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在學(xué)校里的長談以后,我就很久沒見到她了,即便是特意去了幾次書店也沒看到,在書架間穿梭的人又變回了店主。
再過幾周,市里要有一場每年一度的慶祝,按例得辦一場煙花會。但出于文明城市等諸如此類的名頭,據(jù)說將會是最后一屆了。
到時候逛逛,應(yīng)該會很不錯吧。
坐在書店里,我想象了一遍又一遍,她從樹下走過,屈著指頭敲開門的樣子。
風(fēng)鈴響起的時候,總是給我一種她到來的錯覺。以至于我總是不自覺的探頭看向門外。我知道,她要是來找我,也只能來這了。
我開始共情起那個守株待兔的農(nóng)夫來了。
不過我心里有數(shù),林瑤能幫著照顧店面,店主是一定有法子聯(lián)系上。還剩幾天的時候,我總算下定主意請教店主如何聯(lián)系上那個幫她照顧門面的女孩。
店主給了我一串號碼,聲稱只要我打過去就能聯(lián)系上了。
我照做了,只是前幾天的兩次電話沒打通,直到煙花會那天,那個號碼才打過來。
那是一個渾厚的男音。在我腦筋還在飛速運轉(zhuǎn)的時候,聲音的主人已經(jīng)站在了我的面前。一個自稱是她的父親的男人,看起來像個一絲不茍的正經(jīng)人,西裝領(lǐng)帶一樣不差,此刻,他正從褲袋子里掏出一盒尚未打開塑封的煙,有點手忙腳亂拆開,又專門抽出一根,問我要不要。
看到我拒絕了他,他只是微微頷首。
“瑤瑤……,林瑤最近一陣子住院了,你是她的同學(xué)嗎?”他很溫和的問我。
我說是的,畢竟不同級也該算同學(xué)的。
在他半瞇著眼思考的時候,我才察覺到了面前這個人眼里深深的疲倦。
“你可以去看看她嗎?”他的右手不自覺地揉著自己的衣角,“醫(yī)生說,她是心理問題,有同學(xué)去看看的話,說不準她會好一些?!?p> “我打您的電話就是想看看她怎么樣了。”我如是誠懇答復(fù)。
即便他再三推辭,我還是堅持在醫(yī)院樓下買了一個果籃,空手去的話,面對她時,我實在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就這么領(lǐng)著我,在醫(yī)院走廊里,一間一間的找過去。
老實說,一路上我有偷偷打量病房的門牌,推開門的時候,才略微放下心來。
“林瑤,你的同學(xué)來看你了”他指了指身后的我,“你們先說著,我去外邊坐會兒。”
她坐在潔白的病床上,而夜空中正一束束地綻開煙火,在遠處的高挑樓宇之間熱烈的燃燒。由于室內(nèi)沒開燈的緣故,絢爛的光借著窗投進了房間,那些繽紛的流彩,只是在昏暗的空間中氤氳著靜謐。
今晚便是煙花會,不過此處,在各種意義上都不是觀賞的好地方。
她看著窗外的煙火大會,煙火也在她潔白的被子,潔白的襯衣,蒼白的臉頰上盛開,在她的眼瞳中閃爍。亦如深邃夜空中煙花轟然四散,點點消逝于高挑的樓宇間。
陰郁的房間與明亮的床鋪,有一瞬,我竟然幻視成了童話書里黑水白崖相接處的場景。
“要吃點水果嗎”我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想著要拋出什么來開啟話題。
我設(shè)想了很多種可能,譬如她只是冷著臉不理我,畢竟我這算是恬不知恥地來打擾她了?;蛘咚χ饋硐蛭医忉?,自己沒事了,說一句謝謝關(guān)心。又或者,像那天公交車上一樣的那種,讓人心疼的克制自己。
“謝謝你來看我”那聲音輕柔極,以至于放進耳朵里時也怕碰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