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尹四見狀,心里暗暗無語,國公爺都定了親,有了未婚妻,竟然和以往一樣,連放松一天都不愿意,定親的當晚還在忙公事。
幸好未來夫人是個熱情的人,不然以后的日子怎么過。
“主子,夫人送了一個木盒給您?!币墓Ь吹拈_口。
憲國公尹晏一聽是小姑娘送木盒給他,翻閱折子的手微微一頓,抬起冷冰冰的俊臉,淡聲道:“拿過來?!?p> 尹四恭敬的將手中精致的木盒奉上。
憲國公尹晏接過木盒放在手心打開木盒,從里面拿出一張折好的散發(fā)著淡淡香氣的信箋小姑娘寫了信給他?
翻開信箋一看,憲國公尹晏眼眸一縮,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全身倏然僵硬,面無表情的俊臉瞬間龜裂,拿著信箋的手抖了一下。
國公爺:【今日再見到您,儂家甚是歡喜,一想到您是儂家的未來夫君,心就一直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儂家感覺它生病了,病入膏肓,除了您,無藥可救,國公爺,儂家明日可以上門求藥嗎?
記得一定要儂家回信。
未婚妻芷檬親筆……】
這小姑娘真是……真是太不矜持……
憲國公尹晏努力忽略熱氣上涌的俊臉,面無表情的想道,但腦子里卻控制不住浮現(xiàn)出今日下聘時,小姑娘朝她眨眼俏皮一笑的模樣,只覺自己心口砰砰直跳,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尹四剛好瞅到主子手抖的一瞬間,瞪大眼睛,心里像被貓撓了一般,好想偷看姜夫人在信里寫了什么,讓向來穩(wěn)如泰山,冷冰冰的主子竟然失態(tài)了。
但他不敢,他還想多活今年呢。
看完信后,憲國公尹晏鬼使神差的將這信箋放入案桌旁的一個空匣子里,莫名伸手按了一下心口,隱約感覺到撲通撲通狂跳的聲音。
他感覺自己的心也病了,跳得太快,有點不正常。
他立刻拿出小藥瓶吃了一粒藥,但一想起小姑娘說要回信,憲國公尹晏冷硬英俊的面上浮現(xiàn)一絲笑容,半晌,他終于攤開信箋,執(zhí)起狼毫點了墨,坐直身體,認真嚴肅的寫回信。
在信箋寫下言簡意賅的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已閱,同意。
然后在下方簽下自己的大名,習慣性的拿起印章正欲蓋章,卻發(fā)現(xiàn)不是在批閱折子,憲國公手一僵,若無其事的將手中的印章放回原位。
等墨跡干涸,憲國公拿起信箋正欲裝入信封,目光卻落在信箋下方留下的兩個字‘尹晏’,劍眉不自覺的蹙起,感覺像是缺了點什么。
想到小姑娘寫的是‘未婚妻芷檬’,憲國公尹晏握緊手中的狼毫,遲遲不下筆,最后,他一臉嚴肅在信箋下方的名字前添加了‘未婚夫’三個字。
多了三個字,似乎順眼了許多。
憲國公尹晏的心情莫名有些愉悅,他將信箋折好放入信封里封好,抬起棱角分明的俊臉看向尹四,聲音低沉冰冷。
“將這封信送到夏二小姐手中?!?p> “主子,天黑了,屬下走正門還是翻墻?”尹四接過封好的信封,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話一出,尹四就感覺到屋子里的溫度驟降,宛如置身冰天雪地般,冰冷刺骨,冷得他禁不住白了臉,恨不得自打嘴巴,讓你嘴快。
夏二小姐可是未來的主母,現(xiàn)在主子和她還沒有成親呢?我們這些親衛(wèi)都已經(jīng)喊她夫人了,她的院子院墻,是他一個下屬能翻的嗎?
憲國公沉默了半晌,淡聲道:“翻墻?!?p> 謝七震驚:“……”
“我親自去翻”
“合著主子是不放心我這個下屬,要親自去呀?!?p> 憲國公尹晏放下手中的折子,目光定在一旁的匣子上,匣子里放了小姑娘寫的信,一想到信箋的內(nèi)容,平穩(wěn)的心跳再次紊亂,耳根悄然發(fā)燙。
憲國公尹晏快速咽了咽口水,拿著寫好的信封快速出了憲國公府,去了宰相府。
來到夏芷檬院落的墻上,憲國公尹晏心跳再次跳了起來,他捂住快速跳動的心口:“最近心跳動太過頻繁,難道我患上了心疾?”憲國公劍眉緊蹙,煞氣彌漫的雙眼閃過一絲疑惑,“小姑娘好像也有心疾,明日叫太醫(yī)到府診斷一下?!?p> 自認尋到了心跳不正常的原因,定國公整個人恢復了冷靜,看著前方燈火通明的房租,冰冷的臉上露出罕見的笑容。
……
夜涼如冰,月色如霜。
這一晚,夏芷檬的院子沒有以往沉寂安靜,有不少下人在院子里來往穿行,隱隱有說話聲響起,添了幾分人氣。
只因傍晚前,青婭聯(lián)系陳掌柜,將需要的人手送了過來,小廝婆子廚娘婢女都齊全了,日后就不用在吃大廚房的飯了,有了廚娘能在自己的小院里做吃的,吃起來也安心,不用擔心別人動手腳。
夏芷檬身邊亦多了一個婢女陳鏡寧,是陳掌柜的女兒,陳鏡寧和尋常的女子長相不一樣,她長了一張笑臉,只要一看到她,哪怕她沒有笑,卻給人笑的感覺,頗為討喜。
這時,陳鏡寧進來了,端著一張笑臉:“姑娘,熱水準備好,請您沐浴?!?p> 夏芷檬有點懨懨的應了一聲,移步去旁邊的里間沐浴。
木桶里熱氣裊裊,水上還漂浮了些許花瓣,青婭站在一旁等候,見姑娘進來,忙上前給她寬衣。
夏芷檬將整個人埋在水里,露出雪白光滑的香肩,整個人舒服的嘆了一聲。
青婭站在木桶后方細心的給夏芷檬刷背。
“青婭,你說國公爺是否會給我回信?”夏芷檬軟聲細語的開口,柔美的臉上難得浮現(xiàn)一抹忐忑。
這可是她兩輩子第一次與陌生男子寫書信,言辭大膽,沒有女子的溫婉含蓄,不知憲國公看了,是被撩動了心湖,還是將其丟在一旁,或者覺得她太過輕?。?p> 大離國民風還算開放,亦出現(xiàn)過許多敢愛敢恨的女子,但她與她們不同的是,她是圣旨賜婚,婚事塵埃落定。
況且她給自己未婚夫?qū)懬樵捯活惖臅牛⒉怀龈?,只能說是未婚男女間的感情交流。
夏芷檬在信箋送走后,就一直坐立不安,如今已是戌時末,依舊沒有回音,不免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主子奴覺得把國公爺應該會給你回信?!鼻鄫I很確定的說道。
夏芷檬輕嘆一聲,眉宇間不自覺的染上一抹輕愁,她終于體會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片刻后,陳鏡寧的聲音響起。
“姑娘,憲國公來了遞給奴一封信,現(xiàn)在還在墻頭上站著呢。”
“稍等一下?!?p> “你說啥!憲國公來了!”
夏芷檬聽到后驚訝的說道。
夏芷檬大喜,宛如聽到了天籟之音,心中花兒朵朵開。
她立即從浴桶出來,用毛巾擦干凈身上的水,換上了干凈素雅的睡袍,沾了點水的烏發(fā)散落到腰間,一雙極美的眸子熠熠生輝。
“姑娘,您真好看?!鼻鄫I忍不住贊嘆。
夏芷檬看著青婭嘻嘻一笑。
轉(zhuǎn)身跑出房間看著墻頭上的憲國公,開心的對他打唇語道:“見到你真歡喜。”
憲國公看到夏芷檬的唇語臉頓時發(fā)燙,他用唇語回復道:“我走了,你快進屋吧外面涼?!?p> 打完唇語轉(zhuǎn)身離去。
夏芷檬看著像落荒而逃的憲國公尹晏開心的笑出了聲。
然后大聲的對著陳鏡寧和青婭說道:“他心里有我,他心里有我……哈哈哈?!?p> 夏芷打開憲國公給她的回信,然后對著青婭和陳鏡寧道:“準備好明日的禮品,明日去憲國公府?!?p> “姑娘,憲國公同意了?”陳鏡寧疑惑的問道。
夏芷檬笑吟吟的睨了她們一眼,促狹道:“是啊,國公爺批準了?!笨刹皇桥鷾事铮幌氲絿珷?shù)幕貞皇窃谛殴{上寫下‘已閱同意’四個字,夏芷檬心里就一陣心塞,但一想起寫封信是他親自送過來的,夏芷檬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樣甜。
這一夜,夏芷檬做著美夢入睡,一夜好眠,憲國公尹晏卻再一次一夜未睡。
夜深人靜,憲國公府東院。
還未歇息的尹浪慵懶的躺在太師椅上,聽心腹仆人說著這幾日憲國公府發(fā)生的事,以及養(yǎng)父到宰相府下聘的盛大場面,清冷的雙眸閃過一絲波瀾。
“世子,以后夏二小姐嫁到府里,誕下國公爺?shù)淖铀?,萬一……”仆人吞吞吐吐的開口,臉上滿是擔憂。
夏二小姐曾是世子的未婚妻,誰知道她心里是否恨極了世子爺?
尹浪瞥了一眼仆人,語氣冷淡打斷他的話,平靜道:“憲國公府本屬于養(yǎng)父,爵位理應由養(yǎng)父嫡親子嗣繼承?!?p> 仆人臉色一僵:“可是……可是世子您已過繼到國公爺名下,如果國公爺無子嗣,您還是有機會繼承定國公爵位?!?p> “以后別喊世子這個稱謂,叫少爺吧。”尹浪沉聲道,語氣沒有絲毫的起伏,不管是否繼承憲國公爵位,他依舊是尹家人。
他有自己的驕傲和尊嚴。
仆人話里的深意,尹浪豈會聽不出來?
但他選擇拒絕。
仆人大驚,兀自掙扎:“老夫人不是默認您是憲國公府的世子嗎?”
“沒有獲得圣上的認可,這個世子不過是虛名而已,隨時可以被取代?!币丝∶赖哪樕弦慌傻?,早在有下人巴結(jié)他,稱呼他為世子的時候,他曾讓他們改口,后來祖母的默認,府里下人都稱他為尹世子。
漸漸的京城百姓也稱呼他為尹世子。
如今尹世子這個名頭卻成了他的束縛。
往后養(yǎng)父有了子嗣,世子的名頭就是一個笑話。
仆人沉默了半晌,小心翼翼道:“如果您沒了世子之位,上官小姐豈不是會被人看輕?”世子喜歡上官小姐,希望能為上官小姐保住自己的世子之位。
尹浪清冷俊美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柔情:“傾斐不會在意這些虛名,我如今已是五城兵馬司指揮,往后還會晉升,也許這一切沾了憲國公府的光,但我能勝任這個職位。”
仆人:“……”
真的會是如此嗎?
作為心腹仆人,察言觀色是他的強項,上官小姐作為大理寺少卿的嫡長女,身份尊貴,但他卻看見了她眼里的野心,和夏二小姐不是一類人,而他也知道自己跟隨的主子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只是現(xiàn)在的他暫時性的不想掙。
世子和上官小姐相遇相知的過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此刻他心里控制不住冒出一個念頭,上官小姐是否刻意女扮男裝接近世子。
畢竟世子向來與女子保持距離。
如今上官小姐和世子已經(jīng)定下了親事,仆人只希望上官小姐是真的喜歡世子,而不是世子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