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在掌心的金鎊太多,不慎掉落了一枚,那一枚正好滾到貝魯特腳邊,對方的態(tài)度著實有些出乎了他的預(yù)料,貝魯特撿起那枚金鎊,“很有誠意,如果放在平時我樂意接受這樣的補償,可現(xiàn)在不行,也許是你做的事情太過火了,總管大人點名非要你去一趟,”他聳了聳肩,“跟你的補償比起來,我還是更傾向于保住自己的飯碗?!?p> 話是這么說,可那枚金鎊已被他塞進了口袋。
在一旁觀察兩人對話的黑狐差點被急死,如此悠哉的狀態(tài)他大為不解,“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現(xiàn)在還不跑,非要等到死斗場的人把這里包圍起來嗎?”他看出來了,這個黑人‘魔術(shù)師’根本沒弄清楚狀況,或許是他太自大了,認定憑借自己可以擺平血荊棘?
黑狐想自救,他必須得自救,時間過去越久對他越不利,他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鬃狗貝魯特的注意力不在他這兒,這是個好消息,他完全可以利用那個貴族小子和黑人制造出短暫空隙,從露臺逃出去。
他估算了下自己和貝魯特的距離,還有房頂?shù)降孛娴囊恍┩鈾谠O(shè)施,他不是沒有機會。但逃出去以后呢?應(yīng)該立刻買一張離開瓦倫的車票,興許以后就再沒機會回來了……
“黑狐先生……”席林往他這靠近了些,“這個貝魯特和血囚比起來誰要厲害一些?”
天吶!黑狐心里驚呼,分不清楚狀況的不止黑人,這個小貴族也完全一樣,此刻最該關(guān)心的難道不該是怎么從貝魯特手里逃走嗎?等等!這個狀況怎么有些似曾相識?
“十個血囚也不是鬃狗貝魯特的對手。”黑狐沉聲答道,他想看看席林聽后的反應(yīng)。
“這樣嗎?”席林道,“那是挺厲害的?!?p> 太平淡了,難道不應(yīng)該立刻被嚇壞嗎?你清楚自己的處境嗎?憑什么可以這么淡定?莫非……沒搞清狀況的又是自己?
短短時間,無數(shù)念頭自他大腦中誕生又消失,良久,黑狐像是終于想通了似的嘆了口氣,又在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往前挪了一步,站在了他最開始站著的地方。
狄波拉手腕再度一翻,金鎊不見了,他手上多了一只帶銀鏈子的金色懷表,他翻開表蓋,看了下時間,晚上6.45,他扭頭看向黑狐,“去黑水巷要多少時間?”
黑狐不假思索的道,“至少要一個半小時,”他看了看天色,“這個點,車夫大多不愿意去那,非要去的話,最好還是租輛馬車,這樣一來可能得多花要半個小時的時間。”
將近晚上9點,狄波拉點了點頭,又問席林,“你覺得呢?是現(xiàn)在出發(fā)還是說再等會?”
“哈哈哈……”貝魯特突然發(fā)出大笑,“你們是怎么回事?我可還在這呢?大模大樣商量這種問題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笑聲突然一斂,那張滿是胡須的臉一下子繃了起來,“還是說,你們自信能把我留在這兒?”
黑狐舉起了槍。
貝魯特那雙濃眉下的小眼鏡轉(zhuǎn)向了黑狐,“我是你就不會做這種蠢事,你什么時候聽說過這種玩具能對我起作用了?”
黑狐卻仿佛沒聽見,拉開了保險,同一時間,貝魯特臃腫的軀體匍匐下去,后腿一蹬斜頂屋的墻壁,整個人如炮彈般彈射而出,再出現(xiàn)時已然站在了黑狐背后,他反手一削,打在了對方的脖子上,黑狐兩眼一番倒在了地上。
“既然活動開了,就順便解決下你們兩個吧?!必愻斕匦θ莳b獰,扭動著關(guān)節(jié),渾身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他又動了。
……
特里斯是個瘦高個,喜歡穿正裝,不茍言笑,給人一種陳腐的學(xué)究氣,他執(zhí)著的相信唯有平和的心態(tài)才能演奏出出色的樂曲,所以,他給人的印象永遠是一張撲克臉,也有人暗地里用面癱這個詞來形容他,當(dāng)然,他本人是絕無可能知曉的。
而此刻,面癱特里斯的臉再也繃不住了,“鬃狗,你在做什么?!”
“嘿!特里斯?!必愻斕卦页鲆蝗?,得意的笑道,“你來的太晚了,這幾個家伙已經(jīng)被我搞定了?!?p> “貝魯特,看著我!”特里斯走到他面前,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臉上!
“啪”的一聲,就跟午夜燃放的鞭炮一樣響亮,貝魯特一下子被打蒙了,他的怒氣比思考能力來的更快,“特里斯,你找死!”
他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領(lǐng),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雙盯著他的眼睛里裝著的只有嘲諷。
“如果我是你,就會回頭看看,費力氣征服的東西到底是個什么玩意。”特里斯冰冷的聲音像是涼水般潑滅了他的怒火。
這一刻,貝魯特心頭涌起了一陣怪誕的感覺,他在回頭之前就已發(fā)覺不妙,等真正看去,那種強烈的落差感刺激下,他的臉刷得通紅,一時間羞憤難當(dāng)。
地上的哪里是黑狐三人,分明是……玩偶?三只粉撲撲的可愛小豬!他剛才上躥下跳,左閃右躲,竟一直再跟玩具玩耍,而且,從三只小豬擺放的位置來看,他從始至終都沒碰倒一個。
自己被催眠了?什么時候?是那塊懷表?那黑人是個心理醫(yī)生?
粉紅小豬的漆黑眼珠是用玻璃制成的,它是死物,絕不可能帶有情緒,可憤怒的貝魯特卻覺得粉豬在笑話自己,這樣的眼神只有可能出現(xiàn)在那些傲慢生物的臉上!但貝魯特控制住了,他沒發(fā)作。
“你故意把我落在后面,自己一個人來應(yīng)付他們,真是個明智的決定,要不然我就得跟你一起承擔(dān)責(zé)任了,”特里斯恢復(fù)了面癱表情,“你一定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后才會一個人來抓捕他們,可惜事與愿違,人總會估算錯誤,尤其是自己,否則,你就能獨占功勞了?!?p> 貝魯特主動過濾了這段話,踩著露臺邊緣,俯瞰下方,順著氣流的方向聳了聳鼻子,“他們身上的味道我都記下了,無論跑到哪,我都會親手抓住他們。”
特里斯道,“那你得把這個味道暫時記在心里了?!?p> “什么意思?”貝魯特皺眉道,“就這樣放過他們?”
特里斯搖搖頭,“總管的隨身秘書讓我們立刻回去?!?p> “這么突然?是死斗場里的情況沒控制下去嗎?”
“發(fā)瘋的人都被全捆起來了,目前狀況已經(jīng)好轉(zhuǎn)?!?p> “那為什么……”
“總管收到了一份電報?!?p> 貝魯特愣了下,好像猜到了點,“誰的電報?”
“大小姐?!?p> 兩人同時沉默了下去,在血荊棘死斗場,‘大小姐’意味著麻煩,她每次的突然造訪,都會把這兒弄得雞飛狗跳,與之相比,剛才的三個家伙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特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聽總管的口氣,大小姐今晚怕是會大鬧一場,這種麻煩事你可休想讓我一個人獨自承受?!笨吹贸鰜恚愻斕厝栽诠⒐⒂趹?,“有機會的,我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貝魯特兩個外翻的鼻孔里重重呼出一口氣,回身撿起一個粉紅小豬,剩下兩個則被他狠狠踩進了土里,他慢慢將小豬塞入懷中,那小小的眼睛里滿是兇光,“下次見面,我要親手把這玩兒意塞進他們的嗓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