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和穆昭兒坐在飯桌前，感覺彼此之間的距離，近了一些。
胡穎，這次反倒幫了她們一把。
“郡主，那個王妃和彥胥大哥怎么相識的啊？”林落忍不住八卦，簡直不能想象，穆彥胥會好這口！
京中這么多姑娘，世家小姐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怎么偏偏挑中了她呢？
說她是無鹽之貌，卻沒有無鹽之德！難不成她能歌善舞？
林落不能理解，真的不理解。
“這……”穆昭兒放下筷子，看了看周圍，“你們都下去吧?！彼镣吮娙耍毩粼茡P在此。
“王妃是太子太傅之女，當年兄長跟隨太子一起在胡太傅手下學習，許是太傅看中……才把女兒嫁給兄長……我也不知他們之前是否見過?！蹦抡褍褐е嵛幔豢习言捳f得露骨。
林落自然明白，穆彥胥空有爵位，根基不穩(wěn)，朝中動蕩不安，各人都在尋求各人的出路。
弱者為肉糜，為魚肉。
這是這個世界的法則，沒有打破它的能力，就只能遵守它，臣服于它。
做它的信徒，以它為信仰、為準則。
西北不比朝中爾虞我詐，或為了更高的地位，或為了更多的財富，或為了不做他人砧板上的魚肉，人人挖空心思。
但在西北，災荒之年，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之時，易子而食，人油點燈，都成了一種默許。
他們在災難腳下臣服……
活著，本就不易。
而穆彥胥的方式，則是做太子太傅的女婿，這樣在朝中也不至于孤立無援，任人宰割。
“原來如此……她平時都對你這么惡語相向嗎？”回想剛剛那位王妃娘娘囂張跋扈的模樣，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難以忍受。
很難想象穆昭兒要每日都面對著她，該有多難受……
“沒有，起初她還總來找麻煩，后來發(fā)現(xiàn)我乖順吧，也就少了……”穆昭兒漱了漱口，“你這次回京，還要回西北去嗎？你們一去好多年，在那生活得還習慣嗎？”
“很好，西北的飯菜沒那么多鹽。每天騎騎馬打打獵，春天的時候，草原上會長滿綠草，厚厚一層，那個時候會有一年一度的賽馬比賽！可有意思了！”她可喜歡賽馬了，每年的馬賽都熱鬧得很。
而她也精通馬術，更是如魚得水。
至于回不回去，應該是回去的吧，林落想。
此次進京，說是鎮(zhèn)守西北多年，封賞為由，以慰軍心。
朝局動蕩，皇帝年邁。林家手握西北兵權，難說不會有人眼紅。一路上數(shù)次遭到伏擊刺殺，野心勃勃，昭然若揭。
林落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去，對京中局勢更是憂心。
一切都晦暗不明。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洪水猛獸在盯著，但無論如何，都別想傷害她的家人！
“上官老夫人壽宴在即，待朝中諸事辦好之后，恭慶過壽宴之后，才會回西北。”林落心里沒底，但嘴上沒說?！八E陽城雖然繁華，但西北也別有一番韻味，可以見到許多野性的漢子……郡主若得空，可以去西北過段時間，我必然好好招待一番，恭迎貴客！”朝她挑了挑眉。
“叫我昭兒就好……還和從前一樣?！蹦抡褍哼€是顧惜著這份情誼的，這些年，她的身邊唱紅臉的，唱白臉的，形形色色，但總覺得紅臉白臉，不過是在面具上涂出了色彩罷了……
誰能看見背后的顏色呢？
這份故情，她還是有些念著的。
林落點頭，“嗯，昭兒?！?p> “聽她的意思，來跟你說親的人不少，你就沒有看中的？”難道真是眼高于頂看不上嗎？林落這句話一說出口，云揚的眼光便從她臉上一閃而過。
“這件事，我想聽我自己的……愿得一人，風雨共度，一生相守?！边@一人，不屬于權謀，不屬于世俗……
只屬于她。
這一點，穆昭兒堅信！
這一人，她要自己選！
穆昭兒看著杯中水，語氣柔軟，無比認真，態(tài)度強硬。
云揚在穆昭兒身后注視著她，心思復雜。
他想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我會陪著你，永遠永遠……
可他不能。
早飯用畢，林落要估摸著父親該回到客棧了，便辭了穆昭兒，穆昭兒也沒有挽留，只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她仰頭對著云揚，看著他瘦削的側臉，頓時有些傷感。
云揚感覺到她在看他，可他只是愣在原地，裝作看不見，他不被允許去看見……
如此，對兩人都好吧！
若世上沒有兩全法，那成全你，也是好的……
他愿意用他的命護她一世周全，但絕不會是她想要的方式。
“云揚，我可以聽我自己的嗎？”穆昭兒淡淡開口，眼神熱切，想要從他的嘴里聽到答案。
可以！
就足矣……
云揚轉身看她，好像被她熱切的目光刺痛，他又看向遠方，余光還是不自覺地鎖在她的身上。
“我……”我不能，不能毀了你。
“云揚，我想……”這一次，我想讓你成全我。
穆昭兒伸手想摸摸他的臉，蔥白纖細的玉手，想要摸摸他，摸摸他高高的鼻梁，摸摸他瘦削的臉龐……
云揚看著她緩緩抬起的手，理性占據(jù)了喜歡，他還是選擇退卻一步，在將觸碰到他的一瞬間……
這一步，把他們隔絕得像兩個世界的人。
遙遠，又不可及。
連彼此守望的權利都沒有。
穆昭兒眼神暗淡下去，她知道他的答案，知道這不是他的答案……
她愿意等，等云揚說愿意的一天，會有這么一天的！
云揚，風雨共度，一生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