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朝的搶劫有兩種,一種是你看上張三家罐子,肉,衣服,鹽巴,不經(jīng)過他同意弄到手了,一般情況下沒等官府辦你,宗族祠堂那些族老已經(jīng)可以治得你痛不欲生了,另一種則是眼前,為了整個宗族的勢力,大家伙喊著號子往前沖,傳說中的私斗,這官府就管不著了,打的猛的,還能在鄉(xiāng)間取得莫大的榮譽尊重。
當年商鞅在秦國變法時候,第一個難題就是每年春秋,為了搶奪水源或者大打谷場或者爭奪田地邊界,兩個宗族往死里打的私斗。
不僅僅秦國,大漢太祖爺,劉邦當泗水亭長時候,也曾鉆過大秦法律的空子。
空著手與另一個鄉(xiāng)的老農(nóng)們打架爭奪水源,結(jié)果蕭何曹參帶著縣里的官差來了,劉邦帶頭一攤手,我們是來講理的,啥家伙沒帶,對方就悲催的吃了這個啞巴虧全被帶走修長城了。
不說秦漢,乃至到了明清,民間宗族械斗也屢禁不止,戚繼光建立戚家軍,就是被義務的非法礦工搶礦私斗的英勇雄姿震懾住了,清朝中后葉,廣州的土客宗族私斗甚至創(chuàng)造了死難上百萬人,歷經(jīng)十多年浩劫的記錄。
和這相比,現(xiàn)在附近不知道哪個宗族組織二三百人搶劫個胡人商隊,簡直太平平常常了。
“上!笱瘤子你帶人從后墻上,乃翁從前門接著打,就不信干不動!”
“陳樹樁,你小子誰的乃翁!死一邊去!”
同樣毫不客氣的罵回來,不過那個脖子上長個大肉瘤的家伙還真是罵罵咧咧的領著十幾個鄉(xiāng)中青年,悶跑著去了院子后頭,去捅這伙西域胡商的后菊花。
這功夫,村口兒幾個放哨的又是忽然叫嚷起來。
“陳公,來人了!”
來的誰?自然是我們吳國大太子劉閑,外帶著他手底下最能打的幾名壯士,虞布,周大胡子,樊飆,夏侯捷幾個。
不過打扮上,堂堂吳國太子與列侯公子的范兒可全沒了,腦袋上扣著用來裝香料的小籃子,胸前背后,把本來打算當做商品交換,現(xiàn)在拿得出手的特產(chǎn)紙張厚厚一沓子在胸前背后扎好,胳膊袖上還卷了兩截,列侯子弟可以佩劍,可是這種鄉(xiāng)間私斗,拔劍殺人了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不甘心的把劍掛在腰間,幾個壯漢是左手挎著個土籃子,右手拎著個尖木頭棒子,加劉閑九個,一副低配版斯巴達勇士模樣大大咧咧就來了前面。
“來得是何方賢德?陳莊才俊在此辦事兒,恭請退避!”
這時代雖然沒有后世流民文化愈發(fā)濃郁而發(fā)展處一系列暗語切口,比如天王蓋地虎,寶塔鎮(zhèn)河妖,蘑菇由哪路什么價之類的,不過游俠之間還是有著規(guī)矩的,這一進來,領頭攻打的陳樹樁已經(jīng)扯著嗓子叫喊了起來,同時也是領著十來個精干屬下,黑社會老大般氣質(zhì)的迎了上去。
“孤乃是吳國太子劉閑,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天子腳下,爾等竟然敢聚眾鬧事,欺凌弱小,悍起刀兵,爾等要造反不成?還不快給老子趕緊滾蛋!”
這拽詞兒還拽的一套一套的,還把古代最大的帽子造反扣到了對方腦袋瓜子上,聽得跟在劉閑身邊的周老二,蕭家三孫子都是直迷糊,直感慨不愧是吳國太子啊,就是有文化!
一系列朝廷鷹犬切口也真把扁擔倒了不認識是個一字的陳游俠給扣迷糊了,不過和劉閑一樣,身為老大,他也輕易絕不敢后退,不然應了黎叔那句話,人心散了,隊伍就該不好帶了,嗡的一下,他竟然拔劍出鞘了,急步走上了前面來,指著挺著個胸脯神氣非凡的劉閑又是輕喝起來。
“朋友既然一定要趟這趟渾水,那就劍底下見真招吧!請!”
三國演義里,一開戰(zhàn),武將先騎著高頭大馬耍大刀的單挑一陣,那是假的,畢竟千軍萬馬是干啥用的,不過這點對于民間江湖上好勇斗狠的游俠來說卻是常事兒,一戰(zhàn)父子局,誰狠誰爹,誰慫誰兒子!吃不準劉閑的套路,這貨是想要單挑來了。
可劉閑不懂啊!看對方真掏刀子了,他一個普通人,心里也發(fā)毛,就當成開戰(zhàn)的訊號了,傻了片刻,直接一揮衣袖,
“冥頑不靈,削他!”
列侯子弟就算落魄到極點,也不屑混游俠,要知道這年代,俠可不是金庸筆下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大俠就是平事兒的道上大哥,小俠的意思也無限接近地痞流氓,周老二蕭家三孫子他們更不懂了,這頭劉閑都一聲令下了,早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的周大胡子呼嘯一聲,輪起粗大的木棒子第一個兜頭就打了過去
別說,這陳樹樁不愧是游俠,手底下劍法的確有兩下子,長劍上寮,干脆利落就把周大胡子的”樹劍”挑開了,可旋即,嗷嗷尖叫著,蕭峰的降龍十八棒就猛地浮現(xiàn)在了他面前.
咣當~
也不愧是陳樹樁這個外號,馬步是扎的穩(wěn),臉上咣的挨了一木頭,鼻血都打出來了,這貨愣是沒倒,反而火冒三丈的叫罵起來.
“龜孫兒不守江湖規(guī)矩.........”
咣~
“不講武德!”
咣~
“以多打少!”
咣當~
連著挨了四棒子,樊飆沖上來再補了一棒子,這才把陳樹樁干倒在地,劍被干飛了,門牙都削落了一顆,堅守江湖道義的游俠兒這才清醒過來,一邊捂著腦袋瓜子頂著雨點般的棒子,他一邊吐著口鼻血,說話漏風的嚷嚷著。
“給乃翁干了這群不講武德的鱉孫兒??!”
又吃了沒文化的虧,乃翁就是你爹,劉閑他們是龜孫兒了,你這兒還乃翁,不變相罵自己老王八嗎?不過好歹他有這一嗓子了,背后,也沒遇到過這么不講武德八個單挑一個的,后面看傻了的陳莊惡少年們也終于反應過來,一個個叫罵著乃翁,輪著棒子終于沖了上來。
不愧是功臣子弟,一招泰山壓頂做虛招,唬得迎面沖過來那個鄉(xiāng)間惡少年下意識就舉起棒子防御著,不想周老二這一棒子居然是虛招,根本沒和他棍棒相交,從身邊劃著個大回旋,人高馬大卻靈活的像個大猩猩那樣,沒等鄉(xiāng)間惡少年變招防御已經(jīng)輪他大腿上了,咔嚓一聲脆響,劉閑都覺得肉疼的聲音里,沒見識過江湖險惡的小年輕已經(jīng)大腿不自然彎折著,臉扭曲的像豬肝那樣,慘叫著腿向前返后背著地咣當一下子躺地下了。
另一邊,蕭峰可一點“丐幫幫主”的武德都不講,仗著自己靈活,一根棍子跟蛇頭那樣點在了殺到自己面前的鄉(xiāng)間惡少年眼前,點的他搖晃著斧頭都直發(fā)愣,不知道往哪兒防了,下一刻又是抽冷子狠狠向前一捅,又是噗嘰一聲,雞蛋碎裂的聲音中,鄉(xiāng)間惡少年貳斧子都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腿發(fā)軟的撲通跪在了地上,一臉酸爽。
仗著自己功夫過人,劉閑麾下這八大金剛幾個回合就把陳樹樁麾下紅花雙棍全干翻了,可是看著他們得意洋洋的秀肌肉,劉閑自己卻是快氣吐血了,一邊拎著棍子猛沖,咣當一棒子干還在發(fā)愣的陳樹樁太陽穴上,終于“斬將”了,一邊氣急敗壞的嚷嚷著。
“還愣著干屁,結(jié)陣,扯呼!”
面前村里大莊園處,呼啦啦的叫嚷聲已經(jīng)跟潮水那樣響了起來,真有港臺片的風范了,脖子上長著個大肉瘤,也是生的好像木墩般壯實的笱瘤子帶頭,攻打商隊的鄉(xiāng)間惡少年也不爬墻了,高舉著斧頭,棒子,離著老遠撇著“飛蝗石”,全都火冒三丈的殺了回來。
原來幾個紈绔子弟也不是傳說中的百人敵?。÷犞鴦㈤e嚷嚷,一抬頭,幾個家伙后背冷汗都冒了出來,也是嚷嚷著跟著掉頭就跑。
不過跑肯定跑不過這么多人,跑到劉閑處,按照之前計劃,幾人一聲吆喝,嘩啦一下子“合體”,背靠著背,手里硬藤編織的大土籃子朝向外面,九個人愣是硬拼出個低配版的龜甲大陣來。
這一會功夫,旋即就已經(jīng)被大群的惡少年們攆上了,輪著斧頭棒子,對這幾個不講武德,說打就打的家伙恨得牙根直癢癢的噼里啪啦狠砸下來,打筐聲凌亂的都跟打鼓那樣了。
“后退!”
頂著最頂上的筐子,手都震麻了,劉閑又是扯著沙啞的嗓子,齜牙咧嘴嚷嚷起來。
“泥腿子賤狗,還敢打你乃翁!”
上行下效,劉邦當年一口一個乃翁成了大漢罵人界的扛把子,這年頭人與人是真的不平等的,被這些農(nóng)夫砸的透不過氣兒來,氣得齜牙咧嘴,一邊舉著筐抗打,蕭娘子和另一個走陰路子的列侯子弟一邊從縫隙中精準的把棒子捅出去,又是噗嘰噗嘰兩聲鴨蛋碎裂的聲音,兩個堵在前頭輪打著的鄉(xiāng)間惡少年又是熟悉的邁克爾杰克遜捂襠霹靂舞,軟倒在了地上。
趁著這個空隙,舉著土筐組成的大龜殼,九個人一起用力,向外奔著就逃出去一截。
幸虧八個功臣之后不靠譜是不靠譜點,可是軍旅世家出身下,就算手震得生疼,時不時被忽然捅進來的棍子捅到肚子上,胳膊大腿上,挨打的嗷嗷喬叫喚,周老二他們也沒把筐扔了,一行人硬扛著撤退出來了一百多米,挨打了一百多米,然后終于抵達了預定戰(zhàn)術位置!
村東最寬敞的打谷場!
這頭一名鄉(xiāng)間惡少年還打的過癮呢,冷不防聽到背后一聲呼嘯,回過頭去,他當即人都傻了。
“戰(zhàn)車!戰(zhàn)車?。?!”
神提莫戰(zhàn)車,四人自行車而已,不過這些鐵打造架子組成的怪模樣,在這片打谷場上,就成了神一般的存在,掐著車閘,兩東兩西的等候在斜坡上,祖上騎將出身的王建一聲呼嘯,“馭手”,“車左”“車右”一起發(fā)力,四輛無敵戰(zhàn)車就攜帶著“風雷之聲”,以每小時四十公里時速,狠狠沖了下來。
這就是速度的優(yōu)勢,一輛“戰(zhàn)車”上也不過六個人,可就是沖的兩三百人都招架不住,迎著“戰(zhàn)車”的鄉(xiāng)間惡少年慌張的四處躲避著,蹬著腳蹬子略過身邊,車架子上的劉閑小弟趁機狠狠輪出棒子,咣當?shù)陌糇哟蚬穷^聲音,腦袋被輪的趴地上,大腿被輪的躺地上,一趟沖鋒,就撂倒了對方十一二個。
“聚攏起來,對抗戰(zhàn)車!”
別說,漢初這軍事氣息還真挺濃郁的,人群中,又是幾人在那兒扯著嗓子喬交歡,本來四處跑著的鄉(xiāng)間惡少年們終于是找到了主心骨那樣,呼啦一下聚成一圈兒,還有模有樣把鋤頭,長棒子伸出去,作步兵圓槍陣來用。
別說,這一下還真讓呼嘯著的“戰(zhàn)車”沒法發(fā)揮作用了,唯一優(yōu)勢就是速度,這要是撞人群中被逼停,就只剩下挨揍的份兒了,一起登的四百多斤沉重的太子自行車,累的跟個孫子那樣直吐舌頭,王建幾個卻也只敢圍著人群扔扔石頭了。
眼看著戰(zhàn)車也沒了威風,里頭的鄉(xiāng)間惡少年暴民們倒是膽兒也壯了起來,也是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噼里啪啦的亂扔著石頭還擊著,沉甸甸的石頭打在車輪子上,車架子上都乒乓作響了。
局勢似乎僵持在了那兒,但是,劉閑一方,還有九個人猶如烏龜那樣夾在惡少年中間呢!
太緊張于對抗“戰(zhàn)車”了,幾乎所有人都忘了這個小陣,對著劉閑他們的全都是一個個圓溜溜的屁股,幸虧這年代沒有地瓜,要不然噗嘰一陣毒氣彈,劉閑就慘了。
頂上的龜殼大框小心翼翼挪開,踩著周亞夫和樊飆的大腿,劉閑猛地站了起來,人群中,回顧四周,除了憨乎乎拎著個斧頭,在外面罵罵咧咧,脖子上張著個丑陋大肉瘤子的游俠笱瘤子還在圈外叫罵對抗著“戰(zhàn)車”,剩下仨“德高望重”全都縮在了圈里頭來。
兩個胡子一大把,腰都彎了,穿的稍稍好點的族中老者,一個油光水滑,似乎讀過點書的白面書生。
人群中,就他們不斷的大聲指揮著,而這些暴民惡少年們也真的聽他們的,一會兒向左擠,一會向右擠。
重重記下了方位特征,劉閑又縮回了“龜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