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小偷-配合（下）

　　案四小偷

　　二十二配合（下）

　　“爛出這么大個窟窿你也沒看一眼，換一個啃，我辦公室里這果盤放了得有小一個月。之前擱在會客室，放時間太長，扔了怕浪費(fèi)，老耿就攛掇宋叔挪我這兒來了?！?p>　　顧形撂下搭在辦公桌上的長腿，探身把江陌隨手抓起來就要啃的蘋果搶過來，扔到茶幾旁邊的垃圾桶里面，抖了抖手邊的卷宗繼續(xù)翻：“不過梁霽這個‘不確定’的話一說出來，感覺就像是——”

　　“分明知道那個花花公子沒干什么好事兒，但又礙于兄弟關(guān)系……不好明講?！苯白诓鑾滓唤牵嶂仙碛謸炝藗€摸起來果皮有點兒干巴發(fā)皺的蘋果，隨手搓了搓就往嘴里塞：“猶猶豫豫地說了這么句話，就相當(dāng)于囫圇個兒地把決斷權(quán)扔給警察，他自己倒落了個無功無過。反正再問就是個小總監(jiān)，什么事兒都不沾邊?！?p>　　“我就說那家伙陽奉陰違虛頭巴腦的，剛是你遍地逮梁明那會兒沒看見，溫晨跟他說幾句話，聽他兜來繞去腦袋上燒得都冒煙……”顧形瞥了眼手表上的鐘點，看著江陌手里那個糠蘿卜一樣的蘋果，可憐得有點兒想樂：“你要是餓的話就回家吃口熱的，這都快半夜了，待會兒老祝過來看見又得說我虐待。你弟那小豆子不是還在家等著你嗎？他自己能行？哦對，差點兒忘了——還有個‘金屋藏嬌’呢……那你還不趕緊回去，在我這兒混個屁?！?p>　　“邵桀回去訓(xùn)練了。周南一他爸他媽今天回來，沒打電話沒發(fā)消息估計沒什么事兒?！苯傲嘀龓煾戈庩柟謿獾脑~兒皺了下鼻子，懶得掰扯地摸出手機(jī)，翻了翻通知欄里未讀的消息，忽然回過神：“對了師父，溫晨呢？怎么樣？”

　　“……不怎么樣。回來聽老高訓(xùn)完話，咽了兩片退燒藥就出去逮方四供出來的那幾個散戶去了，忙完之后還得直接趕去他師娘那邊。他們支隊現(xiàn)在……一把手被查，二把手車禍，新提上來的副隊剛勉勉強(qiáng)強(qiáng)能擔(dān)責(zé)，老高的意思是，想把溫晨硬拔上來，姑且把他師父手頭的事兒交給他一部分。但是吧……這小子歸隊時間太短，不太好辦。盛城際速這點兒眉目聽老高說好像還是張一白和溫晨師徒倆不知道怎么鼓搗出來的，現(xiàn)在又爆出來個隱隱約約關(guān)聯(lián)不淺的梁明——”

　　“灃西之后，估計又是一輪持久戰(zhàn)，在他徹底認(rèn)清這么個殘忍的現(xiàn)狀之前……”顧形稍微把腦袋從卷宗里拔起來，掀起眼皮搭著江陌手機(jī)上正在猶豫撥通與否的頁面，沉默了幾秒，搖頭輕聲一嘆：“你要是不急著回家，梁明的情況，我得提前跟你說一下。”

　　雖說經(jīng)偵緝毒輪番上陣初步搜查無果，但馬旭宏“上通下行”的事兒得了張警官和方四零零碎碎的佐證，即便拋開把責(zé)任全部推諉到死人身上的猜測，盛城際速公司名下廂貨車輛夾帶私貨也幾乎已是不爭的事實。

　　“早些時候盛城際速的這些貓膩都藏掖在灃西的風(fēng)頭下面，現(xiàn)在灃西和壩莊頗具規(guī)模的走貨渠道被查，在還沒清撤的這些小矬子里，盛城際速實在太顯眼。按照時間上來看，在緝毒開始設(shè)卡篩查之后，梁明單獨找到了馬旭宏，但不知道溝通了什么事情，這之后沒過兩天，馬旭宏就攤上了肇事逃逸的車禍，成了個徹底一命嗚呼的倒霉蛋?！?p>　　顧形伸手拆了檔案夾，按照時間順序把幾個相關(guān)節(jié)點的紙張依次鋪在了茶幾上面：“馬旭宏死亡第二天，盛城際速的這臺廂貨闖卡，司機(jī)中了示警槍，而且車禍傷得挺重，還能不能活著被問話，得看老天爺給不給面子?！?p>　　“負(fù)責(zé)貨運(yùn)的司機(jī)車禍，中間人馬旭宏身亡，散貨點的方四八成就是得到消息，所以才主動去到勞動湖派出所自首以求保命——或者，他干脆就是跑去跟大概知道來龍去脈的張警官互相制約，最好彼此都能把嘴閉嚴(yán)實，別說什么不該說的話?！苯澳笃鹆好鞯恼掌?，看著他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襯衫眉頭嫌棄得皺了一下：“如果梁明沒有刻意蹦跶出這么一起車禍借著沒有通訊往來和犯罪時間的由頭暫時脫身，估計他也會被這么個死無對證的情況牽連拿下?！?p>　　“梁明肯定知道有人在搞他。但帶貨這條渠道扔了也就扔了，看這架勢，他是想把他耗費(fèi)心血折騰的盛城際速給保下。畢竟他手頭上的‘大客戶’不少，不能丟了西瓜保芝麻。”

　　顧形略一停頓，翻騰著摞成小山的資料，抽出一張勾抹得亂七八糟的復(fù)印件：“現(xiàn)在緝毒和經(jīng)偵都只能暫時先從這個名單上使勁——齊家村搞物流跑貨的車場其實注冊了幾家小公司，注冊資金不多，但合伙人不少……看啊，這個什么科技公司的趙旭，就是之前棄嬰案，給酒吧投錢的哥們兒，那個什么投資公司，是程立放高利貸的皮包公司。還有——”

　　顧形抻長脖子抬手一彈，點著那個快被劃爛的名字指給江陌看。

　　“劉水？”

　　江陌一怔，稍微回憶了一下，眼睛倏地瞪得溜圓：“那次付樂楓在酒店陪著她男朋友惹事兒的時候，溫晨跟我提起過，說他是一直在重點盯防的嫌疑人，有前科但沒現(xiàn)行……這咨詢工作室是？”

　　“盛城國際投資板塊的子公司，據(jù)說是梁老爺子丟給梁明練手玩兒的。但經(jīng)偵那邊大概查了一下，掛著劉水名字的這個工作室轉(zhuǎn)讓變更過，給齊家村貨運(yùn)場站投錢的時候，法人代表是個臥床癱瘓了挺多年的大爺——打聽一問，大爺墳頭草都老高了?！?p>　　顧形抬起眉毛，意味深長地刮了一下，“不過現(xiàn)在工作室已經(jīng)是停業(yè)狀態(tài)，經(jīng)營期間也沒出過什么問題，所以目前姑且只是推測，齊家村那邊的貨運(yùn)場站，早幾年很可能也跟梁明有那么點兒關(guān)聯(lián)?！?p>　　江陌呼吸微微滯了半秒：“那也就意味著，梁明手頭上這點兒散貨，極有可能是灃西那邊余出來對不上數(shù)量的部分，灃西壩莊清查后，方四馬旭宏這邊才會缺貨又缺錢——合著那位梁總監(jiān)這么配合，讓緝毒和經(jīng)偵介入，與其說是猶豫要不要幫梁明洗清嫌疑，倒不如說是想借著這個機(jī)會，徹底把梁明擺上案板。”

　　“盛城國際可是塊大肥肉啊，這當(dāng)哥哥的，就這么拱手相讓看得開？早些年亂七八糟的花邊新聞沒少來，要不是奉南開發(fā)盛城國際沒拿下來，這四五年估計更精彩?！?p>　　顧形嗤聲一哼，又翹起二郎腿把腳搭起來。

　　“人命關(guān)天的事兒不好說，但那個梁霽，可不像是盤兒單純顧慮著仁義兩全的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