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一銘的臉有點僵,握著書的手微微發(fā)白,他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著林晚風(fēng),嗓音泛冷:“林晚風(fēng),放了她?!?p> 林晚風(fēng)嗤笑了一聲,狠狠地捏著陳柚的手腕三百六十度轉(zhuǎn)了個彎,陳柚眼都疼紅了,咬著牙,冷汗直冒。
林晚風(fēng)這才慢悠悠地松手,勾了勾唇,轉(zhuǎn)身想走。
夜一銘使了個眼色,讓幾個小弟圍住她,他冷聲:“道歉?!?p> 林晚風(fēng)腳步頓了頓。
她道歉?
林晚風(fēng)勾了勾唇,轉(zhuǎn)頭,眼尾翹起,有些紅:“夜一銘,你真要這么絕嗎?”
夜一銘抿了抿唇,沒說話。陳九生適時地打破了僵持的場面,聲音沒那么冷,但是也絕說不上好聽:“林晚風(fēng),我們不追究已經(jīng)是讓步了,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道個歉我們念以前情分也就勉強當過去了。”
林晚風(fēng)垂下眼眸,薄薄的眼皮耷拉著,靜靜地看著地下的陳柚。
正當三班所有人都以為林晚風(fēng)要道歉的時候,林晚風(fēng)的聲音擊在了他們的心上,沒什么情緒,但正是這份淡漠,更讓人不寒而栗:
“她不配。”
明眼人都知道如果她不下手,陳柚也會以同樣的方式對她,唯一不同的是,陳柚根本不會收斂自己的力氣,也根本沒有人會維護她。
夜一銘把腮幫子咬得鼓起,太陽穴上的青筋直暴,他低喝了一聲:“林晚風(fēng)!”
“你霸凌同學(xué)就霸凌同學(xué),能不能在三班的地方霸凌?”
霸凌?
林晚風(fēng)咀嚼著這個詞,笑了,緩步從后面三班擺書的書柜上拿了個礦泉水,瓶蓋打開,她一步一步地走到夜一銘面前。
嘩啦!
澆了夜一銘滿頭,林晚風(fēng)冷看著水一點一點地從夜一銘的臉畔留下,她把倒完水的礦泉水瓶扔下垃圾桶,礦泉水瓶在空中形成完美的拋物線,落點也很穩(wěn)。
“你知道什么叫霸凌嗎?”
“這才叫。”林晚風(fēng)闃黑的瞳仁很冷,仿佛籠上了一層冰霜,“或者說,如果是霸凌,澆在你頭上的就不會是冷水。如果是霸凌,你女朋友不會到現(xiàn)在還完好無損?!?p> “夜一銘,”她靜靜地對上夜一銘憤怒到了極點的眼神,她說,“說我霸凌前,請你看看你所謂的被霸凌者是什么德行。”
她嗤笑了一聲。
沒一個好東西。
她是霸凌者,她不是好人。
那陳柚呢?她就很無辜嗎?
*
小時候,她一個人住,出去買東西還要被其他小朋友拿石頭砸,說她是掃把星,克死了她親媽,有一個小朋友家里養(yǎng)了狗,就放那條狗去追她。
林晚風(fēng)永遠也不會忘記她一個人邊哭邊跑有多么絕望,最后還是被咬了好幾口,連爬都爬不起來躺在路上,她當時那么小啊,想的居然是,還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所有人都高興。
但后來她還是被幾個好心的阿姨抬到了醫(yī)院,阿姨心挺好,就是嘴碎,一邊送她到醫(yī)院,一邊念叨:“你看你這孩子,要是聽話不就不會被咬了嗎?”
小林晚風(fēng)一邊哭,一邊咬牙。
她們都是好人。
她沒有資格去指責(zé)她們。
林顧面子上過不去,勉強趕來,只是給她付了個醫(yī)藥費,又皺著眉頭囑咐了幾句,連對方的責(zé)任都沒追究就走了。
從那之后,她就每天賴在人家跆拳道館,散打館之類的地方,能學(xué)一招是一招。
小學(xué),沒人開家長會的她被罵是因為壞所以沒人要的孩子。
初中,很多男的喜歡她,被拒絕后用很齷齪的詞語罵她。大姐大和幾個女的把她拽到巷子口,把抽完的煙頭按在她的頭上。
她當時真的很乖,去找老師,反而會受到她們更劇烈的打。后來老師也煩了,讓她不要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找她。
從那之后,她才知道,有些道理看上去冠冕堂皇,其實屁用都沒有。
她開始混成了別人眼里的混混。
可她也從來沒有主動欺凌過人,即使是反擊,也都留有三分。
但是沒人知道。
也沒人相信。
林晚風(fēng)心想,
小時候啊,她是真的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