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最初修煉的那五百年光景,除了盤溪在崖壁間的一塊巨石上吸收日月精華,就是捕殺其他飛禽走獸充當食物。
那樣的日子雖然無憂無慮,但終究太過孤單寂寥。后來遇到小青,彼此相伴五百年,不是姊妹勝過姊妹。
在與李薛漁一起的時候,有那么一瞬間有了與小青相處時的溫馨感覺。
但她終究不是小青,只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可憐女人。
皮囊再好看,終究抵不過光陰流水。
所以,男人總是喜歡喜新厭舊。如果當初自己也是普通女子,沒有那么多曲曲折折,官人也會如此嗎?
白素貞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或者說她沒有一絲的睡意。
她想起岑碧青,青城派的女劍修。
從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了。如果誰找你麻煩,就報我青城岑碧青的名號。
好霸道的口吻。
倘若是男子,必定是諸多女子心目中的最佳伴侶。
岑碧青,應該是個有趣的女子。
白素貞這般想著,睡意朦朧,就這么和衣而睡。
日上三竿。趙如蘭腳步匆匆趕了過來,推門而入,來到白素貞房間,見她如此,便知又是很晚才歸家。
“素貞,你一個女子,如此晚歸不安全?!壁w如蘭擔憂道。
白素貞翻了個身,嘟囔道:“娘有事?”
趙如蘭挨著床沿坐了下來,怒怨道:“你爹昨晚回來了。他跟我說,要把外面那個狐貍精娶回來做小妾?!?p> 白素貞冷笑道:“這不是遲早要發(fā)生的事情,何必大驚小怪!”
趙如蘭胸脯起伏,顯然怒氣未消,暗道自己為了這個家吃了多少苦頭,如今才稍有好轉,沒想到這個負心郎竟然要納妾。
白素貞嘆一聲息,起身靠在床邊,問道:“娘,你想怎么做?”
趙如蘭蹙眉道:“娘有今日,還不是素貞你一人費神勞心?,F(xiàn)在倒好,竟厚著臉皮想要吃現(xiàn)成的,門都沒有!”
“要是娘有怨氣,我替你殺了那女人!”白素貞神情認真道。
趙如蘭一聽,頓時嚇的面色發(fā)白,急忙勸止道:“素貞,殺人是要償命的,萬萬使不得!”
“既然不能殺人,那就收心,把他的心牢牢握在你的手中,不就可以了。屆時,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全在你的一念之間?!卑姿刎懩抗馄届o道。
趙如蘭突然見恍然大悟,道:“素貞,你有什么好辦法可以讓娘控制你爹的心?”
一個背信棄義、始亂終棄的男人,終究還是放不下。
為什么男人可以如此瀟灑,提上褲子就可以走人,甚至可以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而到了女人身上,偏偏一顆心全部放在男人的身上,沒了自己的主見和尊嚴,即便被人拋棄,只要那個男人回頭,她們依然可以假裝沒有發(fā)生,貼著笑臉陪伴其左右。
女人天生就該如此成為男人的附庸之物?
白素貞對武則天多少有些欽佩。
一個出身商家的女子,一路歷經(jīng)波折,飽受打擊,卻憑著堅強的自信,恒久的毅力,權變的機智和殘忍的決心,一步步建構自己的政治王國,鞏固她追逐一生的權力。
對武則天而言,男人都是他的附屬物!
若用陳子昂《登幽州臺歌》來評價: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武則天,千古奇女子也,白素貞如是評價。
白素貞從腰間摸出一個白色小瓷瓶,淡然道:“男人一旦變了心,偷吃葷腥,便永遠無法改變??刂扑麄冏詈玫姆绞?,就是讓他知道,命掌握在你的手中。是性命重要,還是圖爽快,孰輕孰重,自有分曉!倘若真是為情而叛,那就成全他就是,娘一個人照樣可以活的滋潤?!?p> 趙如蘭一臉驚愕,這些話她聞所未聞,想都不敢想。
但自己女兒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想著自己丈夫能夠回心轉意,那不如說狗改的了吃屎。
趙如蘭把心一橫,接過瓷瓶,神色緊張道:“素貞,這要怎么做?”
“此藥名為鎖清秋,服下后,若半個月不與娘同房,必會全身疼痛。唯有同房后,方可恢復如初?!卑姿刎懸彩情e來無事,天馬行空地煉制一些奇怪的藥丸。
趙如蘭臉色微紅,猶豫道:“那要是與別的女人呢?”
白素貞打了個哈欠,微微一笑道:“暴斃而亡!”
“??!”
趙如蘭一臉愕然,好毒的藥。
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男人可以,女人為何不可以?
趙如蘭收好瓷瓶,精氣神頓時好了許多,但轉念又想到另外一件事,略有不安道:“為娘聽說,老爺子已經(jīng)跟你大伯說了,你的婚事暫且作罷。不過,按照你大伯的性格,此事斷不會善甘罷休。”
白素貞擺擺手道:“娘安心在賬房做活就是。其他事情,不用操心?!?p> 趙如蘭見她這么說,心里也稍稍寬了幾分,暗道這個女兒沒白養(yǎng),她這個當娘的總算可以在白家揚眉吐氣。
自從去了賬房做事,這白家的下人們就再也不敢對她不敬,畢恭畢敬不說,那些曾經(jīng)被白中天勢力所打壓的下人們有人暗中開始向她靠攏表忠心。
那種被人抬起來的飄飄感比!
白素貞看著趙如蘭一步一步發(fā)生著的蛻變,從心理到生理都在變化。男人會因權力而改變,變得心狠手辣。女人也會因權力而改變,變的比男人更狠。
到了中午。
白素貞懶洋洋起床,梳洗完畢后,走到庭院,坐在秋千上,曬起了太陽。
白崇儀慌慌張張跑了到小院門口,喊道:“五郎,你在嗎?”
“何事?”
白崇儀搓著雙手,滿臉驚慌道:“我可以進來說嗎?”
“進來?!?p> 白崇儀得了應允,飛快沖了進去,氣喘吁吁道:“五郎,這次你得救我。不然,我這次死定了?!?p> 白素貞眉頭微微皺起,道:“誰坑你了?”
白崇儀哭喪著臉道:“昨兒晚上被大郎和二郎拉去了蘭香館,說是為我慶生。哪知,被他們灌醉了酒,醒來后躺在一歌姬床上。那歌姬非說我酒后強奸,欲要報官府。之后,大朗和二郎出面說情,說是只要給一千兩銀子作為封口費,此事就可以化了。五郎,我身上還有一千兩銀子。而且,此事若是讓我爹知道,那非要扒掉我身上的一層皮不可?!?p> “你要怎么辦?”白素貞冷聲問道。
“五郎,這次你可要幫我。借我一千兩銀子,我以后會按月還你?!痹酵?,聲音越小。說到還錢,他哪里有錢還呀。
白素貞看了他兩眼,淡淡道:“我知道了?!?p> 白崇儀面如死灰,哀求道:“五郎,這次你若不救我,我真死定了?!?p> 白素貞知道,給白崇儀下套,就是向她正式宣戰(zhàn)。只不過事情做的比較委婉些,還沒到雙方撕破臉皮的地步。不過,按照她的做事風格,既然對方已經(jīng)露出了獠牙,那就沒什么好說的,直接殺死對方,不給他們任何的反擊機會。
“你跟他們說,今兒晚上去朝陽寺等你,到時候會把一千兩銀子帶過去。不過,你就不用去了,老老實實呆在家里?!?p> 白崇儀壓根沒聽過朝陽寺這個地方,疑惑不解道:“朝陽寺?在什么地方?”
“別管那么多,把話給他們帶到就是。”
白崇儀“哦”了一聲,心里頓時倍感輕松,屁顛屁顛去找白崇文和白崇明。反正不用自己出面就能把問題解決,何樂而不為。
月上樹梢。
朝陽寺大門外,點著一堆篝火。白崇文和白崇明兩兄弟,還有帶來的兩個心腹仆人,正圍著篝火而坐,焦急地等著。
“大哥,你說白素貞能來嗎?”白崇明小聲問道。
白崇文冷笑道:“老四天生膽子小,他既然敢跟我們說,必定是有白素貞在后面給他撐腰。這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
白崇明猥瑣笑道:“大哥,等她來了,到時候你可別攔著我。雖說是自家妹子,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那臉蛋,那身材,想想都很讓人特別的激動!”
白崇文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不過,自家兄弟如此好色確是一件好事。只要有致命弱點,就可以投其所好,拿捏控制,到時候便可以踩著他的肩膀坐上白家的家主之位。
“只要別把事情做的太絕了,大哥不會攔著你!”
話音方落,白崇文目光轉向東邊,那邊出現(xiàn)一道身影。
“來了!”
他剛說完,那道身影突然不見了。
就在他狐疑之際,那道身影突然在他身后。
月光下,那是一張令人終生不忘的怪臉。
那臉,半邊是光滑細膩的女人臉,半邊干枯疊皺如樹皮。
那妖怪咧開嘴,發(fā)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聲。
“大哥,你的,后面......”白崇明打起哆嗦道。
白崇文一顆心跳的厲害。今夜無風,但后脖子那邊,有真正陰風吹過,全身汗毛倒立,雙腿忍不住打起哆嗦。
怪物伸出一雙綠油油的怪手,輕輕搭在白崇文的肩膀上。
白崇文額頭冷汗涔涔,大氣不敢喘,想要喊出聲來,卻發(fā)現(xiàn)喉嚨發(fā)不出聲來。
怪物猛然按住他的腦袋,然后一口咬下,尖銳獠牙插入血管中,嘴巴開始拼命吸*允白崇文體內的精血。
白崇明等人早已被這一幕嚇的癱坐于地,腦子里一片空白,已然忘記了逃跑。
不到半炷香時間,白崇文體內精血便被吸食干凈,成為一具干癟的干尸。隨即,那怪物撲向了另外三人。
白崇明驚醒過來,急忙往后跑去。哪知剛跑出十多丈遠,一根綠色藤麻飛了過來,捆住他的腰身,一把拖了過來。
“別吃我,求你別吃我。”白崇明哭著哀求道。
“你連自家妹子都不放過,還是人嗎?”怪物開口說話。
白崇明還算反應快,急忙磕頭求饒道:“都是我大哥讓我做,不關我的事啊,請大仙放過我。以后,我會好好供奉大仙。大仙不是喜歡喝血嘛,我給你找十四五歲的童男童女,他們的精血更純正,口感更好。”
“死到臨頭還想著用別人的命來保自己的命,更是死有余辜。不過,在你死之前,要讓你感到無比的痛苦?!?p> 話音剛落,一根藤蔓如毒蛇鉆進白崇明的褲襠里。
只聽見“啊”的一聲慘叫,白崇明捂著血淋淋的褲襠躺在地上打滾。
白崇明成了太監(jiān)。
但那妖怪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兩根藤蔓穿透他的手筋,猛的將他拉站起來。
然后,又有兩根藤蔓穿透他的腳筋。四根藤麻齊齊拉起,白崇明的身體懸在半空中,正面朝上,呈現(xiàn)“大”字型。
那怪物走到他面前,然后聞了聞他臉上的味道:“男人的血都是臭的。但是,我非要喝你們這些臭男人的血?!?p> 飽餐之后,怪物飛進了朝陽寺,消失在黑夜之中。
等白素貞來到朝陽寺時,看到的只是躺在地上的四具干尸,死狀極其殘忍。
白素貞查看干尸脖子的傷口后,便斷定是妖物所為。
只是,蜀郡城里接二連三發(fā)生妖物鬼物殺人的事,總覺得事有蹊蹺。而且,這兩件事都與她自己有關。
一次是巧合,兩次就不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又是誰在幕后主導這一切?
白素貞沒有時間思考,眼下她要做的是如何替自己洗脫嫌疑。
白崇文等四人無故失蹤,白中天必然會心急如焚地報到官府。
到時候,官府追查起來,順藤摸瓜,必定會從白崇儀口中得知重要線索。
所以,她肯定會被官府認定為最大嫌疑人。
而殺他們的不是人,而是妖物。那么,官府想要抓到真兇,恐怕難于上青天。
到那時,白中天借機會把殺人罪名扣在她的頭上,那真是百死莫辭!
正印了那句老話,人算不如天算,終究還是弄巧成拙,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有點麻煩?!?p> 白素貞撿起地上的四具干尸,然后飛身進了朝陽寺。
月華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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