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太太熬湯

　　盛源公寓雖說只是一棟單獨的公寓樓，但是在當初從婦幼保健院分割出來的時候，也劃了不小的一塊院子，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小區(qū)，與那婦幼保健院中間砌了一道圍墻。

　　當徐陽下車的時候，院子里準備去接孩子放學的家長陸續(xù)推著電瓶車從里面出來，形成了一股不小的車流，徐陽也不著急就在門口站了一會。

　　自己這樣貿(mào)然進去，肯定會受到門衛(wèi)的阻攔，想了想，徐陽等到?jīng)]什么人的時候，這才來到小區(qū)的門崗，也是一處報刊亭。

　　他先是在看門大爺買了一包煙，然后拆開自來熟的扔了一根過去，自己則倚在報刊亭一側(cè)，與大爺攀談起來，他胳膊下面壓著的仍然是關于13路車的后續(xù)報道。

　　盛源小區(qū)這種老小區(qū)是沒有物業(yè)的，受社區(qū)統(tǒng)一管理，看門大爺也是社區(qū)派下來的，屬于五保一類，給個看門的活，順便開個報亭，算是給個營生，發(fā)點工資能夠養(yǎng)活自己。

　　大爺沒有想到徐陽這么上路子，便接過煙啪嗒啪嗒的點著抽著。那態(tài)度也變得和善了許多。

　　徐陽是不抽煙的，他手里玩著煙盒，然后對著里面的大爺?shù)溃骸按鬆?，我想和您打聽一個人，不知道方便不方便?！?p>　　大爺吐了一口煙圈道：“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在這生活了幾十年了，這邊我熟的很，這打聽個人還不容易，看你小子面善，也不是偷雞摸狗的人，大爺信你?！?p>　　“我想問下，305的業(yè)主，那什么，我之前手機丟了，說是被她撿到了，她讓我過來拿，可是我又對她不熟悉，這個想買點東西什么去感謝她，也不知道什么適合。”徐陽滿嘴胡謅。

　　大爺一愣，然后好像想起來什么一樣，“哦？你說的是蔡主任家吧？”

　　“蔡主任？”徐陽意識轉(zhuǎn)不過彎來，難道那個老太太還是個老干部不成。

　　“是啊，蔡主任就是前婦幼保健院婦產(chǎn)科的主任蔡淑芬，這退下來有五六年了，還別說，她這個人特別熱心，你放心，你手機只要是她撿到的，定然不會有問題，你直接去拿就好了，至于你買東西的話，就隨便買點水果，她家生活不差，有退休金，兒子又是縣人民醫(yī)院的醫(yī)生?！?p>　　說著又嘆了口氣，“哎，她是個愛瀟灑的人，年輕時也是個愛玩的主，若不是因為她女兒張小蘭一直生病，需要她照顧，她哪會被困在這盛源公寓這么多年?！?p>　　“她女兒生病了？”徐陽有些詫異。

　　“是啊，據(jù)說是腦萎縮，算是半個植物人吧，這吃喝拉撒都得人服侍，這老太太一天也不見得下來幾次，前幾天他老伴又剛走，現(xiàn)在更有些沉默寡言了，你若是去看她就多陪陪她聊聊天，排解排解心情。”

　　徐陽點了點頭，然后就與大爺告別，臨別時，將手中剩下的煙全部送給了大爺，這讓大爺樂的，差點把假牙給笑掉，直夸徐陽這孩子有出息。

　　徐陽咧了咧嘴，也沒說什么，而是在附近的水果攤上買了一袋蘋果，轉(zhuǎn)身便進了盛源公寓。

　　不大的院子，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車，因為沒人管理，小區(qū)里面顯得很亂，車子幾乎堵到了單元門門口，靠近圍墻的一圈綠化長滿了野草，高度越過圍墻的一半。

　　孤零零的一棟公寓樓在院子里顯得有些單薄，上面脫落的墻漆以及兩層樓高的爬山虎將整棟樓點綴的森然清冷。

　　樓的一側(cè)，至今還能看到淡淡的顏色印記，標注著“住院樓”三個字已經(jīng)有些斑駁，很明顯，在房改房之后，這棟樓幾乎沒維修過。

　　這棟樓分為四個單元，305房間其實并不難找，位于三單元的東戶，徐陽在掃了一眼門牌之后便徑直來到了第三道門，這里正是三單元的位置。

　　可是當徐陽進入三單元之后，卻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或者是人。

　　“傅老師？你怎么在這里？”徐陽看著那個身穿軍綠迷彩服打扮的人，大約三十幾歲，稍微年長徐陽一點，他則是站在樓道里用筆在勾畫什么，好像是在采風？

　　“你認識我？”那人一愣，用筆指了指自己道。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歐陽倩所說的與徐陽同一個學校的學長傅成明，是一個懸疑片的明星，雖然只是三四線的咖位，但是在這里見到還是讓徐陽有些吃驚。

　　“您是大明星啊，我當然認識你，而且我是干劇組的，很高興認識你?！毙礻栒f著，便將手伸了出來。

　　而傅成明先是看了一眼徐陽，然后哦了一聲，便不再理會，至于徐陽伸出的那只手，他根本看都沒看。

　　徐陽有些尷尬，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著道：“傅老師，您是過來拍戲的嗎，這是在找靈感嗎，有什么需要我?guī)椭?，對了我是一名道具師。?p>　　傅成明好像有些不耐煩，瞥了一眼徐陽道：“沒興趣，而且你一個道具師還沒有資格提什么幫助?！?p>　　這句話就有些難聽了，徐陽那笑容直接僵在了臉上，雖說別的明星耍大牌那是正常的事情，可是這傅成明才多大的咖位，有這么瞧不起人的嗎。

　　“那什么，您先忙，我還有事?！毙礻栍樣樀狞c了點頭，心中早就罵開了花。

　　“靠，裝什么大頭蒜，道具師怎么了，道具師就不是人了，沒了道具師你們這些演員玩?zhèn)€屁?！?p>　　“哎，真是麻煩，現(xiàn)在真是什么垃圾都想攀一下?！甭曇舨淮?，但足以傳到徐陽的耳朵里。

　　徐陽腦袋瞬間就炸了，怒火沖天，“特么的還給你臉了不是?！辈贿^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雖然他惱怒異常，但是最基本的理智還是有的，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自己清楚，犯不著為這點情緒而丟了工作。

　　索性也不在理會，就當是一個屁放了算了，這便平復心情，噔噔噔的踩著樓梯往三樓而去，走的有些大聲，似乎在發(fā)泄心中的不滿。

　　樓上有些壓抑，空蕩蕩的樓道空無一人，當徐陽來到三樓的時候，便被這奇怪的氛圍被鎮(zhèn)住了，那原本的氣怒情緒，早就被驚訝取代。

　　斑駁的墻面，上面還殘留著當時作為醫(yī)院住院樓遺留下來的血跡。有些淺淺的暗黑色手指印，好像是當時那些產(chǎn)后流血的孕婦在爬樓梯時按上去的，那因為痛苦而用力摳破的墻皮上，深深的指甲印顯得有些猙獰。醫(y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早已經(jīng)浸透了整個公寓樓，似乎在每個地磚，每個墻面都能聞到那種古怪的異味。

　　徐陽順著圍欄的空隙向上看去，樓梯尋返往復，在最頂處，正有個男孩在好奇的往下看，兩人一對視，徐陽就渾身不自在，雖是白天，不至于出現(xiàn)什么鬼怪之說，但是在這樣陰暗的場景中，徐陽依舊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覺。

　　用手輕輕的敲了一下門，聲音在樓道里傳的很遠，現(xiàn)在的這個時候，那些買學區(qū)的家長們基本都出去接孩子了，所以此時的公寓樓基本上沒人。

　　屋里沒人嗎，徐陽見里面久久沒有動靜，有些疑惑。

　　當下，再次敲了敲。趴著貓眼想要對著里面看一看。可是貓眼里面除了一片白色什么都沒有，這讓徐陽有些泄氣。

　　當徐陽敲了第三聲之后，門突然打開了，這讓剛準備離去的徐陽，腳步微微一滯。

　　“老太太，您在家那，我還以為里面沒人來著?！毙礻栆姷介_門的正是公交車上遇到的那個老太太時，心神終于一松，可算是找到了。

　　老太太先是一愣，然后有些疑惑的打量起徐陽來，接著，眼中閃過一抹恍然，“是你啊，小伙子，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p>　　“這個說來話長，我遇上了點麻煩，想過來找您幫幫忙?！毙礻柕?，不過又怕對方覺得麻煩，趕緊又解釋了一句，“就是做個證明，用不了多少時間的?！?p>　　老太太點了點頭，雖然沒聽懂徐陽的意思，但是還是招呼道：“那請進來吧，家里有點亂，你別介意。”

　　屋內(nèi)就是簡單的醫(yī)院住院病房的布局，入門是一個衛(wèi)生間，然后里面是一個臥室，擺了兩張床鋪，做飯的地方則是放在了陽臺，因為沒通天然氣，所以用的還是那種灌裝的石油氣。

　　徐陽在進屋的一瞬間就被躺在靠近衛(wèi)生間這張床的人給吸引了，身體消瘦，面容慘敗，整個眼睛空洞無神，好像是沒了靈魂一樣，時而對著天花板，發(fā)出咯咯的凄冷笑聲，令人有些不舒服。

　　老太太見狀，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解釋道：“這是我閨女，腦萎縮，我一直照顧來著，倒是讓你看笑話了，真不好意思啊，沒嚇到你吧?！?p>　　徐陽搖了搖頭，表示沒什么。

　　但是老太太此時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巴掌，急切道：“哎呀，這只顧著和你說話，差點忘記鍋里還燉著肉湯呢?！?p>　　說著，一邊小跑著，一邊招呼徐陽道：“等會一起吃點，老太太別的不會，這肉湯可是做的最拿手了?！?p>　　徐陽聞言，渾身一麻，再看看床上正在對他傻笑的女孩，他的腦中頓時寒意上涌。

　　“這怎么和聊齋里的場景這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