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顧遇笙開口問道:“還是很疼么?”
整個房間里回蕩著他那清澈空靈,令人沉醉的嗓音。
“有一點...”
“所以...睡不著?”
遲念妤沒說話,大概是默認,腳傷隱隱作痛,使得她不能翻身不說,連動一下都難,這樣實在是有點難以入睡。
“那...我唱歌哄你睡覺?”
就像那晚,那個他唱采蘑菇的小姑娘給她聽的那個夜晚...
或許她印象已經(jīng)不深了...
顧遇笙獨有的清澈嗓音,此刻聽起來就像瀑水擊打在巖石上那般清脆,或許是有些倦怠,又帶了些慵懶,傳到遲念妤耳朵里,竟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從前她在夜晚聽到他的聲音時總是隔著電流,隔著夜色正濃和千家萬戶,而如今這聲音就近在咫尺,彼此之間什么都沒有,是直接的,熱忱的。
遲念妤盯著他漆黑的眸子,她背對著月光,看不清表情,但顧遇笙覺得她好像是笑了。
她不說話,等著他開口。
果然,空靈清脆的嗓音再次響起,慵懶的意味更濃了些:“你想聽什么?”
遲念妤的鳳眸在夜色里轉(zhuǎn)了幾圈:“你在電臺不是經(jīng)常唱歌嘛?隨便挑一首?!?p> “那唱...郭頂?shù)摹端怯洝泛貌缓茫俊?p> 遲念妤沒聽過這首歌,她說:“你在電臺肯定沒唱過?!?p> 顧遇笙輕笑,伸手揉了揉她那細軟烏黑的發(fā)絲:“沒有啊,專門給你唱的...”
就這樣,他的歌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響起,那聲音低沉卻又清澈無儔,和他用小提琴拉出的音樂還有他身上曾縈繞過的檀香味一樣給人一種古典,凝重而又陳舊的感覺。
使受傷疲憊的人格外感到安心舒適,于是在這樣的歌聲里,遲念妤很快便睡了過去...
甚至沒有等到他唱到...
要怎么探尋,
要多么幸運,
才敢讓你發(fā)覺你并不孤寂,
當我還可以再跟你跟你飛行
環(huán)游是無趣,
至少可以...
顧遇笙聽到遲念妤細微的均勻的呼吸聲,他沒有停下...
陪著你。
晚安,好夢。
第二天早上,不知是不是第一縷光吵醒了遲念妤。
這一覺睡的格外踏實,除了那塊依然青腫的腳踝以外,全身上下都覺得分外清明舒爽。
遲念妤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睡夢中自己不知是什么時候拽住了顧遇笙的衣襟,被拽著的人身體自然的偏過來一些。
他發(fā)質(zhì)不軟,顏色也沒有那么烏黑,被軟綿綿的枕頭壓的像稻草一般,帶著一種凌亂的美感。
朝陽恰好沿著窗縫斜照進來,勾勒出顧遇笙的棱角分明,遲念妤想要伸手去觸碰照在他身上的光。
最后還是縮了回去。
她試著動了動受傷的那只腳的腳趾,經(jīng)過一夜的沉淀,酸痛感已經(jīng)很少了,或者說已經(jīng)麻木了。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轉(zhuǎn)身準備下床。
可當那只腳落地的那一刻,頃刻襲來的酸楚讓遲念妤差點咬破了嘴唇才忍住沒發(fā)出聲來。
她緊緊扶著手邊能夠到的東西,床頭柜,電視柜,茶幾,一路扶到了廁所門扶手。
強撐著洗了臉,一手扶著門框,一手開始刷牙,等到刷完牙,整個人便已經(jīng)開始抖了。
遲念妤咬緊牙關,受傷的腳不敢著地了,變成一步步地往回蹦。
不得不說,她的第一次遠行,出師很不利,之后還要去荔波,看大七孔,小七孔...
如今是旅行旺季,于瑟肯定都是定好票的了,如果因為她...
那些景區(qū)的圖片一幀幀的浮現(xiàn)在眼前,她是喜歡美景的,打從心眼里喜歡,全身心的感受自然風光是一種享受。
遲念妤額上已經(jīng)出了細汗,她扶著電視柜,低頭瞧了瞧,覺得自己可能無福消受。
“你怎么起來了?腳怎么樣?”
這時候顧遇笙突然醒了,他連忙下床到她身邊扶著。
“我沒事...”
顧遇笙不容她逞強,半扶半抱著把她送回了床上,轉(zhuǎn)身去找云南白藥。
遲念妤立刻就說:“我自己來...”
顧遇笙就像沒聽見似的,脫了她的拖鞋給她上藥。
“給我訂好的票應該可以退,之后的幾天我估計除了在酒店,就是在車上看風景了...”
遲念妤攥著衣角,低著頭,聲音小到讓人甚至分不清她是在跟顧遇笙說話,還是自言自語。
傷筋松骨一百天,老話果然不虛,遲念妤估摸著自己沒幾個月也是好不了。
“我陪著你?!?p> 顧遇笙抬頭看她,濃濃的傷藥味將兩人緊緊包裹著。
“你去玩吧,你不是還要拍照嘛?難得出來一趟...”
“我為什么過來你不清楚嘛?”
顧遇笙緊緊地盯著她,遲念妤被他看得發(fā)虛,悄悄移開了視線。
她看向窗外,正是仲夏,若是開著窗,或許有花飄進來...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么遠的地方,第一次看見那么漂亮的瀑布...”
聞言,顧遇笙一頓,隨后付之一笑:“祖國那么多的大好河山你都還沒領略過呢,這才是第一次而已,以后還會有很多很多次呢?!?p> 遲念妤低頭不語。
顧遇笙握住她無助的雙手,像是安慰,又像是指引:“會有的,相信我。”
再次吃了賓館提供的北方人難以接受的早餐后,于瑟準備帶著幾個孩子坐車前往荔波。
遲念妤想了想還是決定留在酒店,而顧遇笙自然也留下陪她。
于是,于瑟便帶著于雙依上了那輛前路風光無限好的大巴車。
顧遇笙和遲念妤待在房間里。
整個房間并不大,幾乎沒有別的去處,兩人便都躺在那張大床上,電視開了一會,他們最后都覺得開著它除了吵沒有別的用處,就關了。
顧遇笙盯著天花板看了半天,忽然想起來什么,轉(zhuǎn)身看著遲念妤:“咱們要不要玩點什么?”
遲念妤坐在床上,背靠床頭柜,左腳墊著還腫著的右腳,雙腿疊加,她愣了一下,隨后說:“玩什么?”
見遲念妤動了心,顧遇笙跳下床從他的雙肩包里翻騰出來一盒軍棋。
遲念妤眨了眨眼,本來狹長上挑的鳳眸竟也圓了不少,她顯然是有些吃驚。
這人出門還帶軍棋?
“我這是昨天在景區(qū)買的。怎么樣,會不會玩?”
遲念妤覺得她搖頭不是點頭也不是,畢竟她規(guī)則差不多都清楚,所以不算一點不會,但是從沒實踐過,也不算是會玩。
顧遇笙試探著問:“知道規(guī)則嘛?”
“嗯...”
“那就行?!?p> 顧遇笙展開棋盤,將一個個的長方形扣著放到上面。
都放好,他那雙大眼睛一轉(zhuǎn),隨后輕笑道:“要不要贏點彩頭?”
遲念妤說:“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