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 你所信仰的，未必是你的生活

　　幾個守夜的士兵聽到聲響都望過去，卻只看到立香和修瑪。告訴兩人不要太熬夜，士兵們就回到崗位去了。

　　還好利姆魯?shù)氖啡R姆形態(tài)只跟足球差不多大。立香也及時讓修瑪別聲張。但修瑪還沒放下武器。

　　這史萊姆只有眼睛，而且還是瞇著甚至是閉上的，根本沒有表情，叫修瑪沒法放心。

　　“你說解決獸人和惡魔的問題？”立香問道。

　　“嗯，我也愿意跟你們說現(xiàn)在這個情況是怎么回事?！?p>　　利姆魯往前滾了一下。修瑪立刻抬劍。

　　“就在那里說?！?p>　　“好好好，但是可不可以先把武器放下？”

　　“你去問問還在昏迷的和真和阿庫婭吧。他倆同意我就同意?！?p>　　“呃……好吧?！?p>　　利姆魯又往回滾了一下。這彈彈的樣子還挺有趣。

　　“那么，就從我被召喚的時候開始說吧?！?p>　　*****

　　利姆魯是在魔王軍準備跟矮人開戰(zhàn)前不久被召喚的。準確地說，他更像是被圣杯叫過來的，并不是拉哈爾主動召喚他。

　　因為那個魔王對自己的力量有著絕對自信，才不會放下架子去召喚別人幫忙。不過利姆魯一現(xiàn)界，他倒是很快把這史萊姆收入麾下。

　　除了利姆魯，還有兩個從者也是同樣情況，目前分別在矮人和精靈那邊守衛(wèi)鎮(zhèn)魔城。利姆魯和他們交流不多，連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其中是一個上班族模樣的年輕男人，很會精打細算。另一個是公主打扮的女孩，整天睡眼朦朧。

　　利姆魯不知道他們出于什么目的協(xié)助拉哈爾。史萊姆只想在這個世界達成自己的心愿。

　　那就是讓惡魔和其他種族和平相處。

　　在原作里，利姆魯離開封印維魯多拉的洞穴后不久，便聽說由于維魯多拉被封印，各地很多魔物和亞人種族紛紛抬頭，你爭我奪。弱小的種族在這個環(huán)境下只有被掠奪的份。

　　利姆魯就遇到這么一個弱小的哥布林族群，他們常年受到牙狼族的侵擾。出于同情，利姆魯協(xié)助哥布林打敗了牙狼族，平等賜予每個哥布林和牙狼名字。在那個世界里，魔物和亞人大多沒有名字，只能由更為高級的存在賜名。這也是一個進化和效忠的過程。

　　用這種方法，利姆魯化解了哥布林和牙狼族之間的仇恨，教導(dǎo)他們和平共處，共同建立新的家園。

　　此后，他不斷用各種方法抵御外敵，聯(lián)合所有愿意投奔的種族，與人類和精靈交好。逐漸發(fā)展成了一方勢力。

　　團結(jié)非人種族特別是魔族和惡魔，讓他們和平相處，這就是利姆魯靈基的核心。

　　“所以我想在這個世界做同樣的事?！?p>　　聊著聊著，利姆魯已經(jīng)被立香抱起來了。這史萊姆摸著有點涼，像果凍，還挺舒服。

　　“惡魔不是已經(jīng)被魔王統(tǒng)率了嗎？”

　　“是這樣，但拉哈爾的擴張伴隨著戰(zhàn)爭，我不贊同這個方法。芙蓉應(yīng)該和我是同樣態(tài)度。雖然拉哈爾的最終目標也是建立惡魔和其他種族共存的國家，但用武力逼迫別人服從是下下策?，F(xiàn)在弄得很多人對惡魔的仇恨反而更大了?！?p>　　“不然呢？”修瑪反問道，“惡魔不是一直在找其他種族的麻煩嗎？即使沒有魔王，他們?nèi)堑穆闊┻€少嗎？”

　　她看到史萊姆抽動了一下。

　　“惡魔也不全是惡，就像人類精靈之類的也不全是善。他們過去分散在各地，隨心所欲地生活，和其他種族總是沖突。他們只是無法和人溝通，又因為名聲和相貌遭人唾棄。其實有很多惡魔希望能安頓下來和平度日，我的部下就都是這樣?！?p>　　說著，利姆魯轉(zhuǎn)向修瑪。

　　“如果我們想打，用鎮(zhèn)魔城的隱身隨時可以突襲，對吧？”

　　這倒是。當(dāng)?shù)弥?zhèn)魔城·杰克的效果時，立香他們所有人都捏著一把汗。達·芬奇更是馬上想了好幾個對策。

　　立香輕輕拍了拍利姆魯。

　　“所以你是真想為惡魔們找個定居地？”

　　“當(dāng)然?？上н@世界并不算大，絕大多數(shù)土地都被四個種族占領(lǐng)了。所以我主動攬下攻打塔羅古的任務(wù)。這里地廣人稀，或許能實現(xiàn)我的想法?！?p>　　“說得好聽，但這就是侵略?！毙蕃斦f。

　　“別那么直白嘛，這我知道。再說我沒有武力入侵的打算。獸人們信仰拉格梅，意志堅強，武力不可能讓他們改變想法。你們也看到了吧？”

　　“我懂?！边_·芬奇說，“給我的感覺，獸人就像那些苦行僧。不在意物質(zhì)生活的好壞，只注重精神世界的富足。”

　　“我認為這不對?！?p>　　立香感覺利姆魯脹了一下。

　　“我不否定精神富足的重要性，但那沒有必要用物質(zhì)生活作為代價。讓自己活得更好是每個生命的權(quán)利。如果信仰一個神明的代價是永遠困苦，那不如讓我把這種神明吞掉算了。”

　　“這話我愛聽?！边_·芬奇點頭道，“無論怎樣，人類總是要進步的。”

　　“但獸人愛聽嗎？”

　　修瑪?shù)膯栐捵尷肤斢挚s小了些。

　　“唔，他們很頑固，一旦開戰(zhàn)就再也無法挽回了。所以我向艾多娜提議用和酋長單挑的方式解決問題。即使贏了，也只有我留下?！?p>　　到這里進展還算順利，但接下來的事情更難。利姆魯只是在名譽上成為酋長而已，實際上獸人們根本不買他的賬。

　　單挑勝利的當(dāng)天，瑪爾克一臉厭惡地把利姆魯帶到風(fēng)舞村。他和祭司們警告利姆魯不許離開村子，必須時刻在獸人的監(jiān)視下活動。

　　這樣利姆魯想做什么都很難，說話也沒人聽，其實等于被軟禁了。

　　立香越聽越好奇。

　　“那怎么變成今天這個局面了？”

　　利姆魯蹦了兩下，得意地說。

　　“因為我救了瑪爾克的兒子?！?p>　　*****

　　那是利姆魯被“軟禁”后三四天的事?，敔柨说膬鹤拥昧思辈。浪緜兛戳艘蝗σ彩譄o策。按照傳統(tǒng)，如果所有祭司都認為一個獸人的病無法醫(yī)治，那么就必須了結(jié)其性命，結(jié)束痛苦。

　　利姆魯?shù)弥@事的時候就挺無語的。如果類似的事情發(fā)生在人類、矮人或是精靈的國家，他們大概會去其他種族那里尋求幫助。但獸人不能。

　　然而不能并不代表不想。當(dāng)偷偷看到瑪爾克那憤怒又無奈的表情時，利姆魯知道這個父親心底仍然渴望著奇跡。

　　可當(dāng)利姆魯提出自己可以治療時，又被瑪爾克拒絕了。無論是放棄兒子的性命還是拒絕惡魔的誘惑，都符合獸人的傳統(tǒng)。這么做沒有錯。

　　沒有錯，卻還是要承受喪子之痛。這種不公平肯定存在于瑪爾克心中，利姆魯很清楚。

　　所以他趁著夜色溜進病房，治好了那個獸人男孩。

　　“你還會治病??？”立香有點驚訝。

　　“不是我啦，”利姆魯笑道，“是大賢者?！?p>　　“那是什么？”

　　“是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你就當(dāng)是超級計算機好了。它能對任何事物進行解析判明，然后告訴我。我就是這樣明白了病情再治療的?！?p>　　立香恍然大悟。

　　“這么說，我們的戰(zhàn)斗系統(tǒng)也是……”

　　“嗯，大賢者分析出來的。哎呀，我只是很好奇自己在這個系統(tǒng)下能戰(zhàn)斗到什么程度，有點玩過頭了。不好意思哈?！?p>　　“真了不得?！边_·芬奇感慨地搓著手，“要是把你塞進我們的管制室，說不定能做出第二個迦勒底亞斯啊?！?p>　　“達·芬奇親，還是別說這么可怕的話了?！?p>　　立香把利姆魯放在地上，甩甩手。

　　“后來呢？”

　　后來就簡單了?，敔柨丝吹揭呀?jīng)康復(fù)的兒子，狂喜之余也猜到是利姆魯干的。本著有借有還的想法，他允許利姆魯參與解決一些獸人生活中的其他難題。

　　治病，建造，井水凈化，梅石修復(fù)。無論什么事，利姆魯都做得滴水不漏。在事實面前，越來越多的獸人開始動搖。這沒什么奇怪的。信仰和意志再堅定，也難以抵擋事實的力量。

　　于是獸人中出現(xiàn)了以瑪爾克為首的“酋長派”，擁護利姆魯?shù)臎Q定，包括他提出讓惡魔進入塔羅古，協(xié)助建設(shè)許多新設(shè)施的想法。祭司們?yōu)榱俗尷肤數(shù)牡匚桓雍侠?，還對傳統(tǒng)中的很多規(guī)定做了“另類解釋”。

　　但仍然有人不認可這些，指責(zé)瑪爾克和祭司們在搬弄是非，并聲稱瑪爾克兒子病愈是“拉格梅的奇跡”。這些獸人被稱為“反對派”。

　　酋長派和反對派，就是利姆魯現(xiàn)在苦惱的事情。

　　“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讓獸人們統(tǒng)一想法。我絕不會把反對派趕走，也做好了讓步的準備。但還是想不出好主意。聽說你們來了，我故意把多拉格派出去。”

　　“是為了把問題擺在明面上嗎？”立香問道。

　　“對的。這樣下去，兩派之間的矛盾遲早會爆發(fā)。不如早點把問題公開解決，也省著以后出大亂子?！?p>　　利姆魯鼓起來，又嘆了口氣。

　　“話雖如此，我現(xiàn)在也沒什么好轍啊。所以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我聽拉哈爾說，你們迦勒底走過許多世界，肯定見多識廣?！?p>　　修瑪聳了聳肩。

　　“真是奇怪，居然問我們。”

　　“??？什么意思？”

　　“我看你這架勢，還打算為獸人規(guī)劃長遠的未來不成？但你身為從者應(yīng)該明白吧？我們可是要消滅圣杯，然后……”

　　“然后毀滅這個世界，嗯，我都知道?！?p>　　利姆魯擠了擠眼睛。

　　“所以修瑪，你覺得我為獸人規(guī)劃未來卻又不想阻止你們，很矛盾是嗎？”

　　修瑪?shù)碾p劍碎成魔力殘渣。她抱著胳膊。

　　“不是嗎？相信我，你不用規(guī)劃太久。有一個月，最多兩個月就足夠了。”

　　“那修瑪，你覺得對一個人或者一個種族來說，規(guī)劃多久的未來才叫合適呢？”

　　“我不知道，但最起碼不用規(guī)劃世界毀滅后的未來。”

　　“呵呵，對未來有憧憬，才能活好當(dāng)下啊。”

　　史萊姆又一次嘆氣。

　　“你們那個認出我的女孩或許和你們說過，我是死后轉(zhuǎn)生到異世界的。但我根本沒想到那天自己會死。我在路上看到有人行兇就去見義勇為，然后被莫名其妙地當(dāng)場捅死。我為自己規(guī)劃了許久的人生，到此戛然而止了。”

　　利姆魯那雙瞇著或是閉著的眼睛里，隱約閃耀著光芒。

　　“所以轉(zhuǎn)生后我決定，要活好當(dāng)下，然后盡我所能讓所有人都活好當(dāng)下。即使不久就將迎來末日，也要讓他們對未來充滿期待，然后快樂地活下去?！?p>　　“我倒覺得這是一種酷刑?！边_·芬奇說，“不過放心吧，按我們的目的來說，你的所作所為也不算毫無意義。”

　　“那太好了。有機會的話，再跟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吧?，F(xiàn)在還是說說獸人和惡魔的事?！?p>　　修瑪攤手道。

　　“有什么好說的？打唄。你要是不喜歡全面沖突，那就還用單挑來解決怎么樣？”

　　“這個我也想過，”利姆魯說，“但實際上和全面開戰(zhàn)差不多。而且反對派肯定會輸，卻不會心服口服，那樣沒有意義?！?p>　　“所以還是要先想個能讓他們服氣的辦法，再考慮單挑的事啊?！?p>　　立香摸著下巴想了想。

　　“這樣，利姆魯你先回去。明后天我們再去白石村正式提出這個事?！?p>　　利姆魯歪了一下，像是歪頭。

　　“你能想出辦法？”

　　“我不行。但是……”

　　御主那堅定的眼神，似乎是已經(jīng)看穿了什么。

　　“……有個人應(yīng)該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