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天碑坊
離別只是靈巷小屋中的小小故事，而外面京都城內(nèi)掀起的才是狂風暴雨。
安霸被殺，整個安平侯府都炸成一鍋粥，其父安平侯怒發(fā)沖冠，匆匆?guī)е桓南氯说阶o城營興師問罪。
李回風早已了解到一切，命人將大門緊閉，施以大陣，憑安府的人根本無法進入。
“這李回風反了？等老祖回來，要他好看！”
安平侯罵罵咧咧地離去，但即使對方開門，又能興何師，問何罪？
他們頂多交出那只作為罪魁禍首的妖獸，這怎么能泄恨？
“霸兒生前與誰起了沖突？”安平侯咬牙切齒地詢問，眼中陰暗似吞沒周圍的光。
下人被嚇得渾身一冷，打了個寒顫，“根據(jù)各處探尋的資料，那人名叫王欞，原先當過一段時間萬宴樓的掌柜，如今不知其下落?！?p> “不知下落？不久前還與我兒動手，殺了我府的長老，現(xiàn)在突然不知下落？搜！就算把京都給翻個底朝天，也必須給我找到他！”
安平侯于大街上嘶吼，不遠處一個路人被嚇得驚慌失措，轉(zhuǎn)身就想遠離這里，卻不料安平侯拔出一把刀，狠狠劈在了他的身上。
怒火滔天，殃及無辜。
一尸之亡，驚動街上所有的人，一個個紛紛竄逃，生怕受到無妄之災(zāi)。
安平侯看著這些螻蟻狼狽的樣子，心中才莫名舒服了許多，冷漠的聲音傳入下人耳中，自己則憤然遠去，“給我搜！”
……
偏安一隅的王欞還不知外面的混亂，靈巷店鋪的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十八號碑鋪一開門，不管里面是誰，都是人們趨赴之地。
參悟到蒼生力，王欞對每一種級別的刻碑都心懷真摯，拋開獎勵的厚薄，這已然成了修行的一種心境。
眾生的一世化為短暫一念進入王欞腦中，靈魂深處的因果紋越堆積越密集，他知道自己或許窮極一生也很難了卻所有因果，只能順其自然，挑些可行的，又或者牽扯甚大的，可從中獲得大道行。
莫冥的消息倒是很靈通，知道王欞回到了店鋪，派人送來的竟不是普通的尸體，下午官吏運過來的，就是一具二品之尸。
二品尸體，需刻三紋碑，但問題是，王欞沒有相應(yīng)品質(zhì)的石碑。
“上面給了我一個令牌交付于你，你可去城中天碑坊購買石碑，賬額自會有人記下?！?p> 官吏交給王欞一枚令牌，上面寫著一個“靈”字，散發(fā)著濃郁的靈氣，讓王欞都有些興嘆，想來是莫冥親自制作的。
沒辦法，出于生計，王欞關(guān)上屋門，離開靈巷，前往天碑坊。
自從習(xí)得落紙成碑的法門后，他完全不需要購買普通石碑，除了從五爺詭異的鋪子里買了兩座雙紋碑，再也沒有買過石碑，更別提去天碑坊了。
來到大街之上，他才發(fā)現(xiàn)京都的氛圍變得格外緊張，鮮有尋常百姓來往，全是官兵在四處搜尋，家家戶戶地尋找，頗有一方之霸的行徑。
王欞刻過不少碑，也算閱盡整個京都的風貌，這些官兵的穿著王欞了解，是安平侯府的府兵，那他們搜尋的自然就是自己。
他不知道有幾人見過自己的樣貌，但為了萬無一失，一道易容術(shù)變成另一副模樣。
“喂，前面的，站??！”
一個官兵將王欞攔住，掏出一張紙，厲聲質(zhì)問道：“見過這個人嗎？”
王欞瞳孔一縮，這紙上畫的不正是自己嘛？竟有人記下了自己的容貌，還繪畫地惟妙惟肖，相差無幾。
“沒見過。”
王欞茫然地搖了搖頭，被官兵一下子推開，不再盤問他。
自古英貌惹人辨，看來自己就快藏不住了，若不是他明面上沒有收到護城營的海捕文書，這畫像就該貼在京都各處的大街小巷上了。
王欞悄然離去，不想平生事端，迅速奔赴城西，一座巨大的閣樓映入眼簾，輝煌的氣勢如同皇宮般恢弘，矗立在那里，仿佛整個城西只有這一座建筑一般。
閣樓內(nèi)外進出的客人不少，他所在靈巷的靈師們石碑用盡也只能來此購碑，托人運送到自己鋪子里。
天碑坊壟斷了京都的石碑生意，價格自然比四方城池中的昂貴不少。王欞深有體悟，一塊普通的石碑能抵上五爺鋪子里的兩塊。
這還只是普通的石碑，五爺?shù)赇伒碾p紋碑價格是普通石碑的四倍，不知這天碑坊要賣多少。
石碑的成本都這么大，更別提刻碑的價格了，到靈巷刻碑的那些尋常百姓也是沒有辦法，沒有人會為了死人討價還價，這是大不敬。
更何況，從刻碑之風盛行的時代那時開始，每個人都已經(jīng)習(xí)慣在死前為自己屯下一筆刻碑的錢。
王欞進入天碑坊的大殿之內(nèi)，琳瑯滿目的石碑吸人眼球，但精致的都是貴族玩物，他們不會屈身進入靈巷內(nèi)刻碑，都是提前買好心儀的石碑請人上門，對靈師而言這是筆大生意。
“先生，你有什么需要的？”
王欞還沒來得及盡收眼底，就有一名接待員擋住視線，客氣地詢問道。
不能再多看了，王欞怕看多了自己會忍不住把這些石碑都給偷了，要知道收碑成紙輕而易舉，拿走幾塊也未可知。
他取出葬靈司給的令牌，直接道：“給我來五塊三紋質(zhì)碑，十塊雙紋質(zhì)碑?！?p> 接待員一聽大驚，這可是個大數(shù)目，眼前之人竟如此豪氣？
再一看令牌，打擾了，原來不是私人財產(chǎn)。
“原來是葬靈司的大人，前幾日你們剛有人過來購碑，沒想到現(xiàn)在又有需求了?！?p> 接待員將王欞帶到三樓，大廳小了許多，石碑的數(shù)量也少了大半，但是這些石碑看上去不僅精致，而且似乎有很好的抗性，畢竟要承受三道碑紋，里面需有特殊的材料才能制成。
“還是和以前一樣，選這種樣式？”
王欞還沒選，就被安排好了，不禁有些難受，但花的不是自己的錢，他能說啥，“嗯。”
“二樓的雙紋質(zhì)碑也準備好了，我直接給您送到葬靈司吧？”
王欞急忙搖手，“不用了！”
他手在幾塊石碑上一抹，石碑瞬間消失不見，讓接待員驚嚇不已，這是葬靈司的哪位大人，有這通天的本事，一不留神，這石碑還不都被他拐走了。
到二樓也是一樣，雙手一抹，石碑憑空消失，接待員有些語無倫次，“大人，您這……這金額是現(xiàn)在付，還是等下次結(jié)賬？”
“下次吧！”
王欞反應(yīng)很快，他可不能被葬靈司給坑了，買完碑就溜，錢的事別想找他。
……
天碑坊頂樓，一座巨大石碑立在中央，石碑之后，是一間豪華的房間。
京都五上仙之一的林狩坐在案桌之前行筆工作，整個人堆在椅子的懷里。
忽然，房門被敲響，聲音傳進來，“上仙！”
“進！”
一個中年人匆匆走進來，雙手行禮，指間的老繭不知是經(jīng)商持筆還是持握武器而成。
“何事？”
“剛才葬靈司有人來買碑?！?p> “這種事不需要說與我聽?！?p> “但據(jù)下人所言，那人無需運送，他手在石碑上一抹，碑就都不見了！我懷疑，前幾天我們丟失的一座四紋碑就是他偷的！”
“什么！竟有此等怪術(shù)？看來得找莫冥那老家伙敘敘舊了！”
筆從林狩的手中驚落，他眼中光芒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