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覺醒來,旭日東升,欲往天烏邊境之天貝湖泊。
為了不讓晨晰擔心,昨晚龍白就趁著還能清醒打字,托冉寧轉(zhuǎn)告晨晰即將遠行的信息。可他們剛進售票大廳準備買票時,一個熟悉身影已從售票窗口轉(zhuǎn)過,正拿著三張高鐵票對他們招手。二人一眼就認出了那便是冉寧。其旁則是那身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晨晰。
其實就在昨晚龍白發(fā)信息給冉寧之前,冉靜毅就提前兩天打來了電話,告訴了冉寧公文包的大概,故才猜到龍白他們將去天烏邊境,提前到車站買了票。晨晰自然是他通知的。
四人一于大廳中央相遇,龍白就一手拉著晨晰來到一個角落,略帶不滿道:“你來干什么?趕快回學校!”
“你這么急著趕我走干嘛,還這么兇。我又沒說要跟你走,就是單純地想送送你而已?!背课袢毡憩F(xiàn)相比往常柔情許多,沒那么干脆了。
“送也送了,趕緊走吧?!饼埌渍f完轉(zhuǎn)身欲走。
“你還沒說去哪?”晨晰一把拉住龍白手腕。
“一個我從未去過的地方?!饼埌滓庥麙昝搮s又不舍。
“那天你突然離開考場后不久,冉寧就提前交了卷,也請了假。”晨晰攥得似乎更緊了些,“你們可是從不請假的,你們到底要干什么,能快點回來嗎?”
“可能很快,也可能很久。”龍白一下掙脫走去,頭也不顧,刻意目視車鶩冉寧快走,獨留晨晰望其背影漸行漸遠。
“那高考怎么辦?”晨晰手掌在前合成喇叭狀喊道。
龍白仍沒有回頭:“趕緊走,別曠課?!?p> “我想等你走遠了再離開?!背课^續(xù)喊著。
上了車后,一貫?zāi)曋苓吺挛锏娜綄幘尤挥行┎唤獾貑桚埌祝骸澳銓Τ课烤故钦娌幌矚g還是假不喜歡?人家好心來送你,你連個臉色都不給個好的?!?p> 龍白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有些含糊其辭:“不知道。”說完就轉(zhuǎn)頭看向了窗外。
說實話,龍白和冉寧的感情只能說很要好,卻沒有如一景車鶩那般鐵。雖然兩人同班,還住一起,但都屬于沉默寡言型。龍白是性格如此,不愿多說。冉寧是典型專注狂,全校聞名的學霸,不論何時何地,都只沉迷在自己所做的事中,故兩人連玩笑都沒開過。加之龍白在學校的日?;臼呛统课黄?,故二人交集更少,可以說二人之間不甚了解?,F(xiàn)在冉寧也突然請了假,倒是出乎了龍白的意料,不過想起之前在天烏時看到的冉靜毅眼神,心中也就有了幾分答案??扇綄幗裉炀尤粫栠@種問題,倒是著實有些奇怪。
冉寧對于這個答案不太滿足,就轉(zhuǎn)過頭去問車鶩:“你知道嗎?”
車鶩只是攤開兩個手掌:“你問我,我問誰。那小子是屬花骨朵的,時候不到絕不開花。”車鶩雖與龍白感情很好,對其也是甚為了解,但龍白從小養(yǎng)成的寡言少語的孤僻性格,使得他有的時候也不好妄下判斷。
三人循著路線來到了邊境,即天貝湖泊南岸,而離岸不遠的大佬干沙漠邊緣,長著一棵參天胡楊,足有九人合抱粗,但已經(jīng)枯死了。車鶩走近樹前,默默地哼著一首歌,另二人聽旋律雖覺很是熟悉,卻又暫時想不起來具體是什么。
此后,迅速轉(zhuǎn)道陽城,且一出了高鐵站,已經(jīng)提前得到通知的黃振琦早就借了總部的車來到,并已等候多時。四人一路直接來到北郊的一個小村落,附近還有一處度假區(qū)。
二十年前,振琦父親,也就是黃志勤(字紀惜)對于新設(shè)的一個分部的各種事務(wù)都要經(jīng)手,以致忙無閑暇。可僅一年多,分部各方面的發(fā)展指數(shù)良好,這個結(jié)果也強有力地證明著他處理事務(wù)的非凡能力,并得到了總部高層的一致肯定。不久就調(diào)到了總部,任實驗室主任,致力于實驗創(chuàng)新。
為保安全,獲總部同意后,就派人將剛剛懷孕的楊茹冰悄悄送回了家鄉(xiāng)四夕縣并加以保護。同年11月11日,振琦出生。兩年后,黃志勤當選為研發(fā)室主任,肩上的壓力更大,面臨的形勢也更嚴峻,故振琦母子依舊在四夕生活。
直到又過了五年,黃志勤工作作息漸漸正常,亦順利當選為研發(fā)副總監(jiān),才派人將他們母子接去陽城。但早已沉迷家鄉(xiāng)秀麗山水美景的振琦,很不喜歡大城市的喧囂,不到半年就懇求父母把他送回四夕,繼續(xù)浸潤于山水田園之中,黃志勤答應(yīng)了。亦起因于此,他與龍白才能在縣城小學同窗六年,感情不淺。
六年前,龍白將往陽城。振琦竟突然覺得,原來自己也沒那么熱愛四夕。倒也不是四夕的山水已不足以令他流連忘返,只是那種感覺的熱烈程度已急劇削減,似乎變得可以舍去。加之當時想到龍白一走,一景一家很有可能也不會再來了,一種失落感瞬間充斥心臟。
不久后,黃志勤出于教育資源的考慮,再次派人來接他和楊茹冰。為了說動振琦,他外婆都來了。只是沒有想到,振琦想都不想就答應(yīng)了轉(zhuǎn)學到陽城一中,以便考取當?shù)貙W校,亦不斷擁有了更多更大的朋友圈,對于那段四夕往事的敏感度也就漸漸降低了。
那種神奇感覺出現(xiàn)的原因,直到這次充滿未知的旅途結(jié)束后,振琦才真正懂得——原來往往所謂難忘之地,不論回憶幾許,都只是因為那里有著那么幾個可以毫無拘束的親善之人罷了。而他們正是在時間與記憶的沉淀中,一絲絲地融為生命一份而不可剝離。
車鶩很少回四夕,但二人卻是相見恨晚,聊得很來,故每年的寒暑假都會互相往來,相聚喝茶,開開小會。振琦的公文包和他們的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此時并不能理解這么做的意義。但龍白最懂振琦的疑惑——目前四人之中,只有他無憂無慮,生活近乎完美,根本沒有必要與大家一道前往,此行無非朋友相聚,圖個樂趣。
度假區(qū)修于峻嶺之間,山下谷地的村落聽說多是當年南遷開發(fā)的民夫后人。黃志勤出于對振琦性格的考慮,就專門自費在這蓋了間小茅屋,便其假期也能有個喜愛去處。而就在那處度假區(qū)不遠處,有個巖洞,湍流涌動之聲,不絕回旋。
不覺夜已擦黑,四人抓緊接連順著登山繩索慢慢下放。而觸底一刻,方才發(fā)現(xiàn)有條人工小路,于是循著而去,直到一處光滑石壁橫矗眼前。只見振琦小心翼翼地將手掌放上一個和他手掌完全吻合的圖案上,輕輕朝逆時針方向旋轉(zhuǎn)一下后,“轟”的一長聲,凸出一副計算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