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塵往事(一)

　　忘憂以哄著忘塵睡覺的姿勢，輕輕拍著忘塵的肩膀“我猜這個小男孩叫忘塵，師姐叫忘憂?！?p>　　忘塵縮在忘憂懷里“師姐，你好聰明?！?p>　　“師姐也希望你能忘卻凡塵。”

　　“那師姐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命運(yùn)已注定，生死何必憂。師傅說我天生短命，所以以希望我開心過好每一天，忘卻憂愁?！?p>　　忘塵抓緊忘憂的手“我不會讓師姐死的，我一定會救你的?！?p>　　忘憂笑了笑“天命星落，是你能違抗的嗎？”

　　忘塵語氣堅定“我能?！?p>　　忘憂突然想到什么，他的治愈術(shù)能起死回生，說明這根本不是什么治愈術(shù)，這是……讓人或物回到死前或者是受傷之前的狀態(tài)，這是時光倒流之術(shù)。

　　世間竟有如此神奇的術(shù)法，忘憂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我知道了?！?p>　　忘塵不解“師姐你知道什么？”

　　“時間，空間，物體，范圍，都是可以選擇的，只是你能力有限，這個術(shù)法就叫時光回溯?！?p>　　忘塵聽不明白忘憂的話“時光回溯？”

　　忘憂瞬間沒了睡意“既然你可以令一個物體或一個固定地點(diǎn)的時光倒流，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

　　等到忘塵睡熟，忘憂推門而出，看著滿天繁星，觀天、觀云、觀景，施云、布雨、引雷，觀天術(shù)師把自己所視之像加以猜測，以術(shù)法引之，世人稱其為預(yù)言師。

　　觀天術(shù)師可視命格，可卻無法堪破命運(yùn)，也無法改變未來。

　　這種辦法并不是真正的預(yù)言。

　　“預(yù)言?！蓖鼞n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就是預(yù)言?！?p>　　從此忘憂把自己關(guān)進(jìn)房間，閉門不出，只有忘塵偶爾來給她送吃的“師姐你在干什么？”

　　忘憂用針取了指尖的一滴血，念咒失敗以后，又取了一滴，直到十個手指被扎的傷痕累累。

　　“師姐為什么要這么做？”忘塵一邊擺碗筷一邊問忘憂。

　　“因為我要當(dāng)天下最厲害的術(shù)師?！?p>　　忘塵看著連筷子也拿不起來的忘憂，十分不解和心疼，他拉起忘憂的手，默默念咒，所觸之物，時光回溯。

　　一陣微閃的光芒過后，忘憂指尖傷口愈合不見，忘憂激動的說著“忘塵我手指的扎傷超過一炷香的時間了，你自己頓悟的口訣咒語，增加了術(shù)法可以回溯的時間。”

　　忘塵看著正在吃飯的忘憂接著問“師姐你為什么想當(dāng)全天下最厲害的術(shù)師？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p>　　忘憂嚼著飯含糊不清的回答“因為我想在有生之年活得轟轟烈烈，哪怕我死后我要讓全天下都銘記，曾經(jīng)有一個非常厲害的觀天術(shù)師叫忘憂?！?p>　　忘憂把一口飯吞到肚子里“我要史上留名，這樣他們就不會忘了我?！?p>　　忘塵還是十分堅定“我不會讓師姐死的，也不會忘了師姐?！?p>　　忘憂摸了摸忘塵的頭，絲毫沒有把一個小孩的話放在心上。

　　忘憂經(jīng)常會毫不留情地對自己下手，忘塵偷偷幫她，可以忘憂還是會對自己十分狠絕，忘塵很迷茫他不知道這樣幫師姐是錯還是對，但是他又狠不下心不幫師姐。

　　直到三個月后，忘憂從被扎的發(fā)青的指尖擠出一滴血，捏訣念咒“觀天為謀，以血為祭，命像既出，鏡像可視?！?p>　　一道虛擬的鏡像升起，是門外的景象，門外的忘塵敲著她的門，卻被五行門的弟子捉弄，一個名叫離煥的五行門弟子，用御火之術(shù)把盤中飯菜燒成了黑炭，忘塵也不惱，只默默念咒把飯菜回復(fù)原樣。

　　忘憂還想接著看的時候，鏡像不見了，突然身后響起了敲門聲，忘憂突然想到什么，她抬手捏訣，五行術(shù)法，潦原浸天。

　　一陣水聲過后，門外響起了離煥的怒喊聲“忘憂你欺人太甚！”

　　忘憂推門，把忘塵拉到自己身后，看著一身狼狽的離煥“我就是欺你，你能怎么樣？”

　　離煥從地上爬了起來，渾身濕透，狼狽不堪，離開之前曾放狠話“忘憂你等著?！?p>　　對此屁話忘憂毫不在意，只數(shù)落著忘塵“要不是這次我看到了，你還想被他們欺負(fù)到什么時候？”

　　忘塵站在門口，低著頭不敢看忘憂的眼睛。

　　看到他這幅模樣，忘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都有誰？是只有離煥一人還是五行門的弟子都有份？”

　　眼見忘塵還是絕口不提，忘憂轉(zhuǎn)身“你在這等著，我答應(yīng)過你，會一輩子護(hù)著你，絕不會讓你受欺負(fù)的?！?p>　　忘塵拽住忘憂的衣袖“師姐，算了吧?！彼幌虢o師姐惹麻煩，那些為難在他看來都不算什么。

　　忘憂蹲下來給忘塵講道理“忍耐退讓是換不來尊重的，他們只會以為你怕了，你必須打到對方求饒為止，他們才會停止愚蠢的行為，記住我們觀天門的弟子不會怕，師姐會給你出氣的?！?p>　　忘憂出門時，正好遇上了黎山掌門，五行門的師傅歸元道人，帶著剛從這離開的離煥“掌門就是這個忘憂干的?！?p>　　歸元道人開口怒斥“又是你這個忘憂，黎山門規(guī)，同門弟子之間不可用術(shù)法打架，你屢犯不改?！?p>　　忘憂開口“掌門師叔，是他先用御火之術(shù)先欺負(fù)我小師弟的，我只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焙牵椭肋@個離煥沒什么出息，就會告狀。

　　離煥趕緊否認(rèn)“師傅我冤枉啊，弟子沒有?！彼_實想用御火之術(shù)來著，可還沒等到他動手，就被忘憂的御水決澆了個透心涼。

　　“你還說沒有，我這雙眼睛可是看的清楚?！?p>　　離煥不服氣“你說你看到了鬼才信，難不成你腦袋長到天上去了？”

　　忘憂拿出銀針往自己手指上扎“那我就讓你看看，我是不是腦袋長到天上去了?！?p>　　忘憂從指尖擠出一滴血，捏訣念咒“觀天為謀，以血為祭，命像既出，鏡像可視?！?p>　　一道虛擬的鏡像升起，鏡中出現(xiàn)了一個白衣老者的身影，忘憂還沒看清，就被九道真人的觀心鏡困住，虛擬鏡像也消失不見，周圍只有鏡子和自己的身影。

　　忘憂敲打著鏡子“師傅放我出去。”

　　九道真人見了歸元道人喊了聲“掌門師兄，這個頑徒我來懲戒?！?p>　　歸元道人搖了搖頭“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這劍至剛則易折的道理你不會不懂?！?p>　　“頑徒年幼，本性使然，只要給她時間她會想明白的。”

　　歸元道人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就走，只說了聲“她遲早會給你惹出麻煩的?！?p>　　忘憂在觀心鏡中尋找著出路，可到處都是鏡子，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察覺出一絲陌生，鏡中的女子是她卻又不是她，確切的說那個女子是長大后的她。

　　眉間紅痕鮮艷，長睫低垂神情睥睨眾生，忘憂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走到鏡子前，伸手觸摸到鏡子的瞬間，場景轉(zhuǎn)換，鏡中女子背對著她坐在地上，紅色衣裙在地上鋪散開，宛若黑暗中盛開的花

　　忘憂想走近女子，黑暗中女子突然回頭，神情悲哀又絕望，抬眼一滴淚劃過臉頰，對著她張嘴說著什么。

　　忘憂聽不清，她對女子說著“你說什么？我聽不清?！?p>　　鏡中女子似乎被什么束縛住，只對著她搖頭，忘憂只隱隱約約猜到她說的兩個字“不要什么？”

　　突然鏡像破裂，所有的鏡子都消失不見，忘憂再環(huán)視四周她已經(jīng)從觀心鏡的幻象中出來了，剛才怎么回事？難道都是幻象嗎？

　　忘憂看著眼前白發(fā)，白衣，白胡子的九道真人站在她面前“忘憂你可知錯？”

　　忘憂據(jù)理力爭“徒兒沒錯，是離煥先動手的。”

　　九道真人搖頭，抬手召出一把刻著咒語的戒尺“把手伸出來?！?p>　　忘憂還是很不服氣“我沒錯，師傅不該懲戒我，若是還有下次我就該淹死他?！碑?dāng)然這是忘憂嘴硬的氣話。

　　可此言一出九道真人如臨大敵，直接把戒尺往忘憂后背打去，戒尺上刻著觀心經(jīng)，打不出傷痕，但每打一下就如同把觀心經(jīng)的內(nèi)容烙印在身上一樣疼。

　　可忘憂一動沒動，一聲也沒坑，只咬著牙，攥著拳頭，在心里說了一遍又一遍我沒錯。

　　忘塵看不下去了，他過去擋在忘憂身前“都是我不好，師姐是為了給我出頭，不關(guān)她的事，師傅要打就打我吧。”

　　忘憂一把推開忘塵“走開，沒你的事?！?p>　　忘塵被推開，眼淚婆娑地看著忘憂。

　　九道真人收了戒尺“觀天術(shù)法，造福世人，我們術(shù)師的職責(zé)就是造福蒼生，救萬民于水火，欲觀天，先觀心，你術(shù)法獨(dú)絕，天賦異稟，可心高氣傲，狂妄自大，不懂收斂，如何承擔(dān)這造福蒼生之責(zé)？”

　　“師傅我能窺視未來，我的觀命鏡像能看到未來發(fā)生的事情，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數(shù)的時間，可我不但看到了，我還改變了未來，我可以的?！?p>　　九道真人搖著頭，把手里的觀心鏡遞給忘憂“你看看你自己?！?p>　　觀心鏡不開啟的時候就是一面普通的鏡子，忘憂拿起鏡子透過鏡子看著自己，眉間多了一個幾乎微不可見的小紅點(diǎn)，像一個突然長出的痣，她摸著那個紅點(diǎn)。

　　喃喃自語“這是怎么回事？”

　　九道真人開口“你知道為何觀天術(shù)師只能預(yù)言而不能真正的窺視未來嗎？不是他們做不到，而是他們不敢，窺視未來就是與天作對，這一點(diǎn)跟我們的觀天術(shù)法是相對的，觀天是順天而為，向天借力?！?p>　　“可你獨(dú)創(chuàng)的窺視未來之法，是用生命之血向天獻(xiàn)祭，每用一次，都會損耗命數(shù)，若命數(shù)耗盡……”

　　忘憂像是突然醒悟一般“命數(shù)耗盡我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