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村里村外兩個世界
恍若臨死前的宣言一般的話語,讓李閑心中只覺一股暖流升騰,又覺好笑。
眼眸之中,或挺直腰桿的身影大義凜然的走到身邊,或是顫巍巍的腳步踩過泥土,手中的木棍鋤頭卻堅定地指向?qū)γ妫蚴侵赡鄣纳碛皟墒帜弥靼?,怒視著圓圈之中的人影。
莫名之間被這些村民包圍在闊地中,看著近百十號人參差不齊的伸出各種或鈍或尖銳的農(nóng)具,齊刷刷朝著自己。
幾名護衛(wèi)也就是些厲害的鄉(xiāng)勇地痞一樣的人物,見到這樣的場景,多少有些心慌,自覺的靠在一起,手中的刀劍橫去身前,謹慎的望著周遭激動的子民。
就算自己這體魄尚能挨上幾下,可如今乃是竟乎與數(shù)倍十倍的人群自然不敢小覷,生怕一個不留神被偷襲。
為首的丁管事望去這些哥哥表情兇悍的子民,心中已有幾分膽怯,強裝鎮(zhèn)定橫刀指去帶頭的李閑。
“你……你想干嘛?”
“我告訴你,要是我有二個三長兩短,魏王殿下決然不會放過與你,還有你們這些刁民,是想造反還是想頂撞魏王殿下?”
見眾人臉面上絲毫不為動情,丁管事心中更為慌亂,提著刀劍指了指李閑。
“李閑,你……你可想好了?得罪魏王殿下會是什么后果,別說你這個村落,就是……就是整個縣衙也能給你翻個底朝天?!?p> “還有,你也知曉你現(xiàn)在不是什么朝堂翰林學(xué)士,陛下……陛下也不會袒護與你。”
李閑負手立于中間,面色絲毫未變,風(fēng)輕云淡的說上一句。
“當(dāng)初長安當(dāng)街教訓(xùn)兵部尚書之子時,我李閑尚無半分官銜,何曾怕過?”
“你當(dāng)真以為,教訓(xùn)一條魏王府邸上的狗,我李閑就會怕?”
見說不動這個瘋子,丁管事干咽下口水,伸手拭去額上冷汗,橫刀一一從這些村民身前過去。
“你們……你們都想好了?”
“敢于朝堂為敵,當(dāng)真以為這個孑然一身,毫無半點官職的人會保住你們?”
“告訴你們……”
嘭!
一塊磚石徑直砸去丁管事的腦袋,未說完的話語也便成了猝不及防的‘哎呀’聲。
手中的刀劍下意識的丟去,丁管事下意識的去捂住腦門,直愣愣的看去拍著手掌上泥土的李閑,轉(zhuǎn)而望向腳下地面上還在滾落的石塊,又將目光抬起,帶著驚慌橫臂顫巍巍的指了過去。
“啊……你……你……”
話語尚未說完,幾條血線順著指縫額頭淌了下來。
黑暗自疼痛的地方席卷去了全身,視野之中人影模糊,頓時一黑,捂著額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嗬忒~
李閑朝著那直挺挺倒下的身影唾上一口,撲打了下衣衫上的塵土。
“這是替里正打的,”
言罷,抬眼望去圈中一片駭然的幾位侍衛(wèi),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別打死了,免得吃上官司?!?p> 在一片驚駭?shù)哪抗庵?,李閑緩緩伸手在空中揮揮。
錚~錚~
哎呦~
抵抗在瞬息之間平復(fù),轉(zhuǎn)而是眾人的蜂擁而至,七手八腳的朝著圈中人影拳打腳踢,不停地有哀嚎慘叫聲從紛亂的人影中傳出。
……
五月初。
日上竿頭,西陲之地也終是迎來短暫的夏日。
雖是只有短暫的一月時辰,可在正午之時,過高的海拔也讓這日光有些灼人臉面的感覺。
涼州城的病疫已然在這個州郡擴散,發(fā)瘋一般逃逸的子民猶如決堤的洪水,不是這區(qū)區(qū)三萬士卒所能管得住的。
靈州之地已有上百座施粥的棚子被搭建起來,駐守城池的大將正是先前困守城池的張翼。搜不了一些趁亂大斂橫財?shù)暮兰?,提前補充了城中為數(shù)不多的賑災(zāi)糧食。
名為孫思邈的老人,帶著座下的藥童和收養(yǎng)的一名半大女孩奔走在無盡荒涼的地帶,盡量救治這沿途受災(zāi)的病患。腳步搖搖晃晃中,連續(xù)數(shù)日的休憩不足已經(jīng)讓這個老人有些吃不消,周圍病患拉出的污穢臭氣中伴隨著有氣無力的嚶嚶啜泣,到處都是些骨瘦如柴的渽民。
“回去,快回去!靈州之地都有些施粥安睡地域,你們亦能混個果腹粟米?!?p> 騎在毛驢上的老人望去奄奄一息的一堆人影,面色急躁不安。
拿著方才收到的些許藥石,精神稍顯好些的病患,裂開蒼白嘴唇,眼角中含著淚珠。
“孫神醫(yī)啊,就讓我們死在關(guān)內(nèi)吧!”
“涼州城,為首的將官焚燒尸身,滿城皆是洶洶大火,我們不想死了連個肉身也沒有,到時候入不了輪回,連下輩子做豬狗的資格也沒有??!”
“你不要告訴那些縣衙,我們往山上爬,死在無人的地方,你不要告官……”
約莫三十出頭的男人痛哭流涕,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哀求。
拂手催促兩個嚇得瑟瑟的孩童快走,老人面上楚苦,拉了韁繩轉(zhuǎn)身之時,伸手去抹眼角落下的淚珠。
身為醫(yī)者,自然知曉這病疫乃是需要將病患集中,也知曉駐守城外的韓校尉焚尸也是迫不得已。可面對著病患的哀求,卻是有更多的無奈。
國人講求一個入土為安,靈魂輪回。
任何人都怕死,也怕死后亦不能安生!更怕死后天黑的世界中便再也見不到下一世的太陽!
“這么些病患尚在此處,孫爺爺咱們這是要去何處,不救治這些人了嘛?”
孩童畢竟膽小,對于先前的一幕還有些揮之不去的感覺,回頭看看可憐的男人喂食這倚靠樹干的垂危老人,有些不舍的問去身前的人。
老人眼中有淚,目光望去東方天際,入易到一來,第一次有了一種挫敗的感覺。
“涼州城徹底崩潰,病疫恍若人間惡魔四處肆虐,竟乎三萬兵卒都有些束手無措,咱們再滯留下去,早晚和這些病患接觸,遲早有一日也要被染上病疫?!?p> “東邊青山上那人能這般精準的預(yù)測上這場病疫,想必是有些法子解決的?!?p> “研制的草藥中缺少一位藥引,或許他能知曉……”
聽聞老人的話語,孩童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本該無憂無慮的年歲,卻是輕聲嘆息一聲。
“要是那個大哥哥能出山救人,或許這西陲,也能救下不少人……”
話語隨著清風(fēng)傳去前面老人的耳畔,微微收回目光,伸手去撫摸驢子脖頸上的鬃毛,話語輕輕。
“這孩子,雖是先前與老夫并未多少交際,但似乎眼神疲憊,目中無光啊……”
“但愿吧……但愿老夫能勸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