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古……”梁橙又跑來找唐古了,唐古正在房間里看書,“我們和好吧。”
唐古看著梁橙,說:“好啊?!?p> “我們出國吧,這是我們的船票?!?p> 唐古合上書:“為什么?”
“要打仗了,到處鬧哄哄的,我五阿公在緬甸做玉石生意,我們可以去投靠他。”
“什么時候?和誰?”
“三天后,我們和媽媽?!?p> “梁景呢?”
“他……會先過香江?!?p> “不好?!?p> “什么?”
唐古捂平書角:“我,并不能,那是你們家的船票?!?p> “唐古,我都把話說成這樣了,我不要面子嗎?”
唐古道:“我會想辦法和你們回合。”
“如果沒有呢?”
“那就有緣再見?!?p> 梁橙深吸了口氣,認(rèn)真的說道:“陳唐古,你,去,死?!?p>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唐古追到巷口,看著她慢慢走遠(yuǎn)。
“你應(yīng)該和她一起走的。”唐古回頭,原來是梁景也跟過來了。
梁景說:“世道不太平,不跟著不放心?!?p> 唐古對著梁景深深做禮:“承蒙您看得起?!?p> 梁景說:“為什么不呢?你應(yīng)該不是那種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p> “這個世上很多東西都重過一時的虛名,比如說人生、愛人……幸福?!?p> “那你……?”
“要我占用的你名額讓你做墊背的,我做不到……我更做不到,無法為她遮風(fēng)擋雨甚至為她帶來狂風(fēng)暴雨。西關(guān)有錢,東山有權(quán),她可以有更好的選則?!?p> 梁景看他心意已決也不再勸,那邊梁橙已經(jīng)轉(zhuǎn)過巷去,梁景和唐古互相示意后趕緊追去。
唐古看著他們的去路,低聲呢喃道:“聯(lián)就聯(lián),共百年,哪個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前面只剩下空蕩蕩的巷子,原地是淚如雨下的唐古。
轉(zhuǎn)天,梁景氣喘噓噓的跑回來:“姐,姐,不好了?!?p> 梁景和梁橙跑到店里的時候,唐古已經(jīng)走了。
連叔道:“你們怎么來?”
梁橙問連叔:“唐古呢?”
“走了啊。”
“怎么會這么突然?”
“那邊的人急,他也就收到信就決定了?!?p> “什么人?他有沒有留下什么?”
“好像是他老鄉(xiāng),沒有”
“他去哪里?你知道具體的地址嗎?”
“這哪還能先有地址,不過,他前幾天倒是說到地方會給我寄絕交信,如果你出嫁了,就給他寄斷發(fā),不過后來,他自已又說罷了,這就不知道他還要不要寄信來了。”
梁橙火速去碼頭。
唐古坐在黃包車上,抱著一個公文包,腳邊一個箱子,因為他會洋文,因為他懂周旋,更因為,他有挽救于萬一的心。
唐古看著慢慢變化的街道,想著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是在我們一起去沙面的雨天?還是那夕陽下的她右手支楞著頭,左邊隨意的搭在車搭上無意識的敲著。喜歡那個那么驕傲又運籌帷幄的梁橙。
可這一切在這風(fēng)雨縹緲的時代,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今天救不了安六叔,甚至不能為他討回公道。明天呢?沒有強大的國家,洋人只會愈加囂張,下一個倒下的可以是任何人,下一個倒下的人之后是否連為他哭上一哭都需要許可?
華夏,必須強大。
梁橙到碼頭見到唐古的時候船已經(jīng)開了,慌亂中,四目相對,梁橙用筷子盤起頭發(fā),指著頭發(fā)和唐古表明心意:“我等你,千難萬難,千里萬里,我等你?!?p> 三年后……
香江
梁橙火急火撩的收東西。
“姐,這個消息未必準(zhǔn)確,再等等?!?p> “我等不了,三年了?!?p> “你理智點!”
“我過夠了這種惶惶不安的日子,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他生,我奔他而去,他死,我也要把他帶回來。”
當(dāng)梁景在碼頭送走了梁橙,轉(zhuǎn)身卻接到了唐古,老天終于讓他明白了什么叫天意弄人。
兩個對了下痕跡,梁橙本來堅持在廣府等唐古的,但是戰(zhàn)火紛飛,一家人避難到香江,又擔(dān)心唐古不知音訊,時常記掛廣府的老宅,唐古先是去了馬六甲到處發(fā)動愛國人士,信也是寄到了廣府,兩邊卻完美的錯過了。
甚至唐古病危,那已經(jīng)是一年前的事了。
地點也錯了,不是舊金山,是在馬來。
所有人都勸唐古再想想,唐古給家里寫了一封家書后,執(zhí)意出海找梁橙。
昏黃的燈光,不知病了多久的人,被拋入海濺起的浪花,唐古驚醒,原來只是一場夢。望著船倉底的木紋,唐古發(fā)現(xiàn)它像一幅畫,畫里梁橙穿著一件碎花旗袍,占在天井下甩著撥浪鼓逗一個小娃娃學(xué)走路。
與船幾千里遠(yuǎn)的,尚陽寨夕陽西下,阿公看著唐古的來信,告訴阿嫲,唐古取媳婦了,叫梁橙。阿嫲驚喜的念著佛號,去給祖先上香:“唐古取妻,名梁橙,請漫天神佛保佑……”
寨外,王芽拿起手邊的蒲公英,將它們吹向遠(yuǎn)方。
更遠(yuǎn)的舊金山,梁橙在碼頭與一群準(zhǔn)備歸國參軍的華僑不期而遇……
理于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