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著蟬鳴聲聲,鹿鳴再次進入仲夏時節(jié)。
遲念妤開學已有半月有余。
前些日子,遲念妤的某個學姐給二中捐了一架鋼琴。
就放在學校大廳里,遲念妤每次經(jīng)過都會多看一眼那架嶄新的鋼琴。
遲念妤對樂器很感興趣,她記得電臺也有一架鋼琴,只是要比學校的這個要小很多。
沈思優(yōu)說,這是三角鋼琴,聲音要比普通立式鋼琴豐富的多,音色也更加洪亮。
別的遲念妤聽不出來,這家伙聲大可是真的。
學校組織會彈琴的同學編好號,每天中午午休之前依次到大廳演奏,允許圍觀。
遲念妤覺得如果是純粹聽音樂,根本不需要圍觀,她的教室雖在二樓,但她只要坐在座位上,樓下的琴聲便可以穿過擁擠的人潮,喧囂的人聲,清清楚楚地傳到她的耳朵里。
如此,那樂器之王的氣勢便真的可見一斑。
一個下午,她正困的昏昏欲睡,跟她擱著十萬八千里的沈思優(yōu)忽然給她扔過來一個紙團。
她被砸精神了,一抬眸就看見梁菩薩站在講臺上正說些什么。
大致內(nèi)容便是學校正式?jīng)Q定要組建一個歷史類重點班,以這次期末考試前三十為準,之后的周日還會組織到一中的集訓。
遲念妤暗自捏緊了拳頭。
“還有,今天含靈大街以南停電,我們二中包含在內(nèi),如果下午六點還是沒有來電的話就會提前放學。”
教室瞬間喧嘩了起來,仿佛每個人都精準捕捉到了可以提前放學這幾個字。
梁菩薩真不愧對于這個諢名,任由他們?yōu)蹉筱蟮挠懻撝?,她懶得管,直接坐下開始品茶。
中午,遲念妤重新和沈思優(yōu)他們一起吃飯了。
沈思優(yōu)夾了一塊里脊肉放到嘴里嚼了嚼:“誒,要是真不來電,我們就可以早放學了,要不要去哪玩?”
聞言,對面的賀子胥立即澆了一盆冷水:“別想了,六點之前肯定會來電的。”
沈思優(yōu)白了他一眼,忽然計上心頭,她湊到遲念妤身邊說:“現(xiàn)在停著電呢,監(jiān)控估計也不靈了,要是誰把電閘給拉了,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覺啊...”
不必沈思優(yōu)再說,如果電閘被拉,那六點之前無論如何都是沒有電的。
遲念妤輕笑:“嗯,不錯,你這個想法很大膽。”
說完,她繼續(xù)吃著盤子里的熱干面。
她深知,沈思優(yōu)一直都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侏儒,不過就是過過嘴癮罷了,便也沒往心里去。
那盛夏熾熱滾燙的太陽終于開始西沉,教室里也漸漸變得昏暗起來。
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半了。
“不會真讓你說中了,今天真的不會來電了吧?”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但這樣的聲音只要一出現(xiàn),便會有其他此起彼伏的聲音傳來。
忽然,教室里的聒噪戛然而止。
不是因為燈亮了,而是一陣琴聲打破了無邊的昏暗。
是樓下的三腳鋼琴。
遲念妤側(cè)耳一聽便知道了,這是貝多芬的《致愛麗絲》。
又是這只曲子。
演奏者的手法很是熟練,琴聲流暢悠揚,那聲音時而低沉有力,時而明亮尖銳,幾乎響徹整個教學樓。
很快,琴聲結(jié)束了。
教室里的討論聲差點沒把天花板給掀起來。
而討論的中心自然是那琴聲的主人究竟是誰。
在這喧囂聲中,下午六點悄然而至。
“六點了!”
“燈是不是沒亮?!”
有人走過去來回撥弄開關(guān),可那燈管依然沒有發(fā)出光亮。
接著就是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沈思優(yōu)也雀躍著:“我就說要想想去哪玩的嘛!”
遲念妤看了一眼二中南邊的居民樓,那里已經(jīng)亮起燈了。
還不來電的原因她已經(jīng)了然于心。
梁菩薩這時候出現(xiàn)在了班級門口,看樣子也不是想組織紀律的架勢。
不過亂成一鍋粥的學生見了班主任還是收斂了一點。
很快便有人開口。
“老師,我們是不是可以放學了?”
梁菩薩沒說話,估計是她心里也沒譜,但她心里跟他們一樣,畢竟誰不想早點回家。
忽然對面班級的人一窩蜂的沖了出來,屋里蓄勢待發(fā)的人們看了看梁菩薩,梁菩薩也看了他們幾眼,隨后轉(zhuǎn)身走了。
眾人幾乎幾秒鐘就收拾好了書包,如一陣風一般往樓下沖。
遲念妤跟著人潮,剛走到校門口,身后那黯淡無光的教學樓頃刻間燈火通明。
人群明顯一滯,遲念妤也在原地一頓。
她第一反應(yīng)是,完了,這估計要被抓回去了,但轉(zhuǎn)念一想,這都有人已經(jīng)出去了,學校還能管嘛。
就在遲念妤還在糾結(jié)的時候,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帶著她跑出了校門。
遲念妤先是被嚇了一跳,但就在她抬眸的瞬間,那映入眼簾的熟悉背影讓她即刻安定了下來。
果然是他。
她看著他那寬闊的肩膀,緊緊拉住自己的那只手,他拉著她穿過喧囂擁擠的人潮,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
遲念妤的腦海中忽地又想起了那首鋼琴曲。
貝多芬的《致愛麗絲》。
這次,她沒有哭,只是心中驀然間溫瀾潮生。
顧遇笙拉著她跑到市場里才停下來。
他笑著回頭,看著氣喘吁吁的遲念妤:“怎么樣?”
遲念妤喘著粗氣:“不怎么樣?!?p> “彈琴的是你吧?”
顧遇笙愣怔了一下,隨后莞爾一笑:“嘖嘖嘖,真沒意思,你怎么這么容易就猜出來了?”
“因為你在電臺彈過鋼琴啊?!?p> 顧遇笙挑眉:“就因為這個?”
遲念妤笑而不語。
還因為她記得上次在禮堂,他用小提琴也拉了一首《致愛麗絲》。
遲念妤被市場里蛋糕店的香味饞的走不動路,只好轉(zhuǎn)移視線不去看那些精致的蛋糕。
“電閘也是你拉的?”
顧遇笙輕笑:“找總閘這種事可不是我一個校外人員憑借一己之力就能辦到的。”
“還有誰?”
“應(yīng)該是你們班的一個男生吧,我也不認識,只不過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就通力合作一下嘍?!?p> 遲念妤想了一會兒,猜不到是誰,便干脆不想了。
顧遇笙問:“想吃什么?”
“???”
“你聞著那蛋糕味就不肯邁步了,以為我沒看見?”
“我...我不吃,就看看?!?p> 遲念妤覺得那么一個小蛋糕就要十幾塊錢實在有些不劃算。
“那我買你也不吃?”
遲念妤終究還是抵不過誘惑:“那...那我要巧克力的?!?p> 顧遇笙去買了蛋糕,貓兒般靈動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把蛋糕盒藏到了身后。
“巧克力的沒有了,我買了奶油的?!?p> 遲念妤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逝,但還是被顧遇笙捕捉到了。
“沒...沒事,奶油的也好吃的?!?p> 幾乎是同時,另一個刺耳的女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