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天怒人怨
涼州城。
城外荒野闊地,氈帳蔓延數(shù)里,旌旗獵獵作響。
受荒原霸主伏允的召喚,各大部落也從這各自為營被唐騎偷襲的惶恐中再次聚攏。
直到此時,軍帳之中還有些關(guān)于闊野唐騎侵襲的言語傳出,不過更多的則是對即將將來的大戰(zhàn)議論紛紛。
直到辰時用膳之時,一支部族走進(jìn)大營將卒視野。
衣衫襤褸,獸甲焦黑,就連著脫皮的手臂也呈現(xiàn)一種不同尋常的黑紅,看上去狼狽至極。
周遭士卒認(rèn)出為首的一個,哄笑之聲瞬間蔓延開來。
阿土袞夾雜在人群之中,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變得羞愧萬分。
……
“廢物!”
陡然暴怒的話語響徹在將軍府中。
伏允掀翻身前案桌,沒吃上幾口的茶餅掉去地面,盛放馬奶的陶器杯盞也在地上帥的粉碎。
惡狠狠的盯著站在廳中的人影,伏允闊步跨來,在阿土袞一尺之地前停駐腳步,指去東方。
“你堂堂一個部族首領(lǐng),竟能被一個百人隊伍逼迫的對自己部族動手?”
“五千人的部族竟是折損的還剩近兩千人?”
憤怒漲紅臉頰的人影,微微俯身凝視著一言不發(fā)人影,望向那張空洞的眸子,心中怒火更甚。
一拳砸向阿土骨胸口,將人影打的退出兩步,破口大罵。
“就他娘的三千部族的腦袋放在那里,也夠百人唐騎砍上一個時辰,你就這般廢物?”
伏允有些血壓升高,用上腦門的感覺,看到那具垂頭萎靡的人影更是一陣惱怒。
虎目斜上一眼,并未見任何回應(yīng),闊步而行,一腳踹翻。
人影-絲毫不避,任那股力道將自己掀翻在地,撞取廳側(cè)的安坐,發(fā)出刺耳的聲響,而后就那般委頓的癱坐地上,恍若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三軍兵馬集合,全軍都在等你的部族,這些殘兵敗將便是你給孤王的交待?”
“你可知曉這隊整個三軍士氣影響多大?讓孤王如何去盡心全力去攻伐靈州?”
咆哮的話語聲如驚雷炸響廳堂,伏允的胸膛劇烈起伏,憤怒之時,更多的則是對即將展開的戰(zhàn)事隱隱擔(dān)憂。
原本草原上唐騎截殺斥候一事,本是在闊野上鬧得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此番竟是又出了這檔子事情,傳將出去,整個大軍哪里還能盡心盡力的攻占城池?
越想越是來氣,伏允猛然抽出腰間彎刀,眼中殺意升騰,大步向著地上的阿土袞跨去。
“父王!不可!”
一向靜立不語的大寧王慕容順,搶先保住拿刀的人影,脫口而出。
“如今的阿土袞一部已然悲痛萬分,倘若在沒有了首領(lǐng),之后可要怎么生活?”
“父王現(xiàn)在除掉阿土袞,無異于要雪上加霜,要斬除掉阿土袞一族最后的希望?。 ?p> 憤怒的人影身形被拖住,可心中郁結(jié)的怒火絲毫不減,虎目怒視大寧王一眼。
“逆子!你做什么?”
“為父所做,需要你來教導(dǎo)?”
說罷,掀翻人影推去地面,魁梧身軀依舊向前而去。
“勝敗乃兵家常事,倘若父王做的如此決絕,今后誰還敢打敗仗?”
“亦或是打了敗仗誰還敢回來?”
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語竟乎沒有多帶上思索,大寧王慕容順擋去阿土袞身前,大聲朝著憤怒人影呼和。只希望在此最后關(guān)頭上,能攔住這個失去理智的人影。
似乎話語起上作用,提刀人影明顯踟躕,頓住腳步。
大寧王見此,慌忙跪起長身揖禮。
“父王,眼下敗局已定,如今能鼓舞士氣的便是將這支唐騎捉拿,在根源上將軍中將士心頭恐懼打消?!?p> “如此一來,父王再要出征,豈不是更能讓士卒軍心大增?何愁靈州不滅?”
微瞇眼簾之中望向地上磕頭人影,伏允似乎隱隱覺得這其中有幾分道理。
坐在廳中一側(cè)的大柱王,冷眼看著胞弟這般求情,鼻腔中發(fā)出一聲冷哼,起身站起。
“有些人還真是同情心泛濫啊,草原上講求武力至上?!?p> “廢物,留下又有何用?”
“二十萬大軍捉拿一個小小的百人隊伍,傳將出去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拱手抱拳向著沉思人影揖禮,大柱王微抬眼簾,浮起堅毅神色。
“父王,孩兒愿領(lǐng)下千余明斥候,親自出馬,將這幫不知好歹的唐騎一網(wǎng)打盡,就當(dāng)是獻(xiàn)給父王出征之前祭旗的獻(xiàn)禮?!?p> “還望父望成全?!?p> 大廳之中,寂靜無聲。
伏允細(xì)細(xì)思考半晌,余光瞥一眼癱倒地上的阿土袞,錚的將彎刀回鞘。
“好!”
“我便給你五千人馬,將網(wǎng)灑出去!”
“也讓這沒用的廢物看看,兵卒是如何運用的!”
大柱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拱手領(lǐng)命,轉(zhuǎn)身走到大寧王面前時,微微停駐腳步,斜眼俯視一眼冷笑道。
“不得不說,你救下的這個廢物,和你一樣。”
“報仇的事,便不再勞煩阿土袞前輩,我自會在這群唐騎臉上多抽上兩巴掌,幫你解解氣?!?p> 哼!
冷哼響起,伏允余光斜瞥兩人,闊步向著廳外走去。
“兩個飯桶!”
“勇士部落除名阿土袞一族,去養(yǎng)養(yǎng)戰(zhàn)馬牧牧羊,免得丟人現(xiàn)眼!”
沉重茭白踩過木板,從大寧王身前挪去,臉頰幾乎貼上地面的人影顫聲呼喝。
“多謝父王不殺之恩。”
整個廳堂轉(zhuǎn)瞬間回復(fù)寧靜,有沉靜如水的聲音從身后緩緩發(fā)出。
“身為皇子,你大可不必這般?!?p> “阿土袞一族已然沒落,身為部族首領(lǐng)我罪孽深重……”
回身攙扶起面如死灰的人影,大寧王將阿土袞扶上座椅上坐下,神色依舊格外恭敬。
“敗下陣來,并未可恥之事……”
“阿土袞,你即是輔佐先王的勇士,沒有功勞也也有苦勞,切莫對父王懷恨在心。他本是這樣急躁的性子?!?p> “我本無爭奪王位心思,只是心念草原部族族人性命,方才求得父皇網(wǎng)開一面?!?p> 斟上熱茶,遞給阿土骨,攤上一口氣,緩緩道。
“一路走來,生靈涂炭,多少無辜子民為此丟掉性命,戰(zhàn)事從來就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今日屠了唐人邊境,倘若都擱在咱們國度發(fā)生這樣的事跡,又有誰能忍受的了?這般說來,冤冤相報何時方了?到頭來死傷的多半還是作為階層的百姓子民啊……”
絮絮叨叨的話語縈繞在耳側(cè),讓阿土袞聽得格外驚詫,望向這個有著一副清秀書生面孔的書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