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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靜燃獨映雪

第四章:蓮子心苦

暗香靜燃獨映雪 月映云茫 2477 2021-07-15 13:25:10

  荷花風光一夏后,蓮子漸漸長出。在暑熱未盡的夏末初秋,采回蓮蓬,剝開蓮子品嘗,那略帶清苦的味道,讓人微微皺眉,卻是回味悠久。看上去玲瓏潔白的蓮子,為何生著一顆苦心呢?

  玉碗冰寒消暑氣。碧簟紗櫥,向午朦朧睡。

  鶯舌惺松如會意,無端畫扇驚飛起。

  雨后初涼生水際,人面荷花,的的遙相似。

  眼看紅芳猶抱蕊,業(yè)中已結新蓮子。

  ——宋·晏殊《蝶戀花.玉碗冰寒消暑氣》

  白凈的碗里裝著冰塊,慢慢享用以消暑熱。午間臥在竹席上,隔著紗櫥,朦朦朧朧就睡過去了。外面的黃鶯惺松地啼叫,忽地驚醒了睡夢中的人,手中畫扇揚起。來到庭院里,一場雨后,天氣生涼,水面上,荷花宛如美人的臉,惹人憐愛。眼看著紅紅的花瓣護著細蕊,而有的地方已經結了蓮子。荷花猶在,蓮子已結,花與蓮蓬共賞,夏天別有一番風味,時光也真是過得快啊。

  蓮子已成,比起滿湖荷花,又是另一番風景。

  外湖蓮子長參差,霽山青處鷗飛。

  水天溶漾畫橈遲,人影鑒中移。

  桃葉淺聲雙唱,杏紅深色輕衣。

  小荷障面避斜暉,分得翠陰歸。

  ——宋·張先《畫堂春·外湖蓮子長參差》

  詩人眺望著湖面,已長滿了參差不齊的蓮蓬,比起荷花搖曳,卻也值得一看。水天一色,溶溶漾漾,畫船在水面上緩緩劃行,好不悠閑,水中的倒影就像是照在了鏡子里。兩位歌女輕聲唱著曲子,那杏紅色的衣裳美麗又輕盈,在湖光山色里分外顯眼。荷葉遮蔽面頰,正好躲開太陽斜照,真是俏皮可愛,歸來時也覺得分得了荷葉的綠陰,分外清涼。

  蓮子成熟,意味著秋天到了。

  湖上風來波浩渺。

  秋已暮,紅稀香少,

  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

  蓮子已成荷葉老。

  青露洗,蘋花汀草。

  眠沙鷗鷺不回頭,似也恨,人歸早。

  ——宋·李清照《怨王孫·湖上風來波浩渺》

  湖上吹著涼風,水波浩渺。秋天已深,荷花稀少,香氣清薄,此時的水光山色卻讓人覺得可親,美妙無窮。蓮子已經長成,荷葉漸漸枯老。清晨的露水,浸濕了蘋花汀草,一片清幽之感。在沙灘上睡眠的水鳥也不回頭,似乎在怨恨人們歸去的太早了。

  蓮子是荷的一部分,如高雅的荷花一樣,它也倍受關注。

  蜂兒來自宛溪中,兩翅雖無已是蟲。

  不似荷花窠底蜜,方成玉蛹未成蜂。

  ——宋·楊萬里《蓮子》

  在詩人楊萬里的眼里,蓮蓬就像是一個蜂巢,它來自溪湖之中,沒有翅膀,卻已是蟲兒。不像荷花蜜那般的清甜,它是沒有長成蜂的白玉般的蛹??梢哉f,詩人觀察得很仔細了。蓮子是荷花歷經夏日,所結的實,算是結束了,而詩人所寫,卻又讓人感覺這更像是新生。說不定哪天,那玉蛹就化成蜂蝶飛走了。

  蓮子與荷花一樣,托舉于水波之上,凌于青空下,自然潔凈,不染塵埃。

  蓮房新摘袖中攜,剖寄青青子數枚。

  若識心頭最清凈,莫嫌根腳本污泥。

  ——宋·龍輔《寄外》

  詩人摘了蓮房,放在袖里帶回來。剖開蓮房,可以看到數枚青青的蓮子。他不由得發(fā)出感慨,若是心里潔凈,就不要介意那荷的根腳是長在污泥里。出身如何,誰能選擇,又何必拘泥?而品性才是最重要的啊。

  荷的一生里,數蓮子最苦。

  水上摘蓮青的的,泥中采藕白纖纖。

  卻笑同根不同味,蓮心清苦藕芽甜。

  ——元·丁鶴年《竹枝詞》

  水上采摘青綠的蓮蓬,在泥里采挖潔白的蓮藕。詩人不由得笑道,明明是同根生,蓮心卻清苦,而藕卻甜甜。其實,這也不奇怪,就像人的一生,有苦有甜,不嘗過苦怎懂得珍惜甜?甜和苦,都是人生的滋味啊。

  荷的全身都是寶,是苦是甜,皆值得細細品味。

  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為誰苦?

  荷花生蓮,蓮心苦,知為誰苦?

  荷花根為藕,藕斷絲還連,絲為誰連?

  ——元.元好問《摸魚兒》

  試問蓮根,有多少絲兒,蓮心是為了誰而苦?荷花生出蓮子,蓮子心苦,是為了誰而苦。荷花的根長成了藕,藕斷了絲還連,絲是為了誰而連?絲絲縷縷剪不斷,理還亂的柔情里,藏著多少苦?蓮心多像一位苦心而深情的人啊,因其深情而心愈苦愈愁,讓人嗟嘆。

  秋日采蓮,也是江南一大盛事。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

  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

  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

  ——南朝·《西洲曲》

  秋天,姑娘在南塘采蓮,蓮花已經高過人頭。采來蓮子放在手上,低頭慢慢地掇弄,蓮子如水般潔凈。將蓮子放在袖子里,那蓮子紅得通透。姑娘一邊采蓮子,一邊想起了誰?

  少女采摘蓮子,和夏日采荷花一樣,是一幅美麗的圖畫。

  船動湖光滟滟秋,貪看年少信船流。

  無端隔水拋蓮子,遙被人知半日羞。

  ——唐·皇甫松《采蓮子·船動湖光滟滟秋》

  船兒在秋天的湖光山色間移動,少女因為貪看岸上的美少年,而讓船兒隨波漂流。怎樣才能引起對方的注意呢?她順手抓起一把蓮子,隔著水面拋向他。遠遠地被人知道了,剛才還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忽然就害起羞來,真讓人忍俊不禁。

  蓮子,因其諧音“憐子”,在詩里又常常與愛情相連。古人不常說愛,但是一個“憐”字,卻同樣令人動容。

  雨后斜陽,細細風來細細香。

  風定波平花映水,休藏。照出輕盈半面妝。

  路隔秋江,蓮子深深隱碧房。

  意在蓮心無問處,難忘。淚裛紅妝不記行。

  ——宋·歐陽修《南鄉(xiāng)子·雨后斜陽》

  雨后太陽斜照,細細的風,吹來了細細的清香。風漸定,水波平靜,荷花映著碧水,在荷葉間欲隱還現。女子從江邊的路上經過,望著蓮蓬,想著蓮心深深地藏在蓮房里,可是她自己的心事卻無人知。不知不覺,清淚成行,濕了紅妝。

  荷花惹人愛,蓮子惹人憐,這便是古時的愛情吧,平淡之中卻有深深的纏綿之意。

  秋風吹皺銀塘水,小雨芙蓉不勝洗。

  誰撿新船折得來,不怕綠芒傷玉指。

  煙絲有恨自悠揚,相惹相牽短復長。

  雙頭并作幽修語,一夜露痕黃粉香。

  我有銀瓶秋水滿,君心不似蓮心短。

  綠房結子為君收,種向明年應未晚。

  ——明·王彝《徐兩山寄蓮花》

  秋風吹皺了明潔的塘水,小雨清洗著芙蓉花。是誰劃著新船折了來,也不怕傷勞纖指。花莖細細的絲如同有怨恨,如相思般長長短短不盡。并蒂蓮更是難得,相依相伴,經過一夜露水更覺芳香。我對你的思念,就像銀瓶裝滿了水一樣,再也沒有別人,你的心不要像蓮心一樣深深隱藏啊。蓮房結子,為你采摘,將它種下,明年又可以生出荷葉荷花,還不算晚吧?既然愛,就要說出來,既然愛,就要在一起呀。

  蓮子,在古詩詞含有美好的寓意,無論是陷入愛情里的“憐子”,還是喜結良緣的“百年好合,蓮生貴子”,都是人們對于情感,對于生活的期盼和祝福。而蓮子本身,又有清熱去火的功效,能夠幫助人們擊退暑氣,蓮心的苦,蓮心的潔,實在值得去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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