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車鶩他們還怕龍白會有什么過激行為,只有一景毫不擔心,并已從內(nèi)心中真切地感覺到一種平和的心境,說明了龍白此刻并沒有之前所預料的那種過度興奮和激動,而是已經(jīng)完全轉(zhuǎn)化為一種享受念頭。
一景亦早在心中明白,龍白一定是懂得了只有表現(xiàn)得平靜正常,不留一絲刻意與原本的欲求,此刻眼前的幸福時刻才能最大程度地持續(xù)下去。而這也是大家和一景所想要看到的。
飯畢,眾人與李孝嫜圍成一圈,給還住在醫(yī)院里的工友們包餃子,也順便和大家聊起了分部內(nèi)亂的一些往事,而龍白恰恰就坐在李孝嫜旁邊。
龍白亦是在這一刻,才對晨晰之前告訴他的那句話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有些人只要從未忘記,就真的從未消失,從未離去。”比如現(xiàn)在,即使此刻雖不能相認,但能夠與母親相見,還靠得如此近,感受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氛圍,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與此同時,他的心中倏然間一陣失落。因他明白,這種感覺只會存在一時,早晚又要失去。除此之外,這種感覺一旦接觸過后,就會讓人無法舍去,一旦突然舍去,只會比原來更為痛苦,更為渴望。
一景中途似乎感知到了龍白心中的異常,即刻推脫解手拉著龍白出門:“你該回去了,我已經(jīng)感覺到你的不甘和沖動,再待下去對你沒有多少意義。”
龍白欲罷不能。
一景見其不欲離開,便硬拉著龍白回了宿舍,十分生氣說:“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就無法控制住自己了!”
“我知道。”龍白已開始轉(zhuǎn)而漸漸恢復平靜。
“知道你還不走!”一景仍然無法氣消。但這股氣的生氣色彩并不濃,更多的是一種擔憂和在乎。
龍白緩過神來后,直覺一絲奇怪就問:“我剛剛的確是差點沖動,可你怎么感知得那么準確?”
“心有靈犀不行啊。”一景才發(fā)現(xiàn)自己露餡了。
“不對,沒那么簡單,快說?!?p> “就是心有靈犀,愛信不信?!币痪罢f完就要假裝欲睡。
龍白知道一景只要是他認準的事,就是打死也不會承認,故也就不打算硬逼了,只能暗示自己真的是心有靈犀,畢竟兩人的默契有時候的確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那一晚,依然平靜度過。眾人回來時,都只聽見了二人的沉睡之音。
不知何時,龍白不知這是哪,只覺自己飄在空中,俯瞰之下,一覽無余。一個胸前掛著相機的女記者正緩緩走出營帳,在有些干燥的泥濘小道上散步,隨手折了幾片楓香大葉挽成坐墊后,平鋪于楓香根旁,靜然坐下,時而抬頭呈四十五度仰視盡染橙輝的天空,但總的還是不離眼前。
她眼前是一片平坦開闊的草地。一名大汗淋漓的高壯漢子,正在振振有詞,侃侃而談。只見他時而右手飛舞于一塊小黑板上,用行書板出關(guān)鍵字詞,給工友們一個輪著一個地做著推演,或群體演講,有時語氣嚴厲,有時慷慨陳詞,更有時術(shù)語連篇。只見他又突然背過身去,移來移去,若隱若現(xiàn),若即若離,在藍空秀峰的映襯中,宛如一道靚麗的清新水畫,以至于女記者回帳篷后就很快沉醉,速然入夢。
又不知多久,她接過了一封信——
李記者同志,我是真不希望你看到這封信。
假如你正讀著我的信,要么你是已經(jīng)病愈,要么就是一如既往地倔強,但我希望是前者。我知道,以常森的性格凡事估計多會依了你,所以我覺得他的身手其實就不應該用來保護你,而是用來揍你才不失作用,畢竟對于從不聽話的人,就理應如此。
可是你的到來不僅僅是代表你自己,還代表總部對我們的期望,所以請真的務必注意身體,革命本錢你懂不懂!你若病倒,便是罪人,總部將會少看到一份英勇,對于犧牲的工友們更是不公。因為對于他們,唯一的慰藉就是能夠以無名英雄的名義讓總部放心,難道你連這個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滿足他們嗎?我們可愛清新的李記者!
我們已經(jīng)換了試驗地,我想你已知道。一處出了緊急情況,我跑到你這時,你卻不在,唯有不辭而別,莫怪,方托常森轉(zhuǎn)交此信。不要怪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我的去向和位置,因以你的性格,不追來那就怪了。你的病實在經(jīng)不起折騰了,你知道嗎!李記者!我們一處實在是不想再接受你的麻煩了,你清楚嗎?李記者!所以我實在想不通廣播局的那幫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把你送了來,可見審查部門還是存在著不少問題的。
無暇多問,僅作此文,以訓吾愛。
女記者不由嘴角上揚:“簡直鋼鐵直男,連名字都不舍得叫了?!比缓缶桶涯欠庑呸鄣闷烬R,小心翼翼地放回包里,拿出筆記本開始寫——
弈溪親啟……
恰在此時,龍白不由驚醒,熱汗淋漓,忙問:“天亮了嗎?”
“還有一會兒?!闭\意習慣早起,正從隔間出來。
“陪我去個地方。”龍白說完拉著誠意憑著夢中的記憶來到了一處山前,循著環(huán)山小路而上,居然真的找到了那棵大楓香樹。而樹前的平臺明顯是以前的試驗地。恰在這時,幾名巡邏保鏢經(jīng)過,龍白便問此處以前是干什么的。只聽一名保鏢回:“一處的日常試驗地。”
龍白聽完,一時激動不已,靠坐楓香樹旁:“居然是真的!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誠意疑惑不已。
“夢!”
“夢怎么可能是真的,哥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都出現(xiàn)幻覺了?”誠意連忙過來摸龍白額頭??蛇€沒等誠意摸上,龍白就又拉著誠意回到了家屬大樓,讓誠意敲李孝嫜的門。
龍白心想如果是自己問的話,難免會顯得奇怪和唐突,誠意問的話,倒是可以緩沖很多尷尬??烧\意一回來卻說:“嫜姨說叫你過去?!?p> 龍白雖驚訝不已,但唯有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