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所有藝術(shù)都是宣傳

　　京城妙山公園，海拔842米的山頂處有一座涼亭，一男一女倆年輕人正陪著一名約莫四十出頭的少婦俯瞰整個公園全景。

　　男女二人分列少婦雙側(cè)，皆是容貌上佳相貌堂堂，一個玉樹臨風，另一個……也玉樹臨風。

　　古時此處是皇家別院，各朝皇帝夏秋時節(jié)的避暑狩獵的獵場離宮，現(xiàn)在成了人民公園，也是京城百姓們周末郊游出行的圣地。

　　一陣山風吹來，夏末的酷暑余熱便隨風而去了。

　　男的自然是陸啟，女的則是謝喜樂，而少婦便是喜樂幾個月前許諾陸啟要帶他認識認識上邊兒的人物。

　　韓秀珍，華夏出版署六位副署長之一，以她的年紀走到這個位置能力和關(guān)系自然是雙管齊下，陸啟對她第一印象也頗佳，女性領(lǐng)導特有的親和力，知性優(yōu)雅，待人如沐春風，絲毫沒有身居高位給人的壓迫感。

　　原本是早就可以一見的，謝喜樂問起，陸啟就說再等等。

　　等啥呢，現(xiàn)在謝喜樂知道了，在等底氣。

　　等《魂》開售之后帶來的影響，等海內(nèi)外玩家們的贊不絕口，等全球媒體們的錦繡文章，等四十二從一個獨立游戲開發(fā)工作室進階為在世界范圍內(nèi)也具備一定影響力的商業(yè)游戲品牌。

　　這里的獨立與商業(yè)游戲不是單純從研發(fā)投入成本來源來劃分，而是指游戲體量。

　　那些是陸啟這一介小民面對上頭對話的底氣，即使是在這樣的私人聚會場景。

　　畢竟陸啟一年多之前都還是一個國內(nèi)三流游戲公司的普通策劃。

　　韓秀珍原本正眺望著遠處的綿延的群山，心懷大暢，深吸著山頂?shù)那逍驴諝猓袂鍤馑?p>　　她也好久沒來這里走動了，不過似乎心情一好就開始關(guān)心起莫名其妙的事情來。

　　忽然轉(zhuǎn)身，打量起身后的這對金童玉女，微微“嘶~~~”了一聲，皺起了眉頭。

　　“喜樂啊，認識你這么久了就沒見你穿過裙子。”些許責怪的語氣。

　　陸啟尚不習慣韓秀珍的節(jié)奏，哪里想得到這位高權(quán)重的領(lǐng)導突然給來了這么一句，都有些懵。

　　今天的謝喜樂比上次陸啟在全球游戲開發(fā)者大會上見到她時裝束更加休閑，七分束腳運動褲，純白短袖T恤，當然也還是更適合戶外運動的滑板鞋，整個人神采奕奕，彰顯著年輕活力。

　　“太娘?！比缓笏亓诉@么一句，有些無奈。

　　她與韓秀珍的相交其實有點兒閨蜜的意味在里面，兩人相識時間不短，算起來也是十年前的事情，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她還在讀初中。

　　當時的韓秀珍還是錢塘出版局的一個辦公室任主任，謝平安宴請諸位領(lǐng)導，帶上女兒當社交工具人，試問誰看到這么粉雕玉琢又聰明伶俐還彬彬有禮的小女孩不心生好感，當場韓秀珍就拉著謝喜樂的手聊了小半個小時。

　　后來兩人時有往來，比韓秀珍跟謝平安見面的次數(shù)多得去了，即使上任京城，有時候周末也會叫上喜樂前去一起逛街喝茶，電影SPA。

　　當然是AA制的。

　　所以謝喜樂的無奈在于，就這種相互了解的程度，現(xiàn)在這種場景問出這樣的問題，顯然是問給外人聽的唄。

　　外人是誰？還能是誰。

　　她這回答也確實霸氣，一個女孩子說穿裙子太娘，還挺有戲劇沖突效果。

　　陸啟都忍不住想樂。

　　韓秀珍又低頭看了眼她的鞋，嘖嘖嘴：“也沒看到過你穿過高跟鞋。”

　　謝喜樂答曰：“腿長，不需要?！?p>　　韓秀珍捂嘴笑道：“確實，事實擺在眼前，試問誰看不出來？”還用余光瞅了瞅一旁的陸啟。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韓秀珍就差把“般配”倆字寫在臉上了。

　　韓秀珍及時收手，避免一番小調(diào)戲?qū)⒎諊鷰鶎擂危瑔栮憜⒌溃骸靶￡懓?，聽說你們最新的游戲賣得很不錯?！?p>　　陸啟點頭道：“確實還行，除開國內(nèi)的87萬份，在海外賣了240萬套的樣子?！?p>　　他當然要特意點出海外，這是四十二和其他國內(nèi)的游戲公司相比，最大的優(yōu)勢所在。

　　韓秀珍心算了一下：“按電影算的話，就是一億四千萬米元的票房咯?！?p>　　顯然對方對電影產(chǎn)業(yè)更熟悉一些，畢竟這些年出海的電影要比游戲確實要多不少。

　　“這樣說也……差不多，不過大部分是數(shù)字版，沒有院線分成?！?p>　　“就一周時間，取得這樣的成績，可真了不起?！表n秀珍點點頭，笑道：“小伙子可真是年輕有為，一年時間，四十二科技已經(jīng)成長為國產(chǎn)游戲公司里的出海領(lǐng)頭羊了，喜樂，你們都是游戲行業(yè)里的年輕精英，你怎么看？”

　　剛正經(jīng)沒兩句，結(jié)果畫風一轉(zhuǎn)，又丟給謝喜樂了。

　　謝喜樂悶聲道：“厲害吖，陸總?！?p>　　“聽說當初是你借錢給小陸開的公司？”

　　“秀珍姐，這東西你從哪兒聽說的？”

　　“你管我?！?p>　　謝喜樂不說話，就望向陸啟。

　　陸啟也懂，于是便把當初和謝喜樂在京城相識的過程，中間對他的“面試”，然后借錢給他創(chuàng)辦四十二的事情簡略地講了一遍。

　　韓秀珍聽得雙眼放光，那是一種聽到八卦的滿足：“還有這種淵源，這四十二能走到現(xiàn)在，喜樂你也得記一功，來坐下說話吧，都站累了?！?p>　　三人在涼亭的石桌石凳坐下，有隨行人員端上來茶水，韓秀珍又問了一些細節(jié)后在八卦上確實是完全滿足了，便開始聊其他內(nèi)容：“旺達集團的事情，我知道小陸你們肯定是受到了一些影響，不過也別有怨氣?！?p>　　經(jīng)過一番八卦之后，陸啟也感覺和韓秀珍拉近了些距離，說話也自如了很多：“秀珍姐，這可從來沒有，我保證?！?p>　　在韓秀珍的要求下，他也就跟著謝喜樂一樣的稱呼了。

　　“怎么說天海做的也是在帶動國產(chǎn)行業(yè)，而且算是用心在做，聽說他們之前還挖過你的墻角，這事兒以后不會了，不過正常的商業(yè)競爭我們也管不著不是?！?p>　　“嗨，您不說我都忘了這茬了?！?p>　　“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繞圈子了，對于你們來說游戲是什么？我想聽聽你們的見解?！?p>　　這個問題有點兒廣了，顯然不是問謝喜樂，謝喜樂此時也饒有興趣地等待著陸啟的回答。

　　陸啟并沒有講這問答當做是一場面試，他今天來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了，不必揣測著別人的心思，諂媚地去回答領(lǐng)導的問題，因為更容易博得別人好感的，其實是真誠。

　　商業(yè)游戲，首先是商品，但對游戲制作人而言，更重要的是作品。

　　結(jié)果還沒等他回答，韓秀珍自己就道：“游戲是藝術(shù)品，這一點你覺得呢？”

　　陸啟差點兒噎著，他原本沒想把游戲拔高到這樣的位置，顯得有點兒自視甚高了，卻沒想到從一位版署領(lǐng)導的口中聽到游戲是藝術(shù)品的話來，這感覺確實有些怪異。

　　她的思維可也算夠超前的了。

　　“《魂》這個游戲，太難了，我第一個BOSS都打不過。”韓秀珍又搖頭道。

　　這感覺更怪了，誰能想到領(lǐng)導居然還自己親自玩兒過，陸啟只能點頭：“是有點兒難……”

　　“好在喜樂能帶我玩兒，她技術(shù)可強了?！?p>　　“…………”

　　謝喜樂又白眼了。

　　韓秀珍繼續(xù)道：“但我有限的體驗之中，也看得出來其中有很多藝術(shù)性的追求，與其他國產(chǎn)游戲完全不同的地方，游戲是第九藝術(shù)嘛，很多人都這樣說過……不過還有一句話，所有的藝術(shù)都是宣傳，你聽過嗎？”

　　說來慚愧，陸啟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搖了搖頭。

　　但他也能從中聽出來很明顯的四個字，文化輸出。

　　韓秀珍看他神情就懂，笑道：“你別緊張，不是在給你派任務，別多想，說了是自己人你當我跟你開玩笑啊，只是從一個所見這個行業(yè)更久的前輩的角度和你們分享一下我的觀點而已，這是一個英吉利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