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后，季未眠和程赴的關系也算有了微小的進展，至少她上課也會主動回答程赴提的問題。
兩人以學生和老師的身份在陳謠面前相處，陳謠對季未眠的控制欲很強，也許是望女成鳳心切，她對程赴就一點點防備都沒有。
陳謠興許覺得季未眠的學習強度還不夠達標，又私下請了程赴來當她的私人導師，以每個月一萬五打底的高薪聘請他。
他第一次進陳家的大門，對門口這個看起來和機場安檢神似的東西感到匪夷所思——家里為什么要搞這個東西。
認識季未眠后，程赴第一次在一個女孩子的房間看見三個攝像頭。
起初程赴覺得這是一種過度的保護，但越相處越發(fā)現(xiàn)，季未眠的母親其實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女人。
譬如，有一次他在洗手池洗手的時候，偶然聽見陳謠讓人去檢查她的房間，而此時的季未眠，正在樓下切水果。
又比如，有一回他帶來的教輔和手表忘在了她房間，剛走到樓梯口準備回去拿，卻聽見了從樓上傳下來的斥責聲，說季未眠小小年紀就學人家早戀還偷藏男人的手表一類的話。
他也發(fā)現(xiàn)了她的怪癖，她總是喜歡往樓下丟東西。
他們家后面有一個破舊的院子，很大，但是離得偏遠，加上陳謠當時買這棟房子的時候就沒想過要那個什么所謂的“小院子”，所以從來沒有人去打掃那，但其實仔細看就可以發(fā)現(xiàn)，里面都是些手機手表一類的東西。
后來有一天，季未眠又跟著林敘去了榮譽墻，因為有人在貼吧發(fā)帖，說榮譽墻的C位變成了季未眠。
有人開玩笑說她篡位成功了。
“我就知道，學校不可能干這事。”林敘為校方的這番作為感到不容易。
“什么？”季未眠丟了手機后就沒有再買，林敘慷慨解囊把自己的備用機借給了她，結(jié)果沒想到季未眠不刷貼吧。
“他的照片不是被撤下來了，是被放到榮譽教授照片墻的中心位上去了?！?p> 林敘的話剛收尾，兩人身后就傳出一道聲音。
“你好，我是程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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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來兩個人的交集更深了，某個晚上，他們一起去了咖啡廳，是程赴的一個朋友新開的。
那是京城2020年下的第一場大雪，她黑色的長直發(fā)都變得潔白點點，兩個人手里握著同一個熱乎乎的咖啡杯在樓頂談笑，頭頂上的遮陽傘都成了擋雪的擺設。
那天，他們接吻了。
兩個人先后喝了第一口咖啡，程赴早就想好了表白的措辭，從他知道她就是季未眠的那個晚上開始。
他們倆其實很早就認識，在她還是初中生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在附中聽說了她的名字。
那些早已擬好的，不算長的措辭被一天天優(yōu)化，每多了解季未眠一點，他就修改一點，可在那一刻全都被雪融為哽在喉嚨的液體，順著他的咽喉滑進了胃里。
蓄意不清的話語，同樣是愛，是比那些款款深情的長篇大論還要深沉的愛。
程赴挑起她的下顎，兩個人的身高差有些大，季未眠卻從來不需要踮腳。
柔軟的雙唇相觸，剛滾過嗓子眼的咖啡瞬間失去了味道，無論苦澀還是甘甜，都難抵一個你。
根根銀絲被落下來的雪壓斷，可只有她知道，快結(jié)束了。
說的不是雪，是她，是他們。
他們的愛沒有被發(fā)現(xiàn)，因為季未眠不僅考上了京大，而且她的成績有大幅度提高，陳謠為了獎勵她，撤掉了每天監(jiān)視她的人。
她算是有了點正常人的模樣。
可他們接吻的時候，她沒有閉眼，她看到了，看到了對街的店面，一個白色的攝像頭。
“晚安，我的程先生?！?p> “晚安，我未來的程夫人?！?p> 凌晨一點，他們喪心病狂到大半夜讓程赴的朋友幫忙拍了結(jié)婚照，結(jié)束后兩個人互道了晚安，纏綿的人終究是要分開的，抵不過時間。
他們在空無一人的路口背道而馳，季未眠卻獨自折返。
折返，她并沒有回到他們愛意締結(jié)的樓頂，而是去了她最向往的地方，追尋她所向往的東西。
她記憶里一直都有那棟大樓的模樣，據(jù)說那棟大廈的樓頂可以清楚地看見日出日落。
約莫四五點，她拿鑰匙解開了鎖，在前臺拿了一瓶礦泉水后一路直奔樓頂，樓層數(shù)之多讓她四肢都開始酸痛。
她不恐高，要成為勝者的人，不應該懼怕巔峰。
季未眠咬破了手指，在地上顫抖著寫了幾個字，然后就坐在天臺邊上等待日出。
無盡的黑暗包裹著她，她看不見星星，天空中，似乎也不存在月亮。
七點出頭，已經(jīng)有了些日出的跡象，她算了算時間，程赴這會應該醒了，她拿出找林敘借的備用機給程赴打了個電話。
“早安，我的程先生?！?p> 程赴這會還有點迷糊，但是聽見季未眠清晰的聲音，他的困意也逐步銷聲匿跡。
“早安，我的程夫人。”
季未眠熱愛寫作，她把自己每天跟程赴經(jīng)歷的事都寫進文章里，發(fā)布到網(wǎng)上，如今的她，不僅僅是一名大學生，也是一名已簽約的網(wǎng)文作家。
她的書被出版，在程赴開的書店里成了爆款，每個月都賣到售罄。
“程赴，我看見了我耗盡半生苦苦追尋，卻始終無法觸及的東西，我想，我該奮力向它奔去?！?p> 程赴被突然有點認真的季未眠說愣了，他把枕頭調(diào)整了一下，然后整個人撐著床坐了起來，“雙向奔赴，愛意永生不滅?！?p> 他沒有挑明，但是季未眠知道，他在認可她，認可她所追尋的一切。
“勢均力敵的愛情才會讓人甘拜下風，你可以用盡全力奔向你想要的一切，而我，奔向你?！?p> 季未眠抬眼看著天，眼淚還是溢出眼眶。
她壓低了呼吸聲，緩和了一會后，看向了天邊，“程赴，你那看得見日出嗎?！?p> “知道我的寶貝喜歡日出，正在給你拍呢?！背谈暗脑捓镞€是少不了寵溺。
“我看見了?！?p> 程赴挑著唇角，懶懶地倚在窗邊，“那，看見了日出的寶貝，要不要來我朋友的咖啡店解決早飯呢？”
“好，但是……”
季未眠話講到一半，林敘的備用機沒電關機了。
程赴那邊也只聽見了“好”字，然后就是一片沉默。
“這個笨蛋，又忘記充電了?！背谈岸ň粗谄恋氖謾C屏幕，無奈地笑了笑，而后把手機放在了小圓桌上，進了衣帽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