諸位高手圍攻,都算是得到了一個說的過去的由頭了。
因此,遲仁岳的這句話,雖然看似是對李星淵喊的,但實際上則不然。
他的第一層意思是對王爺喊的,是個問句,意思就是這小子已經(jīng)犯了事情,要不要抓住這個機(jī)會把他拿下?
第二層意思就是對在場那些跪著的人喊的——這小子觸犯王法,殺了就是履行王法,就算是放了,那也是王爺恩德。
李星淵看著那蟒袍男人,想看看對方的反應(yīng)。
福王爺咳嗽一聲,揮了揮手,阻止了遲仁岳。
“自古以來,仙師見皇帝都可以不拜,又遑論我這么一個小小的王爺?”
福王爺抬起頭來,看向了李星淵。
“小王斗膽一問,仙師今日來我王府找鄭客卿,有什么貴干?”
作為一個王爺,福王爺?shù)纳矶慰梢哉f是已經(jīng)放的極低。
低到哪怕是李星淵還一句話沒有說,周圍的人便都覺得李星淵的做法有些過分,咄咄逼人了。
“尋仇?!崩钚菧Y回答道:“紫陽山人殺了嶂州城外一戶村中九家二十三口,我要讓紫陽山償二百三十條命。”
“一派胡言。”福王爺身邊的那位穿著對襟道袍的人大聲呵斥李星淵:“我紫陽山乃是南瞻部洲正道魁首,怎么會干出這種事情來?一看就是你這邪門外道滿嘴胡言,辱我紫陽山的威名,還不給我納命來?”
說罷,此人便祭起了自己腰間的一個鈴鐺,他一搖鈴鐺,天空當(dāng)中便憑空有一處天雷閃過,李星淵不閃不避的站在原地,看著那人。
“住手!”
王爺怒斥一聲,讓那對襟道袍的人收了法術(shù)——若是真讓此人在這里直接殺了李星淵,那不管紫陽山人干沒干殺人滿門的事情,周圍的人都會默認(rèn)此事的。
那些人身體是跪著的,腦袋是清楚的。
仙師可以不在乎周圍的凡人怎么想,但王爺不行。
穿著對襟道袍的男人不情不愿的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鈴鐺。
只見福王爺對著李星淵拱了拱手。
“這位仙師,你既然說是嶂州城外,那便也算是我的屬地,若是真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就請你告知州府,前去勘察,尋找證據(jù),如果真的證明是紫陽山人做的,那我便是舍了這王爺?shù)纳矸莶灰?,也要為枉死之人討一個公道?!?p> “況且,冤有頭,債有主,仙師這樣見一個紫陽山人殺一個紫陽山人,未免有些太過霸道和不講情面了。”
李星淵點了點頭。
“你說的很對?!?p> 福王爺似乎松了口氣,然后便見到李星淵抬起手中的刀,指向了他身邊的那個穿著道袍的男人。
“但是他還是得死。”
“大膽?!?p> 翻山手遲仁岳怒喝一聲,主動走上前來。
“竟敢在王爺面前舞刀弄槍?”
所謂翻山手,指的就是遲仁岳的掌上功夫。
掌法不似拳法,變化萬千,隨著手指,手心,手背之間自然的變化,便能呈現(xiàn)出種種變化莫測,玄妙無比的出力方式,所謂的翻山手,粗一聽上去是以掌力見長,要以力量翻山,可實際上卻絕非如此,而是要以巧勁,將山巒都控制在一掌之間,四兩撥千斤,以此翻山。
吃虧在這方面的人,武者有,仙師也有。
遲仁岳殺的那三個練氣期的仙師,就是如此。
到了遲仁岳這個級別,往往已經(jīng)是一個武者能夠到達(dá)的極限,而對于山上的仙師而言,卻只不過是剛剛開始起步。
別的不說,單單是遲仁岳闖蕩江湖所積攢下來的廝殺經(jīng)驗,便遠(yuǎn)不是一般的練氣期修士可比的。
而李星淵面對著那遲仁岳千變?nèi)f化的掌法,面無表情。
待到遲仁岳近到了眼前,李星淵猛地抬起手來,一刀直劈而去。
遲仁岳心中暗喜,盡管李星淵這刀的確剛猛迅速,但這種直來直去的刀法最是被他所克制,就算是直劈到他的手心,他也能用掌心當(dāng)中的一層真氣將其接下,然后撥轉(zhuǎn)刀鋒,再將李星淵一擊致命。
不過盡管如此,但遲仁岳依舊沒有半點的松懈,他咬住牙關(guān),不讓一口真氣流瀉,然后雙手舉過頭頂,雙眼直視著刀鋒,便要生生接下來這一刀。
可當(dāng)那刀鋒馬上就要觸及到遲仁岳的手心時,他的心神肝膽不知為何猛地一顫,歷經(jīng)無數(shù)廝殺所鍛煉出來的經(jīng)驗讓他冥冥之中有種影影綽綽的預(yù)感。
他張開了嘴,想要大喊一聲王爺,可身體里的真氣也隨著這張開嘴的舉動流瀉而出,讓他的雙手僵直發(fā)軟——
這一刀斬過,李星淵面無表情的甩了甩自己手上的銹刀所黏連的鮮血,看向了福王爺。
“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