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天無絕人之路
狹小山谷中，血腥氣息彌漫。
對峙的雙方還在這片地域廝殺，就連著向后谷內(nèi)逃亡的婦人，也將順路的石頭推了下去。
張翼看得出如今已是強(qiáng)弩之末，眼下能殺一個便算是為大唐敬的最后一份忠義。
飛舞的箭矢和無數(shù)洶涌的廝殺喊叫聲中，兩隊之間的距離緩緩縮近。
終究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混亂血腥的場面，有人從山丘上踩上了濕滑的青苔，在凄厲的尖叫聲中，徑直掉下。
張翼看著掉落下去的人影宛若落入狼群虎口一般，眨眼間不成人形。
沿著小路摸上來的蠻人粗暴的揪住撿拾石塊的婦人，一把將身影按到在地，凄厲的婦人尖叫在這片嘈雜的丘陵上蕩起。
蠻人，還是打進(jìn)來了！
谷外。
阿土袞望著沽空擁擠的洪流，恍若被堤壩阻攔在原地回旋停滯。
喪失親弟弟的楚痛涌上心頭，猩紅的眸子中泛起一抹兇戾，揚(yáng)起馬鞭狠狠抽打在身前校尉的手臂，怒罵出聲。
“沒用的東西！”
“馬匹進(jìn)不去就給我下馬徒步！”
揉著抽出血痕的手臂，校尉面龐上露出一絲畏懼之色，有些委屈的回話。
“山谷太小，越是進(jìn)去并排三人的馬匹難行?！?p> “前面攔路的墻壁已被推倒，這些唐兵們插翅難逃?！?p> “首領(lǐng)放心，既然到了這兒，定然將這些不知死活的唐兵生吞活剝?！?p> 道理阿土袞也懂，不過是心中的郁憤難平罷了，看著騷動奔涌的人流，舔了舔嘴唇。
“抓活的，不能就這般死了，便宜了他們！”
……
晨陽高懸，照去廣袤的闊野，靠近山丘的地域開始點綴出了零星綠色。
“冰雪消融，土地有了水分，這樣的荒漠綠洲中定然有人，跟上！”
目光掃過馬蹄下青草，李閑多少有些意外，分析片刻粗略給了答案。
越是深入這吐谷渾侵占地域，一路上所經(jīng)受的壓力越大。
村莊屠戮，子民喪生，無一例外精壯男人被圈養(yǎng)去擋俘虜，而女人們多半會被這群蠻人擄去當(dāng)成了玩物。
以至于眼前雖然出現(xiàn)了綠洲，李閑心中更多的則是壓抑和悲涼。
見慣了這些慘無人道的殺伐，身后的這些士卒們早已脫掉出營時的那股稚嫩，許久未清洗的面龐冒出看上去頗為成熟的胡茬。
此刻聽聞李閑的指令，心照不宣的揚(yáng)起手中馬鞭，催促馬匹前行。
程處默凝望著遠(yuǎn)處綠意盎然的山丘，忽然轉(zhuǎn)頭看向李閑。
“李兄，你說咱們會不會碰上那支抵御的軍卒？”
“或許會吧?！?p> 李閑淡淡望上遠(yuǎn)山一眼，有些淡漠，豈是心中卻暗自自嘲。
闊野廣闊無垠，同為在吐谷渾侵邊地域神秘出沒，如今兩支隊伍皆是在鐵騎下亡命天涯，就算碰上了，也不知到底該說些什么好。
……
天光微微傾斜，陽光透出云端。
大量的吐谷渾蠻人下馬沖鋒，讓本就并未形成嚴(yán)密防御的山谷，再度陷入巨大恐慌。
一波波的士卒開始向上攀爬，有人被滾落的石塊砸到，但更多的人影，還是義無反顧的再度補(bǔ)充上去。
身為吐谷渾一部的首領(lǐng)，阿土袞眺望不遠(yuǎn)的戰(zhàn)事，料定了大勢已去，嘴角勾勒出了冷笑。
“原以為這群肆虐闊野的士卒有多厲害，到底不過是拼湊的鄉(xiāng)勇，也就會做做堵道的事?！?p> 走上一側(cè)的矮坡，阿土袞抬手吩咐下去。
“通知給各個校尉，拿下這批兵卒?！?p> “外邊奔跑的女人不要?dú)?，玩完就可以，帶了回去，這可各個都是寶貝?！?p> 啾~~
蒼鷹翱翔長空，發(fā)出尖利高亢鷹唳，似是竟是什么一般。
阿土袞走下山坡的身形一震，仰起頭微瞇著眼簾。
草原上的子民們對著蒼鷹由衷特殊的情感，認(rèn)定它是長生天豢養(yǎng)在人世間的守護(hù)神，振翅遠(yuǎn)飛定然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莫名的望向山谷谷口，阿土袞心中升起一抹不安，煩躁的招手，低沉向身側(cè)侍衛(wèi)呼喝。
“讓他們快些。”
“這腥臭的山谷，看得人惡心?！?p> 同一時刻，李閑的目光從啼叫的蒼鷹身上收回，領(lǐng)口間隨風(fēng)浮動的絨毛掃過冷峻的臉頰，慘叫聲隱隱從那片山谷中透出，聽著滲人。微瞇眼簾認(rèn)出幾具倒在谷外的尸身。
“蠻人……”
雙唇輕嚅，似是呢喃，李閑側(cè)頭看了眼身側(cè)的士卒，低俯下身姿，目光一沉，探向腰間唐刀。
“準(zhǔn)備……”
沒有多少激勵人心的話語，短短的幾個字足以讓這些見慣了屠戮的士卒們血液沸騰。
身后一百人的隊伍齊齊從身后抽過長弓，雙目通紅的凝視著谷口。
程處默斜拖著銀槍走在隊伍之中，咬牙切齒的一字一頓說道。
“一路走來，大唐西陲邊關(guān)的慘景你們都已看到了，這是咱們的先帝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正一點點被這些蠻夷蠶食……”
“……咱們大唐同胞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家園，正一點點被這些蠻人踐踏，他們殺過無數(shù)手無寸鐵勤勤懇懇的百姓子民，有老人，婦人，甚至還有尚在襁褓的嬰孩……”
“咱們漢人同胞并非喜好殺戮之輩，但，咱們漢人同胞的血從來不會白流……”
胯下的戰(zhàn)馬躁動的刨著蹄子，李閑的目光變得冰冷，兇戾。
“讓他們也嘗嘗咱們漢人的兇猛，也讓他們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探路的斥候奔了回來，冷冽的目光中看不到絲毫波瀾。
“至少三千兵馬?！?p> “吃的下！”
握住韁繩的大手猛然握緊，李閑不假思索的回復(fù)。
身側(cè)的秦懷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與那道兇戾眼眸對視的一瞬，哈哈哈的笑出聲來。
“夠野！”
“這才是咱們大唐男兒該有的風(fēng)范！”
刷刷刷。
長槊在空中挽起槍花，年雖稍大的校尉抱拳出列。
“李參軍，一路行來皆是護(hù)你左右，此番便讓程將軍歇息，讓老夫代為征伐吧！”
“還望李參軍……給個機(jī)會！”
略顯清瘦的身影哈哈一陣?yán)市?，同樣拔出腰間的唐刀，握在手心。
“來一趟戰(zhàn)場，不殺幾個人，枉來一趟！”
“我李閑沒有多少本事，旁邊掠陣，砍上一兩顆腦袋還是能行?！?p> “此番，我不需要任何人保護(hù)！”
話音落下，已然抖動馬韁。
身側(cè)一道身影如流星般激射而出，雄渾的聲音中帶著一抹傲氣。
“那就由我，來做先鋒。”
銀槍寒光閃爍，戰(zhàn)馬已然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