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噩夢
“金公公這會子來做什么，可是皇妃又有什么吩咐？”于氏強打起精神應對。
小金子抿唇輕笑，“皇妃擔心側妃今兒盯著行刑受了驚嚇，特意命奴才給側妃您送一碗安神湯來，這會子剛溫，您正好喝呢?！?p> 說著便側了側身子，后頭拎著盒子的露微就上前半步。
打開木盒，里頭用青白小瓷碗盛著黑乎乎的一碗湯汁。
于氏看了一眼，眸色就微微閃了閃，“冬青，還不接過來?！?p> 得了吩咐，站在于氏左邊的大丫鬟就立即上前去拿。
不過這時候小金子又開口，“皇妃有命，要奴才看著側妃喝了才能回來，這也是皇妃對側妃的一片關心，側妃就請吧。”
他這一說，于氏心里就更煩躁起來。
原本她就不想喝這勞什子的安神湯，可小金子這架勢就是她不喝就不走，也由不得她躲了。
眼神好一陣變換，于氏才從盒子里將藥碗拿起來，一飲而盡。
卻沒想到這個安神湯苦的厲害，她一碗喝下去差點苦的當場吐出來，忙拿帕子捂著嘴，才堪堪忍住。
寶珠看自家主子受了罪，趕緊上前給拍背，忍不住就道。
“皇妃送的這是什么安神湯，怎么如此難以下咽！”
“良藥苦口，自然送的是上好的東西才會苦澀，皇妃一片心意為著側妃好呢。”露微揚起眉毛，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
寶珠是于氏陪嫁的大丫鬟，被露微這個正院里的二等丫鬟給頂了嘴，一時氣的就要還口，不過被于氏瞪了一眼，又立刻忍住了。
緩了緩神的于氏，輕咳兩聲，“皇妃的好意，我都收下了，公公若無別的事情，就請回吧。”
小金子略敷衍的拱了拱手，“那奴才就告退了，側妃喝了這安神湯，想必心思也能安定安定了?！?p> 語罷，招了招手，便帶著露微一道離開了。
等他們走遠，寶珠還是忍不住朝那個方向啐了一口。
“呸！狗仗人勢的東西！”
“他們是走狗，可也要主子有勢才能仗，如今皇妃正得意，我少不得低頭，你們也都低調警醒些，否則今日是曲氏，明日就是我。”
于氏眸色陰沉，她知道今天這碗安神湯是什么意思。
“側妃吃顆蜜餞去去苦吧?！倍嗯踔藢毢谐鰜怼?p> 于氏卻搖頭，“今日的苦澀屈辱，我要記住，來日若有機會，必定要百倍還之?！?p> 頓了頓才又道，“也還好，如今孝期一年，我沒有機會有孕，姜氏也沒有，大家都是一樣的，也不必急于做什么了，暫且安靜一段日子，等這一場風波過了再說吧?！?p> 兩個丫鬟點頭應聲，主仆三個才一道回了內室。
而另一邊，入睡后的姜蕊卻一樣的并不輕松。
她做了噩夢，夢見自己懷上了身孕卻因為麝香而小產，躺在冰冷的雪地里，身下一片刺目的猩紅，身體越來越冷，意識也逐漸模糊，想要呼救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終于在整個世界陷入混沌的那一刻，她大喊出聲，猛的睜眼坐了起來。
“不要——”
一聲呼喊，也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視線終于清晰起來，她沒有躺在雪地里，而是在床榻上。
但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渾身都濕透了，頭發(fā)也貼在臉上，不必照鏡子就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狽。
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多久，只是屋里已經暗下來了，隔著帳子能看見外頭桌上已經點了蠟燭。
細微的燭花爆裂的聲音傳來，姜蕊壓抑的內心終于在這一刻爆發(fā)，雙手環(huán)抱住自己，便埋頭大哭起來。
里面如此大的動靜，外頭的奴才們自然聽見了，忙不迭就進屋來。
“皇妃您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奴婢在這里呢，您別怕?！甭淇膊阶叩酱策?，把帳子撩了上去。
瞧見姜蕊哭得厲害，一時也手足無措，只得叫跟著進來的新綠去拿布帛和熱水來，一邊輕輕拍著姜蕊的背安撫她。
“皇妃可是做噩夢了？沒事兒的，這夢都是反的，不會成真的，皇妃放寬心，千萬別嚇著了自己?！?p> 她哄著，姜蕊的哭聲小了一些，卻依舊沒停下，整個人縮成一團，好不可憐。
新綠端了熱水進來，姜蕊卻不肯起身擦臉，也不想起來換干衣裳。
落葵只得拿了見外袍給她披著，也是著急。
約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外頭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幾個丫鬟抬頭往外看去，就見是周蘊來了，忙起身行禮。
“免了?！敝芴N擺手，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哭起來。”
“回殿下，皇妃睡了一會子覺，剛醒，想是做了噩夢，嚇著了?！甭淇鐚嵉?。
聽著那低低的抽泣聲，的確不像作假。
周蘊本是因為沒繼續(xù)深查麝香一事和于氏的糾葛，想來陪姜蕊用頓晚膳，安撫安撫她，沒想到竟碰上這個。
斂了斂眸，便邁步走了過去，在床頭坐下，輕輕抬手把人給環(huán)住了。
“別害怕，我在這兒呢?！?p> 或許是周蘊低沉而穩(wěn)重的聲音更能安撫情緒，也或是那個懷抱多少能營造出一點安全感，姜蕊的情緒的確是平復了不少。
肩膀輕輕顫抖兩下，緩緩才抬頭。
昏暗的燭光下，少女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因為哭泣，原本嫵媚狹長的眸子這會兒微微有些腫起來了，青絲凌亂的粘在額前，雙頰，沒有了往日的清冷精致，顯得真實又脆弱。
眼中那一片朦朧的霧氣和還未散去的恐懼，更叫人覺得此刻的少女似乎一觸即破。
看著這樣的姜蕊，周蘊的心頭沒由來的狠狠緊了緊。
目光微暗，便將人攬進了懷里，一手扣著少女的頭，叫她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
這樣的動作，又惹得姜蕊鼻子一酸，縮在他懷中哭了好一會兒，才徹底的平復下來。
感受到懷中人已經停下，周蘊才輕輕把人松開。
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姜蕊的臉，才低聲道，“起來擦洗一下，換身衣裳，我陪你用膳，好不好?！?p> “嗯?！苯稂c頭，又將額頭抵在周蘊肩膀上蹭了蹭，才起身。
這個動作倒不是刻意的，就是那一會子，心里就想這么做，想撒嬌。
但顯然周蘊對她這個無意的小動作十分的受觸動，等人走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從榻上離開，到外間去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