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東勝神洲
在宋尹見過的人中,周堯雖鋒芒外露但屬于潛龍在淵,尚未扶搖而上,許邈等執(zhí)事此時看來與自己相差無二,司主朱提羨深不可測,威壓反而內(nèi)斂,并不令人難以喘氣。
唯有陸禹,僅僅是正常舉止都是威壓外露,像是一柄沒有刀鞘的寶刀。
因此宋尹當然不會傻乎乎的拿陸禹來反向刷聲譽值,那不是作死嘛。
他一手搭在陸禹肩上,一邊轉頭對許邈、李雙行二人說,“咱們現(xiàn)在就去王殿?!?p> 許李二人別過頭,一臉“我不想跟傻子說話”的神情。
“王殿入夜,概不讓外人出入?!弊罱K還是陸禹回答道。
宋尹眉頭一皺“王殿不是咱斬妖司管的嘛?!?p> “什么咱,是我們斬妖司,和你有什么?!痹S邈嘀咕一句。
宋尹瞪了他一眼,“高層說話小輩別插嘴?!?p> 許邈無言反駁,只能冷哼一聲。
“至寶失竊后邊已由皇室羽林軍接管,夜間不得妄入。”同樣是陸禹回答到。
“理由呢?”
“王殿寶庫中重寶仍有諸多,在至寶已失的情況下,更需保護好其他靈寶?!崩铍p行插話道。
“王殿離哪個城門近???”宋尹又問。
“東大門?!标懹砹⒓创鸬?。
“那咱就去離東門最近的客棧?!彼我呐年懹砑珙^,大聲而道。
反正對宋尹來說,是不想在禁獄這鬼地方多呆片刻了。
黑色妖氣旋繞,幽魂惡鬼飄蕩,加之入夜妖獸叫聲陣陣,宋尹很難想象自己真在這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一晚會怎樣。
三人沒有異議,當下在禁獄的幽暗巷子中穿行。
“這邊是頭三千六百年道行的白虎,在南境那邊吃了不少百姓,斬妖司也是花了大代價才把它抓回來。”陸禹怕路上過于沉悶,主動與宋尹說道。
他雖然與宋尹并不相熟,但聽聞宋尹第一站便要去王殿探查,這與他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因此當下心中把宋尹引為知己,對他多有照顧。
“它背后是誰?”宋尹突然問道。
三人聞言盡皆一愣,這次連陸禹都遲遲未說話。
“怎么了嘛?”宋尹見三人沉默良久,覺得好像是自己說錯話了。
陸禹苦笑了一聲,最終還是出言解釋,“被收壓的大妖背后有權貴所保,雖說一直是斬妖司默認的事實,但大家都不會拿到明面上說,畢竟不論如何,這般交易,終歸是有失斬妖司的初心?!?p> “要我說,就該把這些大妖殺絕,哪里需顧及那么多。”許邈冷哼了一聲,似乎是有些不滿。
宋尹現(xiàn)在也看的出來,這許邈就像個剛進社會的愣頭青,滿腔熱血一腔正義。
當下眾人又都陷入沉默,陸禹也再無心思介紹關押著的妖獸。
“話說你們就七十二個執(zhí)事,管得了一國之事嗎?”走了很長一段路后宋尹路上嫌過于沉默,主動嘮嗑。
“每個執(zhí)事底下都有一只隊伍,隊伍每名成員都有八層金丹境,加上一名執(zhí)事領隊,已經(jīng)能應對王朝境內(nèi)絕大多數(shù)叛亂之事?!崩铍p行不知為何對宋尹態(tài)度又有所轉變,當下緩慢的說道。
“執(zhí)事有幾級?。俊彼我局俑鶈柕椎木裣駛€好奇寶寶一樣不斷發(fā)問。
“執(zhí)事共有五級,五級為最,每上一級飛鷹服上飛鷹都多有一爪?!?p> “那你倆等級也不高啊?!彼我戳艘谎劾铍p行許邈衣服上飛鷹的爪子。
“聲譽值下降20”
系統(tǒng)播報終于又響起,宋尹一頓竊喜。
你倆終于破防了啊。
二人被宋尹一套整沉默,當下無言以對。
“雙行和許邈加入斬妖司時日不久,一人二級執(zhí)事,一人三級執(zhí)事已然算是青年執(zhí)事中的佼佼者了。”陸禹出言打破尷尬局面。
宋尹輕哦了一聲,然后笑嘻嘻的走到李雙行和許邈之間,雙手搭在兩人肩頭,“跟著我混,官升三級?!?p> 二人又是一陣無語。
他不管不顧,像是自來熟一樣接著問東問西。
直到三人中連陸禹都不想在搭理他這才罷休。
這期間也搞清了不少一直疑惑的東西。
世有六界,人間界,鬼界,妖界,魔界,神界,仙界。
六界少有相通往來,但古籍中也曾有記載六界也曾相互傾軋,以至生靈涂炭,至于事由起因經(jīng)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概不知。
宋尹所身處的便是六界之中的人間界,也是六界中最為特殊的一個界面。
人間界與其余五界相連接,在整個人間界中有五道【破界之門】各自通往一界。
不過自古籍記載當初席卷六界一戰(zhàn)過后,千萬年來【破界之門】已再無任何動靜。
至于其余五界如今是何狀態(tài),人間界也是不得而知。
宋尹其實聽到這段隱秘的時候有段話卡在心間一直沒說出口。
在系統(tǒng)的【活動】中宋尹看到有一項活動是【鬼界之門開啟在即,請前往鬼都接引十殿閻羅】
也就是說六界并不是像他們所認知的那般平靜,相反是暗流涌動,兇險萬分。
當然宋尹也僅僅是念頭一轉并未多想,畢竟自己能不能把至寶,原主,系統(tǒng)這些亂麻給理干凈還是個問題。
這六界中的暗流反倒是與自己沒什么關系。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嘛。
人間界又有四洲、一外海、一內(nèi)海。
大武王朝便是四洲秩序最為安穩(wěn)之所在的東勝神洲。
東勝神洲有三大王朝大致成掎角之勢鼎力。
大武、大周、大唐。
因著三朝互相鉗制,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因此反倒是多年來少有遍及全洲之爭。
只是近年來大周內(nèi)部因著“七王之亂”動蕩不安,而大武大唐如虎狼環(huán)繞,蠢蠢欲動。
朝堂之上甚至已有秘聞,來年春便要南下,馬踏大周。
只是在王殿至寶失竊后,無論秘聞真假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至寶事關國運,至寶丟失,南下一事無論真假自然不了了之。
宋尹也曾疑問至寶既然事關國運,那怎么不封鎖消息,秘密尋回。
陸禹給出了一個令宋尹疑惑至極的回答。
“圣上在朝堂之上大怒,親自下令斬妖司和靖安司二司聯(lián)手在月余內(nèi)追回至寶?!?p> 他之所以疑惑是因為這個至寶失竊的消息是由皇帝親自對外宣告的,可無論是按照周堯還是陸禹他們的說法,至寶都是事關國運,在失竊的情況下理應封鎖消息,再派遣一直精英隊伍暗中巡查。
怎么會像現(xiàn)在這樣大張旗鼓的辦案,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晃晃。
要說是穿回封建古代,有個皇帝下這種指令,宋尹還能相信真是這皇帝蠢。
可在這個怪力亂神,妖魔鬼怪橫行的仙俠世界,一個掌管一洲三分之一領域的皇帝,不可能是個蠢蛋,相反的,肯定是個人精中的人精。
宋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心頭又記下來一個問題。
所有的一切似乎在自己魂穿到這具身體前就已經(jīng)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
至于是為誰而織,誰在織,宋尹一無所知。
…………
京都慶城,洵王府。
一間在整座洵王府中并不起眼的小屋內(nèi),當中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并數(shù)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nèi)插的筆如樹林一般。
有一少年人在案前席地而坐,研墨提筆,一筆而下,觀之若脫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于虛曠。
筆落少年長吁一口氣,看著整張?zhí)幽鞯姆浩鹦σ狻?p> “白玉京一行得見逍遙真意,于我裨益果真極大,向前落筆必定生頓,而今卻是一氣呵成,有如逍遙九天?!敝軋蜃灶欁远鴩@道。
只是念及此處,又是皺起眉頭。
“不知宋兄怎樣了,天色已晚,晉瀾他也尚未回來?!彼麑x瀾派去調查與宋尹有關的卷宗以及拜訪三主司之一求見宋尹一面。
如今遲遲未歸,不知是否事有誤。
“殿下?!?p> 門外有聲傳入。
周堯這才眉頭舒緩,將帖子放下,“進來吧?!?p> 晉瀾推開門將卷宗放到周堯案上,而后恭謹站立一旁。
“路南陽大人說宋尹由朱提羨大人直接處置,其余人無權提任何要求?!?p> 周堯聞言剛舒緩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三主司之中周堯與路南陽最為交好,與朱提羨則形同陌路。
這不僅是一向的情分往來緣故,也是因著周堯對二人的認知看法不同。
路南陽在周堯看來是屬于最能體現(xiàn)“斬妖人”三字精神之人。
孤冷而又強大,心懷蒼生黎民。
雖說如今的斬妖司執(zhí)事已不再以斬妖人自稱,但周堯覺得,只要路南陽還在斬妖司一天,斬妖人的這份意念精神便不會斷絕。
朱提羨則是與路南陽截然不同。
路南陽除少數(shù)幾個好友之外向來孤身一人,獨來獨往。
而朱提羨出身名門,不僅族內(nèi)本就互有提攜,在朝堂上也是同黨遍布,與達官貴人交情不淺。
所作所為倒不像是斬妖司三大主司之一,而像是個出身名門,在仕途上如魚得水的朝堂新貴。
他更代表的是現(xiàn)在的斬妖司,為利而不為民。
這是周堯所不喜的。
他當下聽到宋尹歸朱提羨處置,長嘆了口氣,眼神有些疲憊道,“那就再去找一趟朱提羨吧,就說周堯求見?!?p> 晉瀾一怔,他自然知道自家殿下不喜與朱提羨這種混跡官場的顯貴相交,但這次因為這個名叫宋尹的同輩人竟然愿意放下身段主動拜訪,實屬出人意料。
宋尹的卷宗晉瀾自己也看過了,并無看出有何點值得自家殿下如此相待。
但自家殿下做事向來有理,不會像大公子一般做事毫無章法可言,因此晉瀾當下也不敢多說多問,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周堯打開卷宗,閱后非但沒有對事情原委更加了解,反倒是愈加迷惑。
他手上的這份卷宗與朱提羨當時看到的卷宗并無出入。
少孤,長于棄觀之所(廢棄的道館),學于棄冠之師,師去,入按月山,成妖眾首,肆殺平民,殘虐修士,暴行頗多。
“以卷宗所載,宋兄必不可能有白玉京一行的見聞,其中必定還有諸多隱秘未聞?!敝軋蜃灶欁脏止?。
他起身來回踱步,“雖未相處多時,但我也知宋兄秉性純良,能揮筆寫下逍遙游真意之人又怎會做出肆殺平民這等暴虐之事?!?p> “晉瀾,可曾打聽到宋尹現(xiàn)在是何處境。”他停下步子,轉頭問向晉瀾。
“聽說是在禁獄之中?!睍x瀾恭敬回答。
周堯臉色瞬間變化,“走,現(xiàn)在去朱府。”他顧不上寫好的一副極佳字帖未收,徑直推門而出。
晉瀾不明所以,當即喊了聲是,跟上自家殿下腳步。
明月灑落,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出府。
…………
城東,朱雀街,朱府。
朱雀街是京都權貴最為集中之地,曾有人說外界是條龍,到了京都興許你還能呼風喚雨,但到了城東朱雀街,那就得乖乖趴著。
原因無他,只因這便是除了皇權外整個王朝權力的頂端。
在外界興風作浪慣了的公子哥在這條街上隨便撞了個稚童,那也得點頭哈腰賠禮道歉。
東勝神洲與其他三洲最大之區(qū)別就在秩序一詞。
其他三洲以登天修道之人修為為尊,弱肉強食,世家宗門圣地林立,血脈出身論十分嚴重。
而東勝神洲則全然不同,三大王朝并立,大武有斬妖司,大周有除魔所,大唐有巡鬼居,各自掌管境內(nèi)修士大妖濫用修為之事。
雖說登天修道之士確實可以一步躍龍門,脫離布衣之身,但不同其他三洲只有修道這一條道路,在東勝神洲大可憑學識、詩文、策論登上仕途,以此鯉魚躍龍門。
路南陽是前者,朱提羨則是后者。
并不像宋尹所想,朱提羨是因著修為過高所以氣息內(nèi)斂像個平常人,而是他本身就只是個堪堪八品的金丹境。
之所以能成為斬妖司三大主司之一,便是因著仕途一路一步步往上爬。
所以路南陽可以坐視至寶的失竊,因為他本身的修為擺在那,無論圣上怎么給他降職,最終因為他高位格的境界都還是不得不用他。
但自己則全然不同。
自己只是個暫居高位的普通官員,高位是圣上所賜,那么他也能輕而易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