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發(fā)出刺眼的白光,豪華單人公寓的臥室里,昂貴的黑色的液晶電視被碰倒在地,家具橫七豎八,就連床單也遭了秧,疑似被剪刀絞成了碎布。
床頭燈被砸了個粉碎,滿地都是玻璃碎渣。
浴室的燈亮著,隱約還有嘩啦的水聲。
裝修大氣的浴室里,水龍頭奔流不息,卻空無一人。
突然,一個消瘦的身影從浴缸里破水而出。
那是一個染著藍色頭發(fā)的年輕女人,蓬頭垢面,沁水后的發(fā)絲一綹一綹黏在她光裸的背上,深褐色的大眼睛水潤極了,發(fā)白的唇瓣顫抖著,面色慘白宛若水鬼。
浴缸里的水呈現(xiàn)出不正常的淡紅色,細看會發(fā)現(xiàn),她的手腕上蜿蜒著鮮血,擱臺上還有一把染血的水果刀。
祁絨在頭昏腦漲中睜開雙眼,一間貼滿冷白瓷磚的浴室映入眼簾。
她還沒來得及思考發(fā)生了什么,頭皮深處傳來過電的感覺。
她的大腦受到了一場沖擊。
瞬息過后,她接收了這段突如其來的記憶。
這具身體的主人和她同名同姓,也叫祁絨,是一個重度的抑郁癥患者,不久前在公寓里割腕自殺。
祁絨來自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的她得了癌癥,不同尋常的是她選擇了在國外安樂死,沒想到再次睜開眼竟然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重生到了同名同姓的祁絨身上。
而且潛意識告訴她,她就是“祁絨”。
前世的祁絨曾經(jīng)是運動員,發(fā)育后被迫退役,不過后來她考上了名牌大學,又做了七年的翻譯,直到查出胃癌晚期,在病床上離世。
因為化療毫無起色,胃癌讓她連進食都變得十分痛苦,祁絨沒堅持多久,簽署安樂死的協(xié)議后甚至解脫般舒了一大口氣。
她是個孤兒,所有的積蓄都用作治療,她死了,世界上都不會有她活過的痕跡。
但人的本質(zhì)或許都是貪得無厭的,渾渾噩噩地等死過程中,她躺在潔白無塵的病床上,陌生的醫(yī)生把針管扎進血管里,她突然又后悔了。
明明她才二十九歲,還沒有活夠。
幸好,上天給了她一次機會。
“嗡——”
一聲震動打亂了祁絨的思緒。
地上有一個防水袋,手機在里面震動。
但祁絨無暇兼顧。
“嘩啦?!?p> 拖著疲軟的身體從浴缸里爬出來,祁絨感覺自己就像志怪里的水鬼,渾身被泡得發(fā)白,手腕上的傷口雖然不深,但劃痕很長,上面還在不停地滲血,把她的半邊胳膊都染紅了。
顧不上接電話,祁絨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
臥室里一片狼藉,這幅景象看得祁絨懵了片刻,才根據(jù)記憶找到家用醫(yī)療箱、
消毒、止血、包扎。
身上的白裙被血水染紅,祁絨隨手撿起一塊干凈的床單,清理水漬。
因為失血過多,她身體疲軟,只來得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就裹著布條一樣的床單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
睡醒已經(jīng)是隔天中午,祁絨頭昏腦漲地從床上爬起來,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她感冒了。
房間里還維系著昨夜的慘樣,祁絨雖然難受,但還是去浴室沖洗干凈血跡,打電話找人來清理家里的狼藉。
漆黑的屏幕亮起,上面有十來個未接來電。
一個來自“謝徵哥哥”,剩下九個都來自“魚魚”。
來電界面退出的剎那,映入眼簾的是一份遺書。
祁絨看了兩眼,點擊刪除。
原主是富二代,年紀輕輕就擁有不菲的房產(chǎn),現(xiàn)下的所在地就是其一,是她外婆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大平層的江景房,雖然不常住,但家政阿姨也會按時打掃。
祁絨給相熟的阿姨打了個電話,要她得空了馬上過來。
剛掛點電話,又一通來電打了過來。
上面是熟悉的名字——魚魚。
祁絨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才按下接聽鍵。
“喂……”
“殊殊!”電話那頭傳來激動的女聲,“你終于接電話了!昨天晚上怎么回事?說好的直播澄清你怎么不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偏偏你的電話還打不通!算了,你先不要登錄微博,我們下次再把場子找回來!”
“昨天感冒了,所以睡得早。”就算清了桑,祁絨的聲音依舊帶著沙啞。
魚魚對她的聲音很一向敏感,察覺到她聲音里的嘶啞和疲倦,急得大叫了起來:“你是不是感冒了?。恳欢ㄊ亲罱阈氖绿?,你要注意休息,先把身體養(yǎng)好!”
魚魚生怕她想不開。
祁絨咳了兩聲。
“對了,這兩天你千萬別上網(wǎng)!等風頭過去了,我們再做打算,要不是論文要到截止日期了!我非撕了那群小碧池!”
電話那邊傳來魚魚氣急敗壞的聲音。
“魚魚”本名宋慕青,是祁絨五年前結(jié)識的網(wǎng)朋,兩人志趣相投,高中畢業(yè)后就面了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無話不談的好閨蜜了。
她倆都是聲優(yōu),宋慕青是蘿莉音,祁絨的聲音條件優(yōu)越,什么音域都能駕馭。
不久前廣播劇大火,祁絨和宋慕青在圈子里小有名氣,不僅經(jīng)驗豐富、而且能力出眾,在觀眾和資方那里都是廣受好評。
但近段時間雙男主成為了主流,女性角色沒那么吃香,宋慕青已經(jīng)轉(zhuǎn)行去當唱見主播了,祁絨因為病情不穩(wěn)正在計劃退圈。
結(jié)果在合同即將到期的緊要關(guān)頭,祁絨突然陷入輿論風波。
先是有人放出照片,聲稱她是“喬X羅”,隨后營銷號揭竿而起,爆出來許多子虛烏有的黑料,正在祁絨和宋慕青被突如其來的diss打蒙的時候,網(wǎng)上又竄出了“不知名的高中同學”和“知道內(nèi)幕的熱心市民”,紛紛爆料她是假富二代,從小愛慕虛榮,甚至不惜拿自己的身體去和那些年紀大她不知道多少歲的老男人交換。
眾口鑠金。
造謠一時爽辟謠火葬場,就算祁絨用大號發(fā)表聲明,也沒有人相信。
她苦苦經(jīng)營了多年的網(wǎng)絡(luò)形象一夕之間全部崩塌,微博底下整日里烏煙瘴氣,就算跟著她一路走過來的真愛粉們都相信這些都是假的,但寡不敵眾,不少粉絲因為被惡意針對,堅持不下去地退了群。
祁絨十分愛惜自己的羽毛,受到的打擊可見一斑。
原本她打算露臉澄清,然而天不遂人愿,一場推脫不了的商業(yè)拍賣會就排在日程表的前面。
最近被網(wǎng)絡(luò)上的風風雨雨折磨得心力交瘁,祁絨原本只想走個過場,卻意外地邂逅了自己的暗戀對象——當紅頂流謝徵。
伴隨著粉絲尖叫的謝徵一出場,目光似乎就從人群中穿過落在了她的身上,讓她產(chǎn)生了一種他是為她而來的錯覺,一時之間控制不住的臉紅心跳。
那天拍賣會上,謝徵難得給了她幾分好臉色,祁絨興奮異常,先前為了辟謠跑斷腿的疲憊也一掃而光,然而還沒等她從那種臉紅心跳中回過神來,網(wǎng)上就爆出了“當紅流量謝徵與其女友深夜密會”的照片。
結(jié)合她被拍到在拍賣會上和謝徵相談甚歡,所有人都以為謝徵的圈外女友是她。
祁絨臉色雪白。
很快,謝徵的團隊發(fā)出聲明,聲稱兩人只是朋友關(guān)系,適時又有知情人爆出,兩人雖然青梅竹馬,但祁絨死纏爛打多年。
謝徵的女粉氣炸了,紛紛嘲諷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她成了全網(wǎng)嘲的對象。
原來,謝徵的溫柔如同鴆毒,盡管微弱,也需要付出代價。
他對待祁絨的好臉色,是為了讓提前安排好的狗仔拍到合適的照片。
謝徵對外的人設(shè)是清冷貴公子,談戀愛對他的事業(yè)打擊巨大,曝光他的是圈內(nèi)一個油鹽不進的大狗仔,他拿著照片和視頻找謝徵的團隊要了價,但不同意買斷,只答應(yīng)延遲一天曝光。
要知道謝徵入圈十年,從剛出道的鮮嫩奶狗走到如今這般田地,從來沒有傳出過任何負面消息,他背后的謝家固然出了力,但和他潔身自好也脫不了關(guān)系,如此石錘的戀情還是第一次。
謝徵不愿斷送前程,只能禍水東引。
祁絨就是那個倒霉蛋。
癡戀十幾年,兩家交好。
外人怎么說都無所謂,嘲笑也好、諷刺也罷,壓垮祁絨的是謝徵的所作所為。
原本祁絨就是個抑郁病人,只是掩飾得很好,但性格最是敏感多疑。
情緒像瀕臨爆炸的火藥桶,那一瞬間化為了濃濃烈火,焚燒了她自己。
“好了,魚魚,我感冒挺重的,你最近還要直播,別被我傳染了,等你結(jié)束手里的論文我們再聚?!逼罱q吸了吸鼻子,覺得鼻涕要留下來了,趕忙抽紙堵住。
“好吧。”宋慕青有些遺憾,再三囑咐祁絨注意休息,這才掛了電話。
夜里匆忙換的衣服早已濕透,也難怪會感冒,祁絨打開衣櫥,跳過原主花花綠綠的奇裝異服,拿出了拍畢業(yè)照時特意買的白襯衫。
換上衣服、穿上球鞋,祁絨把頭上亮眼的藍發(fā)扎起來收進帽子,邁出了大門。
等待電梯的時候,她低下頭,百無聊奈地望著自己的鞋帶。
歲歲平安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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