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犼教教主見谷主跑了,回頭看著倒地的暗主,不懷好意的笑著:“嘿,怎么,能起來不,要不要老夫把你拉起來?”暗主瞪了他一眼,也不說話,自顧自的扶著樹站了起來。卻見教主又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暈厥的云蟬:“這就是鑄劍山莊提及的那個少年吧。能砍掉那老妖怪一只手臂,果然了得。敢孤身一人闖去元山、空桑打劫,性格也讓我歡喜??上Р惶斆?,嘖嘖,被谷主反斷一臂,不然倒是我‘血童大法’、‘血童不死身’和“十二血童大陣”的絕佳傳人,嘖嘖,可惜,可惜?!?p> “谷主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和其他各派掌門在鑄劍山莊聚會,為什么會跑到福州城來?”
“問一問這少年不就知道了!”教主狠狠地向著云蟬一腳踹去,直把云蟬踹的翻了好幾個滾,見云蟬不醒,又跑去弄了桶水來一把潑到云蟬身上。他方才還在稱贊云蟬,可云蟬既已斷臂,又被廢了內(nèi)功,那在他的眼中便如垃圾一般。
云蟬被冷水一激,一下子醒了過來,慌慌張張的問道:“谷主呢?”他四顧不見谷主,倒是界請暗主和血犼教主站在一旁,暗主更是一副受傷的樣子,心中已經(jīng)猜到了七七八八,忙說道:“多、多謝前輩相救。”
卻聽暗主冷哼一聲:“數(shù)月前有人來界青門求我保你一命,我又在福州城看到你,這才悄悄跟著,這聲謝你還是先留著吧!”暗主的話剛說完,教主就在一邊搶著說道:“小子快告訴我,谷主怎么跑到福州城來了,鑄劍山莊那里發(fā)生了什么?”
云蟬斷了一臂,劇痛難忍,說話不免有些斷斷續(xù)續(xù):“所有掌門……除了藥王、莊主,全……全都入魔了!”
血犼教主一聽,破口罵道:“什么!老夫以為那老妖怪混在一幫掌門中會安分一點(diǎn),所以才放心和暗主在福州城商量日后事宜。這么多掌門,哪怕一個個都給老夫做血童,也不至于被谷主打成這樣!那些個正派掌門也是混蛋,暗主早就派界青門弟子提醒,他們卻因界青門是邪派,一個個不以為意,弄成這樣,卻又如何是好?”
暗主也皺起眉頭,問道:“那么藥王、莊主和太吾現(xiàn)在去了哪里?”
“谷……谷主以醫(yī)治太吾的名義,帶……帶他們?nèi)グ倩ü攘?!?p> 血犼教主一聽三人去了百花谷,又是連連跺腳:“混賬、混賬!我和暗主可對付不了那個老妖怪,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一連問了三聲,暗主才在一旁說道:“太吾的傷是肯定治不好的了。為今之計(jì)也只有我們馬上趕去百花谷。要是藥王和莊主能相信我們說的,和我們聯(lián)手對付谷主,那才有些勝算。少年,你還能走不?”
云蟬慘然道:“我內(nèi)力盡失,又?jǐn)嗔艘槐?,跟過去又有什么用?”
血犼教主一聽,罵道:“讓你去你就去!就算你成了個廢物,給我做個血童還不行么?”說完,竟直接飛出一掌把云蟬拍暈過去,然后一手拎起云蟬,一路向著百花谷奔去。
不知過了多久,云蟬在一處客棧的床上醒來。正值深夜,從窗外打進(jìn)來如鐵一般冰冷的月光。云蟬下意識的想活動右臂,一看,卻是空空如也。又嘗試運(yùn)起內(nèi)功,但覺周身空空蕩蕩,苦練十余載的內(nèi)力已是一點(diǎn)都不剩了。他心灰意冷的走到窗邊,卻看到窗外是一條大河,只有水流,沒有人影,不由得嘆了口氣,又念起了那首詩:“江月望潮潮不盡,江流千載江畔空。江夜一曲紅塵事,曲終消作南柯夢!”
呼聽有人在后面說道:“這是什么詩?由誰所著?為什么我從未聽過?”
云蟬嚇了一條,一回頭,竟看見界青門暗主就坐在他剛剛睡著的床上。他是何時進(jìn)入房內(nèi),云蟬竟完全不知。暗主此時沒戴著面罩,露出因長時間不見陽光而略顯慘白的臉,但她面容姣好,竟然是一位女子!
暗主見云蟬盯著她的臉看,頗為不快的又把面罩蒙了回去。卻聽她說道:“界青門和血犼教在天下看來都是邪派,我們的話藥王和莊主未必會聽。你和太吾是青梅竹馬,等到了百花谷,還得靠你說服太吾?!?p> 云蟬慘然笑道:“在空桑雪山上,她用‘大太陰一明指’破我護(hù)體功法,我用‘血朱花八法’破她保命絕技,彼此已是恩斷義絕。我的話又有什么用?”
云蟬的話本是大實(shí)話。誰知暗主一聽,忽地大怒,抬手“啪”的給了云蟬一耳光,罵道:“我最討厭負(fù)心之人,這一下是為太吾中的‘血朱花八法’打的!你可知求我保你性命的人是誰?我界青門從來只殺人、不救人,你當(dāng)隨隨便便來個下九流就能讓我出手保你?”
云蟬挨了一耳光,臉頰正火辣辣的痛,忽聽暗主如此言語,他是絕頂聰明之人,一下子就猜到了暗主口中的人是誰,可這太過出乎他的意料,竟讓他一時不敢回答。卻聽暗主忿忿說道:“就是當(dāng)今太吾,是你的菲兒!”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云蟬一時難以接受,口中喃喃道:“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她明明連我為什么叫她菲兒也忘了!她連著兩次用‘大太陰一明指’,又哪里像是要留我性命的樣子?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暗主看不下去云蟬的自言自語,哼了一聲:“什么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那樣,我想一定是因?yàn)槟阖?fù)心,不然,她為什么要用大太陰一明指打你?”
云蟬連連搖頭:“不對,不對,在谷中的時候,我武功練的比她好,她不想練功,但資質(zhì)卻是遠(yuǎn)超過我。獲得太吾名號的人本就可以同時獲得歷代太吾的所有武功造詣,所以資質(zhì)遠(yuǎn)比勤奮重要。我察覺義父有意要把太吾的名號傳給菲兒,但菲兒不喜歡打打殺殺,所以我就偷學(xué)一十四門奇書后出谷,想幫菲兒把天下之事平了。我們一連幾年不見,直到在元山派重遇。那時她就不太正常,冷冰冰的,和我認(rèn)識的菲兒大不一樣了?!?p> 暗主沉吟片刻,說道:“我見到太吾是在這之前數(shù)月。那時傳聞?wù)f有一少年闖入五仙教想偷五仙教的青蛛母,失敗后逃之夭夭。然后太吾就一個人找上界青門,希望我能保住你的性命。我問她敵人是誰,她卻怎么也不說。說起來,那時她還是一個挺活潑的姑娘,和如今的太吾倒確實(shí)有些不一樣?!闭f著說著,她忽然想起什么,問道:“前代太吾有沒有教過你們奇門遁甲,五行術(shù)數(shù)?”
云蟬搖了搖頭:“義父教過我們各種技藝,醫(yī)術(shù)、毒術(shù)、道法、佛學(xué)、鍛造、織錦、音律、弈棋、繪畫……什么都要求我們精通,就是術(shù)數(shù)他只是提過一點(diǎn)點(diǎn),然后就不再提了。不過我出谷后義父大概教過菲兒了,不然她也畫不出‘符解神通’。”
暗主忽地一拍手:“原來如此,是了、是了!”
云蟬見暗主恍然大悟的樣子,連忙問道:“怎么說?”
“你問我怎么說……”暗主意味深長的看著云蟬,“其實(shí)你心中早有答案,只是因?yàn)檫@答案太過荒謬,所以不敢相信就是了,對吧?”
云蟬聽暗主這么說,忽地閉眼嘆道:“千載輪回鑄十劍,十世異人各自癲。誓要神鋒消磨盡,不滅相樞無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