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皇帝提劍上朝，嚴嵩大公無私
第二日，大雪依舊。
乾清宮，宣政殿。
原本要在二月二，龍?zhí)ь^之日，大朝才會重新開啟。
但在今日，朱祁鎮(zhèn)帝王威儀散發(fā)，提著天子劍，一步一步登臨朝堂！
朝堂之中，文武百官沒有一人敢請假休息，因為他們知道了昨日傍晚發(fā)生的事情。
天子遇刺，龍顏大怒！
有些膽小的官員，看到皇帝提著天子劍上朝，已經(jīng)嚇得癱軟在地上。
朱祁鎮(zhèn)登臨朝堂，大馬金刀，端坐在龍椅之上，雙手拄著天子劍，目光掃視著滿朝文武，威嚴甚重！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文武百官三拜九叩。
滿堂文武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卻久久沒有聽到皇帝的回應。
皇帝不喊平身，他們就只能這么跪著，把頭垂得更低。
朱祁鎮(zhèn)目光如鷹隼一般鋒利敏銳，俯視著這些跪拜自己的臣子，雙手拄著天子劍，并未讓他們平身，而是聲若洪鐘。
威嚴的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朕知道，你們當中，一定有人參與了昨天的刺殺！”
“鏘！”
天子劍拔出，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劍鳴，朱祁鎮(zhèn)用劍指著文武大臣：“朕也知道，你們當中，一定有人恨不得朕立刻駕崩！”
丈量天下良田，觸動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
而朝堂之中，不少高官，正是這些世家的子弟。
“陛下息怒，臣等不敢?！?p> 朱祁鎮(zhèn)話音落下，滿朝文武急忙再次三拜九叩。
“不敢？天下間還有你們不敢的事情嗎？”
朱祁鎮(zhèn)完全不買賬，冷聲質(zhì)問道：“朕問你們，昨日燈會，你們身在何處？”
“啟稟陛下，臣等昨日聽聞陛下遇刺，惶恐不安，一夜未眠，皆在為陛下誦念金剛經(jīng)，燒香祈?！?p> 面對朱祁鎮(zhèn)的喝問，滿朝文武連忙叩首回應。
朱祁鎮(zhèn)當然不信，這幫老狐貍，能位列這大明帝國的中樞之內(nèi)，哪一個不是老奸巨猾，比狐貍還精明？
對他們的敷衍之詞，朱祁鎮(zhèn)簡直嗤之以鼻，不禁冷哼一聲。
文武百官皆是俯跪在地，皆不敢言。
沒有誰敢此時觸怒皇帝的霉頭，引火燒身。
就連陛下最信任的東廠督主曹正淳都被拿下，押入天牢，打為死囚，即便他昨日曾浴血奮戰(zhàn)，勇猛殺敵，也不能將功抵過。
陛下責問曹正淳辦事不利，恐怕將不日問斬。
由此可以得知，陛下是何等的憤怒。
整座京城之內(nèi)，現(xiàn)在都是一片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這一夜間，御林軍，錦衣衛(wèi)，六扇門，以及東西廠的番子，星夜點火，大肆搜捕白蓮教余孽。
一夜間，被抓之人超過一萬之眾。
各個城門皆被西山營十幾萬大軍封鎖，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若無圣旨，一律不得擅自出城。
京城戒嚴，不準出入！
京城之中，有大批百姓聽聞元宵燈會上，白蓮教行刺皇帝的消息，群情激奮，紛紛走上街頭，向官府舉報加入的白蓮教的人家。
陛下圣德蓋天，竟有惡徒行刺陛下！
百姓恨不得對白蓮教教眾喝其血，食其肉！
他們期盼了這么多年，對圣君望眼欲穿，現(xiàn)在終于有圣君降世，為他們保衛(wèi)家園，一再減免賦稅。
天殺的白蓮教教眾，竟然行刺陛下！
這個逆黨邪教，全都該死，一個人都不能留！
朝堂之上，朱祁鎮(zhèn)將怒火壓住，俯視滿朝文武，幽幽道：“都平身吧，讓朕看看你們是什么樣的表情，是不是朕沒死，在幸災樂禍？”
“臣等不敢！”
滿朝文武慌忙跪拜，回應著陛下。
宣政殿上，頓時陷入一片沉默，氣氛壓抑。
皇帝不發(fā)聲，滿朝文武皆不敢言。
良久之后，朱祁鎮(zhèn)睥睨一眼滿朝文武，幽幽開口：“眾位愛卿，有本早奏，趁著朕現(xiàn)在還活著，現(xiàn)在有什么話趁早說吧?！?p> “臣等護駕不周，罪該萬死！”
滿朝文武跪在地上，以頭搶地。
那副舍身往死的神情，仿佛是能替皇帝去死！
這滿殿的朝臣，看上去哪一個不是可以為君而死的忠良？
“啟稟陛下，臣有本啟奏?！?p> 就在這時，內(nèi)閣首輔嚴嵩站出朝列。
“說吧?！?p> “陛下，臣請陛下赦免曹正淳，讓其繼續(xù)執(zhí)掌東廠。”
嚴嵩手持象牙板，躬身稟報。
他話音落下，滿朝文武目瞪口呆。
誰不知道，內(nèi)閣與東廠不和？
內(nèi)閣首輔嚴嵩與東廠曹正淳更是勢不兩立，都恨不得對方去死。
文武大臣看向嚴嵩，紛紛顯露出困惑之色，不知道嚴嵩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曹正淳身為東廠督主，監(jiān)聽天下，卻沒有及時查到白蓮教的下落，致使朕遭遇刺殺，致使上千百姓死于混亂之中，罪不可恕，按罪當誅?！?p> 朱祁鎮(zhèn)瞥了一眼嚴嵩，淡淡呷了一口茶。
然而，他這淡淡的聲音，聽著滿朝文武的耳朵里，卻是膽戰(zhàn)心驚。
曹正淳一直是陛下的爪牙，最為親信之人。
可是，曹正淳辦砸了一件事情，陛下就要將他問罪，文武百官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啟稟陛下，臣要為東廠督主曹正淳說幾句話，還請陛下準臣稟奏。”
“嚴愛卿，你不是曹正淳的死對頭嗎？如今曹正淳被朕拿入大獄，這豈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嗎？”
朱祁鎮(zhèn)居高臨下，俯視著嚴嵩，淡淡開口。
“啟稟陛下，臣與曹正淳雖然政見不合，但臣東廠在曹正淳統(tǒng)帥下，是大明朝堂消息最廣，手段多的機構(gòu)?！?p> “現(xiàn)在白蓮教作祟，朝廷正需要東廠的耳目，所以臣必須與曹正淳放棄隔閡，共同面對白蓮教！”
滿朝文武聽到嚴嵩的話后，神情變得微妙。
內(nèi)閣首輔是希望在陛下面前表現(xiàn)出海納百川的胸襟，表現(xiàn)出他的大公無私，還是他真要搭救政敵，化解恩怨？
曹正淳的性格，是翻臉無情，他斷然不會因為別人的恩惠，而以德相報，即便嚴嵩為他求情，將他搭救出來，曹正淳也不會感恩。
世人皆知，曹正淳領(lǐng)導下的東廠。
每個番子都性情淡薄，寡恩輕義，完全是豺狼虎豹。
不過，這也正是皇帝所需要的。
皇帝需要的東廠，不是報恩的東廠！
皇帝需要的東廠，是只忠誠于帝王的東廠！
面對滿朝文武的疑惑，嚴嵩并未解釋，只是微微一笑。
“陛下豈會自斷臂膀，真的想殺曹正淳，只不過曹正淳辦事不周，陛下不得不處置，以儆效尤，我現(xiàn)在順水推舟，是為曹正淳求情嗎？”
“是給陛下搭一個臺階下。”
“這么做，還能讓老夫表現(xiàn)的大公無私，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