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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打梨花

60. 品酒獻(xiàn)策

劍打梨花 巴月老人 2897 2021-08-02 10:05:00

  于是兩人就乖乖在船艙裡過了一夜。第二天,等了大半天,羅在天依舊還沒到。透過房內(nèi)唯一一個斗大的通氣小孔,看著船外太陽漸漸西斜,顧九月不得不漸漸著急起來,但見鐵無咎依然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只好收攝心神,繼續(xù)靜靜等待。

  果然這時門外一陣響動,有人打開了門。他見兩人已然掙脫了繩索,微感詫異,但也不以為意,只是冷冷說道:『幫主有傳,要見你們,隨我走一趟吧。』

  兩人被帶到船上小樓之中,上了二樓,走進(jìn)了一間廂房之中。船上空間狹小,這廂房雖然也不大,但卻有案有座,宛然一間議事廳。

  這時主座上坐了一人,年約五六十,發(fā)鬚半白,身形削瘦而精壯,膚色黝黑,雙眼不怒自威,鐵無咎猜想此人必定便是西派幫主羅在天,正要說話,對方卻主動起身相迎,爽朗笑道:『抱歉抱歉,手下們不懂事,多有冒犯,鄙人羅在天,在此向兩位賠個不是。兩位請上座?!粸榱吮硎菊\意,他一揮手,下人更把長劍端來,還給了顧九月。

  羅在天如此盛情好客,鐵無咎反倒有些詫異,心裡帶著三分提防,嘴上呵呵笑著,一番寒暄過后,三人入座,羅在天問道:『手下跟我說了,這位女俠身手不錯,還未請教,不知尊姓大名?師承何處?』顧九月答道:『我叫顧九月,武功都是我譚姑姑教的?!涣_在天聽她答得隱晦,江湖人士不愿透漏身份師承乃屬常事,于是也不再追問。鐵無咎笑道:『我這位朋友,行事魯莽,昨天失手打傷了貴幫的人,還請幫主見諒?!?p>  這時下人端上酒菜,羅在天把酒斟滿,舉杯道:『過去的事休要再提,羅某生平最愛結(jié)交江湖豪杰,今日結(jié)識了木公子、顧女俠,甚是痛快,羅某先乾為敬。』說罷一飲而盡。鐵無咎不假思索,跟著舉杯,一口乾了。羅在天見了問道:『木公子喝得痛快,難道不怕酒裡有毒?』鐵無咎笑道:『我們在貴幫船上過了一日一夜,幫主若要?dú)⑷?,何須下毒?況且半天未進(jìn)食,晚輩餓得厲害,不但要喝酒,還要大吃一頓呢。』說著便真的開動了起來。羅在天讚道:『木公子是個豪爽痛快的人,羅某喜歡,哈哈。』

  顧九月本來稍有戒心,聽了鐵無咎的話,便舉杯輕嘗了一口。羅在天見她并未乾杯,便問道:『顧女俠可是覺得這酒不夠好?』顧九月淡淡道:『這是五年陳的紹興元紅,也并非不好,只是說不上好。』羅在天雙眼一亮,讚道:『沒想到顧女俠是個喝酒的行家!』顧九月暗笑道:『我還是個釀酒的行家呢。』她自小在月影樓,釀酒試酒喝酒賣酒,這酒上的功夫說不定比劍上的功夫還要到家。當(dāng)下她說道:『不敢當(dāng),只不過喝過的酒比別人多而已?!涣_在天喜道:『羅某曾經(jīng)有緣,得到一瓶好酒,珍藏多年,等的就是一位識酒之人,今天正好,請顧女俠品嚐品嚐?!?p>  不久下人把酒送來,羅在天當(dāng)場開封,頓時滿室芬芳,他親自給兩人斟滿,顧九月喝了一口,閉上眼細(xì)細(xì)品嚐,良久,點(diǎn)頭說道:『此酒醇厚而甘甜,當(dāng)是高粱所釀,飲后清涼爽口,香沁五內(nèi),的確是好酒。如果沒記錯,這應(yīng)當(dāng)是雁北應(yīng)州古釀梨花春?!涣_在天撫掌讚道:『佩服佩服,正是梨花春。只是這酒既非梨花所釀,何以卻以梨花為名,羅某愿聞其詳?!活櫨旁乱徽溃骸哼@倒是問倒我了。』

  一旁的鐵無咎此時接話道:『顧女俠酒喝得多,在下卻是書讀了不少。相傳應(yīng)州有座佛宮寺,寺內(nèi)有口金鳳井,井水清澈甘甜,當(dāng)時圣上封為龍泉圣水,當(dāng)?shù)厝怂煲源怂劸?。酒成之時,正值盛春,梨花盛開,是以取名梨花春?!涣_在天聽罷嘖嘖稱奇。

  酒過三巡,羅在天問道:『手下人對羅某說了,木公子對我金龍幫十多年來東西兩派相爭不斷,頗有獨(dú)特看法,羅某愿聞其詳,請公子不吝賜教?!?p>  顧九月抿嘴忍住笑,心想你這小木頭當(dāng)時胡說八道,如今且看你怎麼圓這個謊。鐵無咎本來心裡盤算過,如果羅在天對他百般逼供,他已想好種種對策,不過他卻沒有想到,羅在天為人豪爽不拘小節(jié),竟是如此坦誠相待,油然生出惺惺相惜之意,眼見窗外天色漸暗,沉吟半響,突然長長嘆了一口氣。羅在天問道:『木公子難道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鐵無咎道:『實(shí)不相瞞,晚輩躲到貴幫船上,其實(shí)乃是因?yàn)樵馊俗窔?,走投無路?!涣_在天揚(yáng)眉奇道:『有這等事?卻不知歹人是誰?』鐵無咎搖頭道:『說來慚愧,晚輩連對頭是誰都不知道,只知他們派出了殺手,沿途跟蹤,只怕今晚便要動手,取我小命?!涣_在天拍案怒道:『豈有此理!木公子請放心,既然上了羅某的船,便是羅某的客人,有我金龍幫在,定可保兩位周全。』說罷向手下示意,去佈置戒備人手。

  顧九月眼珠一轉(zhuǎn),便知道小木頭的小心眼毛病又犯了。他故意謊稱殺手追殺自己,以測試羅在天的為人。如果羅在天肯相助御敵,那便可能救了自己一命,反之如果怕惹麻煩,最后遭殃的便是自己。但她也確實(shí)很想知道,羅在天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于是她又補(bǔ)上一句,說道:『殺手武功高強(qiáng),而且有備而來,幫主莫要掉以輕心?!涣_在天緩緩點(diǎn)頭,說道:『顧女俠提醒得是。當(dāng)下羅某這船上,除了舵手伙夫下人等,有弟子四五十人。遣一半在船上各處巡邏,另一半潛入水中戒備,一旦察覺有可疑入侵之人,即刻響哨警報(bào)。如此安排,不知兩位覺得是否妥當(dāng)?如若不夠,亦可再放沖天炮召喚人馬,半個時辰之內(nèi),當(dāng)可再招來兩艘我?guī)蜆谴兮诺茏?。』顧九月聽了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問道:『我們此前素不相識,幫主單憑我們一句話,便如此傾力相助,難道不怕我們另有企圖?』羅在天哈哈大笑道:『羅某結(jié)交朋友,寧可吃虧,從不猜疑。何況看得出來,兩位都是聰明人,若要算計(jì)羅某,羅某又如何防備得了?』

  鐵無咎起身作揖,道:『幫主豪氣干云,晚輩佩服。既然如此,晚輩只好直抒己見,拋磚引玉。敢問幫主,金龍幫東西兩派,孰強(qiáng)孰弱?』羅在天答道:『旗鼓相當(dāng),難分強(qiáng)弱?!昏F無咎又問:『十馀年來爭斗不斷,大小戰(zhàn)役,勝敗凡幾?』羅在天道:『不下百次,各擅勝場,難分輸贏?!昏F無咎再問:『如若戰(zhàn)勝,獲利多少?如若戰(zhàn)敗,代價如何?所得可曾得償所失?』羅在天嘆道:『無論勝敗,皆有人員傷亡。弟子后事、家屬撫卹金、從新招募人手等等,花費(fèi)巨大。加上干擾漕運(yùn),拖累營生,所虧難以估計(jì)。公子一語道破,果然得不償失?!昏F無咎笑道:『兩強(qiáng)相爭,兩敗俱傷。如此,為何還要再爭?』羅在天沉吟半響,搖頭道:『即便我西派愿意休戰(zhàn),奈何他東派咄咄逼人,又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況且金龍幫一分為二,羅某死后有何顏面再見先黃幫主?』鐵無咎道:『晚輩有一計(jì)策,可令東派休戰(zhàn),假以時日,亦可一統(tǒng)貴幫,只是不知幫主敢不敢?!涣_在天雙眼一亮,一拍胸脯,朗聲道:『羅某生平,赴湯蹈火,從未畏縮,公子請說!』

  鐵無咎斟滿酒杯,一飲而盡,緩緩伸出兩指,說道:『兩個字,銀子!與東派議和,承諾每年付上太平財(cái),用銀子買太平!』羅在天聽了臉色一變,沉聲道:『如此豈非要羅某對東派稱臣納貢?』鐵無咎笑道:『昔日倘若不是漢高祖忍辱和親,又何來后來的漢武帝大破匈奴?須知付錢并不非得稱臣,東西兩派可以兄弟相稱,不分尊卑。再則,幫主且把帳算一算,連年?duì)幎返幕ㄙM(fèi),只需撥出一兩成做太平財(cái),如此看似花錢,實(shí)則省下八九成。以此省下的錢財(cái),部分用于發(fā)展漕運(yùn)業(yè)務(wù),積累實(shí)力,部分可分與幫中兄弟,提振士氣,如此貴幫弟子吃得好喝得好,辦事便更為賣力。更重要的是,東派弟子眼見西派好吃好喝,自然會棄暗投明,屆時幫主務(wù)必不計(jì)前嫌,收留善待。此消彼長之下,假以時日,強(qiáng)弱便分,到時再謀一統(tǒng),自然水到渠成,勢如破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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