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二十七酒局（下）
姜琳琳顯然并不是一個擅長于撒詐搗虛的騙子手。
無論是臨時換班闖進便利店時的惶急莽撞，還是在定睛確認江陌表明警察身份的一瞬強忍崩潰的眼神震顫，甚至在慌張借口著忙于理貨工作時，偷聽關(guān)切得昭然若揭。
她佯裝著無畏于江陌點名道姓咄咄逼問的反應(yīng)手段并不高明，雙手顫抖地纏握在一塊，嘴角抽動了一瞬才拙劣地抿成一條線，扭頭遮掩住霎時無措的視線，然后才相當(dāng)勉強地?zé)o視掉了江陌明確的眼神示意，頗覺為難地把眉頭蹙在一起。
“江……江警官，我不太懂你的意思?！?p> 江陌倒是沒料到，這位分明把掖了一肚子隱情貓膩寫在臉上的倒霉孩子這會兒居然還憋了口沒什么必要的硬氣，梗著脖子欺騙自己，嗤聲笑著嘆了口氣：“行……這會兒跟我玩兒這套是吧……”
江陌余光覷著便利店玻璃門外遲鈍地有所察覺張望不去的幾顆腦袋瓜，勾手招來端坐在柜臺后電腦前的米錄出去維持一下看熱鬧的秩序，慢吞吞地從衣服口袋里劃拉出一副手銬，徑直地朝著貨架旁邊踱步向前，“要是在這兒不能好好說話，那咱們就借一下你們學(xué)校附近的轄區(qū)派出所，或者跟我去趟市局刑偵支隊也行——”
“不是……江警官你這是要干什么？不就是配合你們了解一下陳總昨天在便利店里的情況嗎？配合調(diào)查怎么還要上手銬？”姜琳琳像是被手銬上一晃而過的寒光嚇得一抖，懨懨地耷拉下視線就往適才走到她跟前的譚笑身后一縮。譚笑先是一怔，回頭看了看姜琳琳，又轉(zhuǎn)身看向掛了幾分威脅嘴臉的江陌，下意識地回護反駁：“而且昨天梁老板壓根兒沒進到便利店里——這里面……怎么還有梁霽梁老板的事？”
譚笑話說半道忽地頓住，腦子里后知后覺地挪轉(zhuǎn)了一圈，這才驀地回頭，直楞楞地盯著姜琳琳的頭頂，“琳琳？你是不是前幾天去找梁總的時候——”
姜琳琳依舊縮躲著不敢抬頭，伸手阻攔似的猛一把攥住了譚笑的袖口，害怕得快要啜泣。
江陌卻看不太下去這點兒故作無辜的演技，“嘩啦啦”地抖了下手銬，重重地磕在貨架的金屬柱板上面，敲震得譚笑和姜琳琳齊齊抖了個激靈。
譚笑猶豫了半秒有余，還是顧及著同窗久識的情分想替她解釋兩句：“江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譚笑！陳佐奕死了！就死在了昨天你們一屋子人攛掇陳老板請客的那家酒吧里！你說這里面有什么誤會！”江陌截口打斷了譚笑硬撐著試圖緩和氣氛的拖延說辭，厲聲敲打地狠喝了一句：“還是你想戴上一頂妨礙執(zhí)法的帽子跟姜琳琳一起到刑偵支隊去？！”
“別！江警官！”唯唯諾諾了半天的姜琳琳總算抬起頭來，四肢凌亂地絆住了譚笑就要把她拽到身后去，“這事兒跟笑笑姐沒關(guān)系！是梁總！他說——”
江陌伸手撈扶住犟嘴瞠目得失神腿軟的譚笑，擰眉逼問了一句：“他說什么？”
姜琳琳頓然脫力大哭，顫顫巍巍地把兩只胳膊遞到了江陌的手銬底下去。
“梁總……梁總他分明是說……只是想借此機會……給陳佐奕……找些麻煩而已……”
“稍等啊這沒電了……別緊張，電視里都看過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待會兒事說明白了留個確切的聯(lián)系方式，我又不拘你——”
江陌揣起手銬，擺弄了兩下兜里快斷電的執(zhí)法儀，轉(zhuǎn)頭勾了勾手，指使著守在便利店門前的小米錄把他掛在肩上的記錄儀扔到她手里，架好機位，順手把剛掃碼張羅的兩杯熱飲推到拘謹坐在吧臺長桌旁邊的倆女孩跟前去，“你剛是說，幾天前梁霽主動聯(lián)系的你？”
“我跟笑笑姐其實都沒有梁總的聯(lián)系方式，半年前在酒店套房碰面之后，他只留過公司名片和助理的手機?！?p> 姜琳琳輕輕點頭，顫抖著雙手把熱飲杯捧在掌心：“梁總說，酒店是他女朋友家里投資的產(chǎn)業(yè)，他臨時起意出手幫忙，只是不希望接待貴賓的套房里鬧出什么人命的事情……但是那個羅祁明——就是坑騙我跟笑笑姐的羅老板，畢竟在盛安這個圈子里還算有名，笑笑姐死里逃生，不想再糾纏這些事情，但是……我還想再堅持一下，所以就去找到了梁總，跟他達成了一份協(xié)議?！?p> 江陌沉默，對這么個過分“合理”的前提乏善可陳地嘆了口氣：“他給你當(dāng)靠山，順便偶爾提供合適的工作機會，相應(yīng)的，你得在他有需要的時候，充當(dāng)一個……合適的陷阱。”
“如果是普通的工作推薦，或者是有什么普通的酒局飯局，就是黎荔姐——就是梁總的那個助理，打電話或者發(fā)微信，如果是有什么特別的安排，梁總會親自打電話過來，不過基本上都是用公司的座機。”姜琳琳并不否認，只是怯怯地掀起眼皮，看著譚笑失望震驚的眼神抬手揉了揉酸澀堵住的鼻子，“那天他找我去盛城國際，就說……最近陳總心思活泛……還想重操他哥的舊業(yè)，讓富安興城和盛城國際重新回到平等競爭的關(guān)系，就讓我做好準(zhǔn)備，會找機會讓我跟陳總碰面，到時候，想辦法把人攛掇到山前酒吧去……”
“沒有明確具體的時間地點？”江陌嘶聲不解地抽了口涼氣，“他只聯(lián)系過你這一次？說沒說讓你攛掇陳佐奕去山前酒吧之后要怎么處理？”
“只聯(lián)系過一次。隔了幾天都沒什么動靜，我還以為這事情就這么過去?！苯樟找埠苜M解地晃了晃腦袋，“他說山前酒吧的老板是當(dāng)初坑害我跟笑笑姐的羅祁明的兒子，現(xiàn)在他們家娛樂相關(guān)的產(chǎn)業(yè)其實都是他兒子在處理，如果我感興趣，可以接觸他試試，畢竟年輕的羅老板雖然玩兒得開，但……不會在我不同意的前提下做出任何不規(guī)矩的事情……所以昨晚在酒吧我只跟陳佐奕在一個卡座里呆了半個小時不到，就……找到那個羅老板的辦公室去?！?p> 江陌一怔，有點兒無語地托著額頭搓了搓皺得發(fā)疼眉心：“羅恃？你……你跟他待到什么時候？”
“我……我昨天沒準(zhǔn)備好?！苯樟胀萄柿艘幌?，低頭看著不自覺攪捯著衣擺的手指，“正好場子里出了點問題，羅老板就說不急，先送我上出租車回學(xué)校去。好像當(dāng)時到場的同學(xué)都沒在酒吧里待到很晚，說是那個陳總沒興致。然后昨天半夜羅老板給我發(fā)了消息，說……今天晚上有一個飯局，如果我愿意的話，他會來接我過去……我當(dāng)時答應(yīng)了，但沒想到今天上午，有一個認識酒吧工作人員的同學(xué)偷偷告訴我說……陳總死在了山前酒吧里。”
江陌微微瞇起眼睛，“你害怕了。所以才臨時調(diào)班來便利店里，想找茬兒躲過去?！?p> “不管是巧合還是什么……這事兒都不太對勁……”姜琳琳惶恐地轉(zhuǎn)過身，緊緊地攥住了江陌的手腕，“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江警官，我求求你——”
姜琳琳話正說著，掛了一層薄薄水汽的玻璃窗外倏地劃過一道車影。車速不快，徑直掠過便利店門前又緩慢倒車回去，車門“嗙嗙”兩響，未及江陌反手攥住姜琳琳快摳進她皮膚里的指尖，那扇水汽流淌得猙獰的玻璃窗外就“騰”地貼上來一張笑容張揚得近乎扭曲的臉，視線先直勾勾地盯緊了姜琳琳，半晌才劃過向旁，驚喜地把眉毛抬起。
羅恃回身勾住了身旁慌措退后了兩步的人影，抬手托起她耷垂的漂亮臉蛋兒，攥著她的手腕用力地砸了兩下玻璃，然后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好巧啊，江警官?！?
念碑
工作身體原因暫時隔天~ 新年快樂??！快樂逍遙??！ “且趁閑身未老，盡放我、些子疏狂?！?/p>