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擱這兒搬家呢?
“啊,錢公子落水了?!?p> 顧瀾一步三跳遠離錢瑞十幾步,隨即語氣平靜的大喊。
事發(fā)突然,方姑姑和陪同錢瑞來的小宮女都滿臉震驚,聽見顧小侯爺?shù)穆曇?,才回過神,連忙呼喊宮人來救人。
錢瑞識水性,在水里撲通了兩下,便自己浮了起來,然后就開始一邊喊一邊掙扎,那淺綠色的衣袍沾了水,倒真的像只青蛙了。
御花園附近的宮人很多,有了前些時日顧小侯爺?shù)那败囍b,很快,錢公子便被幾名小太監(jiān)合力拉了上來。
錢瑞肚皮都露了出來,吐著水翻白眼,仿佛一條擱淺的魚。
他喘著粗氣看向顧瀾,一雙三角眼布滿怨恨。
顧瀾絲毫沒在意他,只是盯著剛剛看見的熟悉身影。
隨著周圍宮人們的圍觀,站在不遠處那幾株美人蕉和龍爪槐旁的容珩和小酒,不得已走了出來。
她果然沒看錯。
此刻,主仆二人各自手里提著大包小包,不知是在做什么,被迫停下來圍觀錢公子落水。
顧瀾張了張嘴,罕見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男主,真俊。
容珩站在日頭下,一條墨色緞帶束發(fā),身著月白色的短袍,身子瘦削單薄。
黑色的短靴踩在雨后泛著泥濘的小路上,顧瀾眼尖,看見那短靴邊緣磨損的厲害,而他身上的衣衫,仍舊是前幾日在市坊上穿的那件。
沒了那天晚霞的加成,她才注意到容珩的衣裳其實頗為陳舊,已經(jīng)洗的發(fā)白。
他懷里抱著兩個破爛不堪的木箱,外面敞開蓋子的那個,露出一角發(fā)黃的書卷。
身旁的小酒則穿著宮內(nèi)最低等太監(jiān)的破袍,腋下夾著一捆布席,后背是一床鋪蓋,手里還提著一個大包袱。
顧瀾之前確定容珩的身份,就是因為他一句“小酒”。
在原書中,小酒是容珩身邊最得力的手下之一,身手不凡,武功高強。
但是,小酒的結(jié)局凄慘。
他在一次交戰(zhàn)的時候中了埋伏,萬箭穿心身亡,臨死前還念著保護容珩。
后來,容珩為他恢復(fù)了“蕭九”的本名,在他墓前堆起一座敵人的人頭京觀。
顧瀾對這個角色印象深刻,卻沒想到,小酒原來是一名小太監(jiān)。
也是,既然容珩在皇宮生活,那他身邊的仆人自然只能是個太監(jiān)。
顧瀾望著這兩個人,實在無法將原書中的冷峻王爺及忠心侍衛(wèi),和現(xiàn)在的他們聯(lián)系到一起。
這倆人,是在逃荒嗎。
還是在皇宮里逃荒?
方姑姑也看見了二人,卻裝作沒看見一般。
不知是哪個宮女捏著鼻子低聲嘟囔:“那是掖庭的容五吧,真是寒酸,渾身都臭了呢?!?p> 容珩默默的站在遠處,周身透著陰沉冷寂,仿佛看不見那些輕視的目光。
“顧瀾,”終于清醒過來的錢公子從地上爬起來,怒火中燒,大吼道,“你敢踢本公子落水!”
顧瀾被擾亂了視線,不耐煩的掃了他一眼:“證據(jù)呢,誰看見了?”
“奴婢沒有看見。”
“奴才也沒看到?!?p> “奴婢只看見,是錢公子不知為何靠近了小侯爺,不想小侯爺停下了腳步賞荷,這才落入水中?!?p> 方姑姑也道:“奴婢也是看見錢公子忽然湊近小侯爺,然后就自己掉到了水里?!?p> 圍觀的宮人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一個是定遠侯府的小侯爺,一個是戶部尚書的兒子,他們誰也不敢得罪。
何況,剛剛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他們也是真的沒看清楚。
錢瑞的表情陰晴不定,視線在周圍的宮人之中劃過,忽然冷哼一聲,指向容珩:“你就是容五吧,你可看見什么了,說出來,本公子有賞!”
一時間,周圍的宮人們安靜下來。
容珩掂了掂懷中的木箱,仿佛聽不見錢瑞的話,漆黑的眼眸望著自己腳下的路,抬起了腳。
“你給本公子停下!”
容珩的腳步?jīng)]有停頓絲毫,小酒自然也跟著他一起搬東西走。
“你聾了嗎!”錢瑞大步走到容珩面前,憤怒的抬起胳膊,眼看就要一擊落下。
容珩的雙眸幽深而死寂,沒有一絲波動。
顧瀾眸色一凜,一把鉗住了錢瑞的小臂,淡聲開口:“這么想誣陷我推你,不如,我們立即去找京兆尹報官。”
預(yù)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出現(xiàn),容珩的表情卻仍舊沒有起伏變化。
錢瑞掙扎了一下,發(fā)現(xiàn)那抓著自己的手明明白白嫩嫩,卻像是巨鉗,擠壓得他整條胳膊都無比疼痛,像是要被擰斷了。
她的眸色非常淺,漆色的瞳仁在陽光的折射下泛著琥珀般的光澤,紅唇上揚著淺淺的弧度,顯出幾分妖異。
錢瑞忽然有些害怕,他抹了一把臉,咬牙切齒的說:“罷了,還不帶本公子去換衣裳,耽誤了面見太后,你們可擔待不起!”
隨行的小宮女連忙應(yīng)和,顧瀾則松開了手,在錢瑞的手臂上留下一條淤青。
錢瑞疼的呲牙,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胳膊上的印子,恨不得掐死顧瀾。
這小子什么時候力氣如此大了,還有眼神,也怪異的可怕。
他冷冷一笑,目光格外陰沉。
下一刻,錢瑞猛地揮動胳膊,混著池水和泥漿的沉重衣袖,一下子甩到容珩身上。
容珩的手一松,懷中的木箱便摔了出去,他下意識想要撈住,顫動的指尖被本能硬生生止住。
“嘩啦”一聲,木箱摔到地上,本就不結(jié)實的箱子頓時四分五裂,從中落出一本本已經(jīng)被翻看破爛的書卷。
顧瀾本來也想接的,沒來得及。
“姓顧的,本公子不和你計較。”錢瑞啐了一口,跟著宮人揚長離開。
顧瀾的拳頭硬了,望著那背影,水眸掠過一抹暗芒。
不敢和她計較,卻敢掀翻容珩的箱子,通過羞辱他人得到滿足。
——她剛剛不應(yīng)該把他戳到水里,而應(yīng)該踢碎他的骨頭。
容珩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蹲下身,一言不發(fā),開始撿散落的書卷。
小酒連忙放下自己手中的包袱,卻因為行李太大,差點踉蹌摔倒。
周圍,響起宮人們壓抑的哄笑聲,連方姑姑眼中都顯露出毫不掩飾的鄙棄。
“這就是掖庭長大的容五公子?!?p> “嗐,罪候的外孫,一看就心術(shù)不正?!?p> “這是終于從掖庭出來了,什么破爛都要帶去瀟湘宮......”
顧瀾聽到周圍細碎的聲音,想起顧長亭告訴自己的事,皇帝讓容珩入宗學(xué)后,將其從掖庭遷到另一處宮苑,原來,這兩個人還真是在搬家。
容珩蹲著身子撿書,整個人小小一只,他斂著眉眼,濃密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團銳利的影,鼻梁高挺,薄唇輕輕地抿著,看不出喜怒情緒,卻自有一種桀驁清冽的風骨。
他的手指修長,骨骼分明,在一卷鈷藍封頁的書本映襯下,泛著冰冷的蒼白,仿佛常年見不到光。
這時,另一只手,覆在容珩要撿起的那卷書上。
纖纖玉指,蔥白細嫩,指肚泛著紅潤健康的色澤。
容珩抬起頭,便看見顧瀾燦若夏花的面容。
“我?guī)湍銚??!?p>
新茶
顧瀾:大兄弟,你擱這兒干啥呢? 容珩:...... 顧瀾:珩大哥,您這是逃荒還是搬家呢? 容珩:...... 顧瀾:搬家用幫忙嗎珩兄,打五折哦! 容珩:打骨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