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風(fēng),草原的雨,草原的羊群
草原的花,草原的水,草原的姑娘
啊……卓瑪
旋律還是那個旋律,歌詞還是那些歌詞,但今天我聽到“老狗”經(jīng)常唱的這首歌,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狗”,既是我初中的同學(xué),也是我的堂兄和朋友。他是兄,只大我七個月。我們的村莊不大,只有二十來戶人家。在我們爺爺那一輩只有三座茅房、一戶人家,是專幫地主放牛、看莊稼的佃農(nóng)。舊社會,兵荒馬亂,六爺爺上了黃埔,帶過兵、騎過馬、玩過槍,還娶過長沙城里姑娘。這些好像是村里后輩永遠(yuǎn)的驕傲,也是“老狗”經(jīng)常給兄弟們拉的家常。我不知“老狗”對我們文家的家世為什么知道比我們多,大概是聽老人說的吧!
上小學(xué)我和“老狗”是校友,初中我們是同桌。記憶里,我跟很多堂兄弟吵過、打過,就是沒跟“老狗”鬧過?!袄瞎贰笨偸敲鎺θ荩瑢ξ覀冞@些小堂弟們,無論大事小事都能謙讓幾分。他有了吃的,見者都能分一份,那怕自己不吃也會分給我們。對學(xué)習(xí)成績好的他很敬重。上初中時,我的學(xué)習(xí)成績比他好,每個學(xué)期的期末考卷發(fā)下來,我的分?jǐn)?shù)比他多,他拿著我的試卷要看很久。他學(xué)習(xí)很用功,就是成績上不去。
其實,除了學(xué)習(xí)成績,很多地方我趕不上他。他會抓魚,會爬樹,會釣田雞,會做飯菜,還上過高山砍柴、割青草……這些都是我不會的。他還很“前衛(wèi)”,在我們堂兄弟中,他最先“牛走前,我走后”犁田,最先玩收錄機和單車,讓我們羨慕了好長一段時間。
初中畢業(yè)后,其他的堂兄弟都輟學(xué)了,唯有我上了高中?!袄瞎贰比チ藦V東。
后來各自為了生活,四處奔波。我也很少回村子,記憶中,從十七八歲至今,近二十年的時間沒一起吃過飯。前不久,堂兄弟們來到縣城里,我接到電話就和他們聚到了一起。“老狗”說想開家電器店,來縣城考察市場。那晚,我們開了間卡拉OK包廂,邊唱邊喝,都喝得很醉。“老狗”就是唱的這首《卓瑪》,聽兄弟們說,“老狗”唱歌老跑調(diào),但這首《卓瑪》唱得很湊合,所以,每唱卡拉OK總唱這首歌。
怎么也沒有想到,那次竟是永別,是“老狗”人生的最后一次唱卡拉OK,唱《卓瑪》。“老狗”被家里的老狗咬了一口,三天前發(fā)作,搶救無效……我接到電話,就往家趕,堂兄堂弟們也從四面八方的打工地趕回來了,而我們的兄弟“老狗”已隔在厚厚木板的那一邊。請來的歌手唱“老狗”生前唱的這首《卓瑪》,堂兄堂弟一個一個輪流上場都好像在陪“老狗”唱,但把歌詞改了——
你像一杯甘甜的美酒,醉了太陽醉了月亮
你像一首悠揚的牧歌,美了家鄉(xiāng)美了兄弟
啊……“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