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xù)?!?p> 劉嘉寧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消幾息,便盡數(shù)壓了下去,月光透過窗戶打在她身上,更添了一抹神秘。
再次開口的老鴇明顯警惕性高了不少,措辭都謹慎了。
為了點銀子,她容易嘛!
“后面來的陸公子,是燕春樓的???,隔一天來一次,都點名要鶯鶯陪同……”
“陸公子?”
老鴇話還沒說完,聞言立馬轉(zhuǎn)了方向。
“是,這位公子姓陸,至于叫什么,我也不清楚,他也未曾提起過?!?p> 要么是身份特殊,唯恐招致殺身之禍,不方便說。
要么是權(quán)勢浩大,說出來怕嚇到人,不能說。
劉嘉寧吸了口氣,大概有數(shù)了。
難怪方才在樓下,總感覺后背有雙眼睛盯著不放。
靜觀其變了一會,見對方?jīng)]有惡意,她也就沒再關(guān)注。
現(xiàn)在再看,一切都說的通了。
跟蹤這種事,陸淮山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只不過,他跟昭陽又是什么關(guān)系。
一個高高在上,一個藏身匿跡,怎么論都是八竿子打不著。
“難不成,他還有皇室背景?!?p> 劉嘉寧兀自嘟囔了一句,老鴇也沒聽清,她現(xiàn)在只想趕緊把這兩尊大佛請走。
“天也不早了,兩位小娘子還是先回吧,家里人尋不著,該擔心了?!?p> 劉嘉寧敲打折扇的手一頓,緩緩抬頭,對著老鴇展顏一笑。
“我對鶯鶯姑娘慕名已久,即便生意做不成,也得見上一面才能甘心,不然豈不是白跑一趟?!?p> 老鴇心尖一顫,微微下垂的臉皮都跟著抖三抖,強顏歡笑道。
“那依小娘子的意思,當如何?”
“簡單?!?p> 劉嘉寧翹起腿,淡笑道。
“媽媽不嫌煩,我就每日來一趟好了。”
“橫豎距我離京還有不少日子,總能趕上鶯鶯姑娘得空的時候?!?p> “再不然,我索性就不走了?!?p> “在這吃,在這睡,飯菜酒水,包括占用廂房的銀子,都會定時定點交到媽媽手上,你看怎么樣?”
當然不怎么樣!
老鴇暗啐了一聲,已經(jīng)在心里把劉嘉寧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了。
她牢牢抱著錢匣子往外退,甩著帕子咬牙道。
“您二位且歇著,鶯鶯一旦有空,我馬上來請您二位!”
門剛開了一條縫隙,突然就被人用力推開,險些把老鴇掀翻在地,還不等她發(fā)作呢,就被雜亂的吵鬧聲吸引了注意。
“媽媽,不好了,鶯鶯姐出事了!”
“什么?!”
鶯鶯可是燕春樓的活招牌,誰出事她都不能出事?。?p> 老鴇來不及多想,推開擋在面前的姑娘就往樓下沖。
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劉嘉寧也帶著錦棠跟了出去,沒有露面,就只斜倚著欄桿觀望。
而這時,隔壁廂房的門也開了,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相繼走出。
劉嘉寧下意識側(cè)頭。
二樓到底不如大堂亮堂,他們又刻意站于暗處,只能勉強看出輪廓。
若非老鴇提了個醒,劉嘉寧一時半會還真猜不出這倆是誰,淡淡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重新落到下方爭執(zhí)的三方人身上。
老鴇的加入并沒有讓局勢穩(wěn)定,反而越發(fā)混亂了。
“殿下因何如此惱火,可是我們鶯鶯沒有伺候好?您跟我說啊,我來教訓她,何至于直接動手呢!”
昭陽要是個聽人勸的,哪會落得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名頭。
下一秒,應該打在鶯鶯身上的巴掌,就落到了老鴇那張老臉上。
劉嘉寧不由挑眉,唇角上揚。
還有點痛快是怎么回事。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在本宮面前指手畫腳!”
“本宮今日只找這賤婢,識相的都給本宮滾開!否則,本宮直接拆了這燕春樓,再把你們一個個關(guān)入大牢,剝皮抽筋!”
此話一出,就算老鴇有心想攔也發(fā)怵了。
看著鶯鶯嬌俏的小臉兒越腫越高,嘴角帶血,到處青一塊紫一塊不說,衣裳也成了碎布條,心里別提多難受了,看都不忍再看。
心疼她,也是心疼砸進去的銀子??!
二樓欄桿處,劉嘉寧換了個姿勢趴著,手托下巴欣賞著下面的鬧劇。
鶯鶯不愧為燕春樓的花魁,被折磨至此,都難掩明眸皓齒,我見猶憐的氣質(zhì),還有骨子里透露出的嬌媚。
如此佳人,女子見了都免不了為其側(cè)目,陸淮山會敗在她的石榴裙下,也不足為奇。
“看的可過癮?”
劉嘉寧眼皮輕顫,心下嘆息。
有些人啊,真是不經(jīng)念叨。
“陸公子費盡心思唱了這出大戲,我自然要給面子的說一句,過癮?!?p> 陸淮山嘴角上揚,眸光明亮。
小丫頭就是聰明。
“陸某沒猜錯的話,嘉寧姑娘專程來此,也是為了鶯鶯和李公子吧,還是說……”
陸淮山頓了頓,猛然傾身靠近,幾乎要貼上劉嘉寧的側(cè)臉了。
感受到她身體驟然繃直,卻還梗著脖子不肯后退的模樣,笑意更明顯了。
“嘉寧姑娘比陸某想的更膽大包天,不止打起了李家的主意,就連昭陽長公主,也算計在內(nèi)了?!?p> 折扇一開,將他欠揍的臉擋住,劉嘉寧才淡淡開口。
“陸公子又意欲何為呢?”
“此事一旦傳出去,必定會讓他們兩敗俱傷?!?p> “我以為陸公子只是看起來狠,沒想到心更狠,算計起來連友人和意中人都不放過?!?p> 陸淮山眉頭輕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話她是從哪聽來的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嘉寧姑娘總不至于如此膚淺。”
劉嘉寧翻了個白眼。
戲看的差不多了,也沒必要再待下去,她收起折扇,趁著人多眼雜,轉(zhuǎn)身往樓下走。
經(jīng)過陸淮山時,沉聲道。
“我與陸公子不熟,日后見面,要么裝不認識,要么,請喚我一聲劉姑娘,告辭。”
“現(xiàn)在不熟,以后就熟了,陸某甚是期待?!?p> 完全無視他的廢話,劉嘉寧三鉆四鉆到了人群邊緣,準備悄無聲息的離開。
“陸淮山!你還愣著干嘛!等著本宮上去請你嗎!”
“拿劍來,本宮要親自宰了這賤婢!敢勾引本宮的男人,活得不耐煩了!”
劉嘉寧腳步一頓,身體已經(jīng)先于腦子做出了反應。
回頭的瞬間,她整個人都傻了。
眼前的一幕竟如此熟悉……
只不過,前世死在這柄劍下的人是她。
刀柄雕刻的青龍,鑲嵌的翠玉,是她至今都忘不了的噩夢。
沿著手臂往上瞧,陸淮山那張臉,好似與前世的黑衣男子對上了。
劉嘉寧雙手握拳,止不住的顫抖,眸中波光粼粼,猩紅一片。
她怎么能忘了,怎么能!
陸淮山……
先帝最小的兒子,當今圣上的皇叔之一,獲封靖王,兼錦衣衛(wèi)指揮使,手握重權(quán),動動指頭就能顛覆朝野。
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心甘情愿做昭陽的走狗,成了不折不扣的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